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口土话考〉20

李秀建（潇卜）

〈南口土话考〉

土话，

是一个地方的特色名片，

是一个地方的语言密码。

—题记

“你丫就一臭大粪！”

这句地地道道的南口土话已经久违40多年了。

40多年前，南口人一旦与人发生争执，几乎都会随口从嘴里蹦出这句原汁原味的土话。

“臭大粪”：形容一个人吃嘛嘛香、干嘛嘛不灵，窝囊废，废物点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为何说这句话是南口的专利？

因笔者18岁参军入伍离开南口后，几十年间也去过东西南北不少地方，从桂林山水甲天下，到大东北的寒地黑土，但从未听到南口以外的人说过这句“假语村言”。倒是有时候，遇上一些人和事，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准确表达心思的语句，笔者会不由自主地从嘴里蹦出这句带有南口特色的土话：

“你丫真是一个臭大粪！”

听者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既然是南口的土话，必有其生成并流行的渊源，据笔者考证，这句土话源于南口西大桥东北侧的晒粪场，晒大粪是南口曾经的一个老行业。

早年间的南口西大桥是拱形公路桥，由西向东，一过了桥上的铁路道口，就是大下坡。桥的东北侧是一大片低洼平地，南口晒粪场就在此。

晒粪场分东西两片，中间一条沙石路缓坡上行后，穿过一片老平房区，可直达南口机务段。

记忆中的晒粪场，到了冬天，晒好的大粪干堆成一堆一堆的，一场大雪过后，从远处看像一片大坟场。

到了春耕时节，这些有机肥料被附近的生产队用马车一车一车的拉走。

但是每到夏天，这片粪场就招人讨厌了。一过西大桥，臭烘烘的味道就从空气中幽幽飘来。此时，你怎么想像也无法把眼前的臭大粪与餐桌上鲜美的瓜果蔬菜联系到一起。

新南口西大桥建成后，晒粪场被填平垫高，并且在原址上盖起了成片的楼房，一个居民小区诞生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南口西大桥老照片。

新南口西大桥，铁路公路双层立交。

沿着南口机务段南墙外的这条马路，就可以到原南口晒粪场。

这条路的东西两侧，就是原晒粪场旧址，现在西侧建成居民小区了。

从工商银行向西至铁道，再向北，就是原晒粪场的西片。

沿两楼之间的马路可直达原南口机务段，马路缓坡上行。

这幢楼及北侧民居，就是原晒粪场的东片。

计划经济时代，大粪做为农用有机肥料，属于农用物资。城镇的环卫部门负责大粪的分配。在许多地区，大粪也是凭票供应的。

南口原晒粪场应该是南口环卫部门下属单位，正儿八经的国营单位。随着化肥的独领风骚，老晒粪场这一古老的行业也变成了一个虽然很臭但却美丽的传说。谁能想到晒大粪的也会丢掉铁饭碗。

50年间，南口也静悄悄地发生了变化。许多曾经熟悉的建筑物拆除了，在旧址上又建起了新的建筑物。南口的土地还是那片土地，而土地上的变化足以让久离南口的人找不着北。

“臭大粪”一语不是凭空而来，是晒粪场在南口方言上的提炼与记录。如果没有晒粪场，也不会有“臭大粪”这句南口土话。

时隔几十年，这句南口土话渐渐的从南口人嘴中消失，同时也是南口一个行业的消失。从晒粪场到“臭大粪”，南口旧时的绿色农业变成了现在的化学农业，据专家们说，这是现代农业的标志和发展方向。

“臭大粪”不臭，不会有果瓜蔬菜的鲜美。人要是像“臭大粪，”那一定是遭人讨厌，不受待见。一句“臭大粪，”不褒不贬，但绝对可以让你无地自容，有口难言，你最多回一句：“你才臭大粪！”

谁说南口人没文化？能把一个行业浓缩成一句土话流行多年，这还不算有文化吗？

南口人不太会幽默，但是嘴够损。

晒粪场早就没有了，但一句土话则永远保留在南口曾经的语言词汇中。

“你丫就一臭大粪！”

这句南口曾经的土话，套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

“你丫就一脑残！”

2022年6月24日

于京北南口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