攀登敬亭山、纵情山水间

石湖隐士

一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火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进来。再看看手机，居然是“高温橙色预警”！看来今天我们的攀登敬亭山之举，又将是一番不小的考验……想趁着清晨凉快早点出发，却查到敬亭山景区要8:00才开门。无奈只能笃悠悠地用过早餐再驾车出发。好在敬亭山离开市区不远，最多十多分钟的路程，敬亭山已经映入我的眼帘—— 车行至景区大门口，有两道高大的石牌坊巍然屹立。入口处有人简单地瞄了一下我俩手机上的“健康码”，就让我们轻松进入了—— 游人实在是寥寥，景区尤如专门为我们而开放，我们也难得有机会玩得如此的自在和悠然。“敬亭山”原名昭亭山，晋初为避帝讳（司马昭），易名敬亭山。因此，一进大门不远处就是“昭亭”和“古昭亭”牌坊—— 以“昭亭”为中心，四周排列着许多现代石刻—— 居中那一款最引人注目的石刻，毫无疑问就是李白的那首朗朗上口的《独坐敬亭山》—— 再前行数步，绿树下、草地上，一块长长的石刻诗作铺展在游人眼前。我认真品读了李白的《游敬亭寄崔侍御》:“我家敬亭下，辄继谢公作。相去数百年，风期宛如昨。”—— 一路上还有几尊与李白有关的青铜雕塑—— 我们沿着蜿蜒而舒缓的山坡，在绿荫蔽日的凉爽中，尽情呼吸着大自然清新的空气，迈步前行—— 走过一个岔道口，发觉前面居然是倩影婆娑、随风摇曳的无际竹林—— 走着走着，远远地看见了竹林深处有一尊少女的塑像—— 走近了才发觉，这就是李白的恩人、大名鼎鼎的“玉真公主”。熟知李白身世者都清楚：出生布衣，亦无功名的李白，就是靠着唐玄宗同父异母的妹妹：玉真公主的竭力推荐，才有了面见君皇的机会……毫无疑问：玉真公主对李白，是有知遇之恩的！联系到李白一生都没有得到过美满的婚姻，而玉真公主竟一生未嫁，终身伴随着青灯黄卷，隐居于敬亭山深处的道观…… 久而久之，民间就有李白和玉真公主的绯闻传出：以至于景区的“介绍”也有意采取了这种荒诞不经的传说！就这样：在“皇姑坟”的附近多了一潭碧波荡漾的淙淙清泉，取名为“相思泉”—— 在相思泉的右上方，有一尊雕刻精美的李白醉酒的塑像—— 现在，但凡到过敬亭山的年轻人都信以为真了：李白当年七次登临敬亭山，就是为了寻访玉真公主！李白当年写敬亭山的那句名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并非是把敬亭山“拟人化”的修辞，而是在影射“玉真公主”呢～不管真相如何，我在此留个影是必须的—— 在此小歇片刻，我们穿竹林、登台阶继续上行—— 气喘吁吁地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平坡，这里出现一座现代建筑，定睛一看竟然是“石涛纪念馆”。凡书画行家，无不闻石涛其鼎鼎大名者。石涛是清初画僧，原名朱若极，是明宗室靖江王朱赞仪之十世孙。他一生坎坷，被迫出家以避灾祸。他不仅仅是一位书画名家，而且在中国绘画史上更是一位地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中青年时，是宣城画派鼎盛时期的代表人物，晚年竟是扬州画派的开创者。 我们今天在敬亭山上，无意中邂逅石涛也算有缘，然而纪念馆里的内容由于所涉“主题”关系也就只能点到为止。纪念馆分为四个部分，第一个部分为：落难王子寄画僧—— 第二个部分为：搜尽奇峰打草稿—— 第三个部分为：白描神手稀世珍—— 第四个部分为：名家翰墨汇敬亭—— 细细品味，他的作品纵横捭阖、闪转腾挪，充满了灵动与张力，这也正是石涛的画作有异于一般书画家的刚柔相济之所在。回顾石涛的一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敬亭山的广教寺修行。可以说是敬亭山的山水风光滋养了他，而他也把自己的一生才华也都回馈给了敬亭山！最后，读到了启功先生的那一首诗，他对敬亭山的总结也相当的精妙—— 我们在石涛纪念馆上上下下耽搁了好久，眼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我们继续上行。经过了一个亭子，匾额上的题词为“重阳亭”—— 过了“重阳亭”前面的路分成了两条。一条一看就是近年来修葺的、其平坦宽阔、曲折盘旋直上山顶，而另一条则为陡峭险峻、幽深静谧的台阶小路—— 我们当然选择走那条陡峭的台阶小路啊！因为我可以断定：1400多年之前，无论是谢脁还是李白，登临此山时，在他们的面前绝对是：唯独这条险峻的台阶路可以攀登！我有心记了一下数，从下至上一共500余级。尽管头顶上骄阳如火、尽管浑身衣衫汗水涔涔……但是我心中却有说不尽的欢愉和满足！因为透过眼前那暑气氤氲的山岚，我似乎看见了谢眺拄着藤杖正在前面登高求索；紧跟着的应该是李白，他狂傲不羁的披着裙裾，在前面的台阶上忽隐忽现地随风飘忽……据记载，李白晚年七上敬亭山，把这里视作了自己的精神家园，效法着一生仰慕的前辈谢眺，登高望远、借景抒情……两位相隔数百年的诗人，却像昨日才相聚的挚友。一共写了数十首有关敬亭山的诗文相互呼应。正因为有了谢李之交，敬亭山一时竟名满天下。无数文人墨客千里迢迢赶赴敬亭山，为的只是一睹江南诗山的芳容。王维、孟浩然、白居易、杜牧、韩俞、刘禹锡、李商隐来了，欧阳修、范仲淹、苏东坡、文天祥、梅饶臣来了，汤显祖、文征明、姚鼐也来了……那些大名如雷贯耳的文学巨匠们，无不为诗山的俊秀美景所倾倒，纷纷吟诗作画、写赋作记。一千多年来，历代文人墨客在此纵情山水、尽情吟颂。诗中的敬亭山，或蔚然、或肃穆；诗中的游子们，或欣悦、或沉吟……有人专门统计了一下：自南北朝以来，流传至今的吟颂敬亭山的诗词歌赋，竟多达1400余首。实乃名至实归之“江南诗山”也！跨上一级级诗意洇润过的台阶，我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见有前辈诗人的步履在这山间回荡，伴随着深深的幽思，浓浓的诗情……敬亭山，已不再仅仅是风景，她是我心中那一座博大而厚重的诗歌圣地。今天，我终于有机会朝拜来了！等到500级台阶连续不断地走完，山顶也就在眼前了。用我渺小的身躯，来丈量一下硕大无比的刻有“江南诗山”的巨石吧—— 怀英亭—— 李白独坐楼—— 迈步入内，面对着“李白独坐”的木雕，我思绪万千：当年，那座豪华大楼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是李白在此“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那是绝对肯定的—— 登梯上楼，可以眺望建有电视发射塔的敬亭山之巅—— 也可以依窗探身、俯瞰敬亭山的满目苍翠—— 心满意足地到了应该回程的时候了。下山没走回头路，却又邂逅了陈毅元帅的塑像—— 原来皖南事变后，陈毅率新四军余部东进，途经宣城时，也即兴吟颂《由宣城泛湖东下》七绝一首：“敬亭山下橹声柔，雨洒江天似梦游。李谢诗魂今在否?湖光照破万年愁。”今日读来，除了天气不应景，其余意境我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