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湖传说·青蛇之泪

濠梁之鱼

前记：在潭湖这片静美的湖山之间，有谁会想到竟然有个如此凄美的传说？

电闪雷鸣，暴雨突至，夏天的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瓢泼的大雨打得人眼睛也睁不开，诡异的狂风裹挟着雨阵搅扰得天昏地暗。山路上一打柴的年轻男子提着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四处寻找蔽身之所，忽然瞥见前方一角飞檐，男子心头一喜，往寺庙的方向狂奔而去……墨黑的天色此时劈开了一道凄厉的白色裂缝，惨烈的白光里的景象令男子周身血液瞬间凝固：一条青色巨蛇硕大的蛇身缠绕在庙宇的周边，既看不到蛇头，亦望不见蛇尾，惊愕之余，极恐之下，更因为年轻，他举起了柴刀，照着蛇的身子狠命地剁了下去，然后整个山谷都在战栗，似乎有猛兽的巨大嘶吼之声……他头也不敢回地狂奔鼠窜，柴刀也不知道扔哪了，在荆棘上滚过，从灌木丛里爬出……男子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的山，只知道滚落在田里的淤泥之中，才稍稍回了些神智。当他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脸色灰败，神情恍惚，周身褴褛污秽，把家人吓得不轻，接着就大病一场，家人都以为是遇雨受寒所致。他在病梦中，见一青衣男子怒容满面的立于他床前，喝到：我千年苦修，礼佛七日便可成仙，你坏我千年道行，毁我成仙之路，我要报仇！定让你断子绝孙，悔恨终生！”言罢拂袖而去，怒焰犹存……

男子病了三个月才好。之后几年，平安无事，年轻人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但是把这次太过诡异的遭遇深深地埋在心底。结婚后，他妻子先接连生了仨女儿，男子心犯嘀咕：是不是不会有儿子，难道真的要绝后？但不久之后，喜得一子，长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实在好看。自打有了这个孩子，诸事皆平顺，就是与蛇相关的怪事迭出，比如夏天家人午睡醒来，竹榻之上常常盘一小蛇；偶尔房梁之上有大蛇蜿蜒盘绕；或者几个小孩玩耍之间在墙壁的断砖之间，也见过大蛇的身影；甚至附近田野里发生罕见的蛇的大聚会，漫野的蛇，蠕蠕而动......凡此种种，令人提心吊胆，不胜其扰，却也奇怪，一直没有人因为蛇而受伤。

男孩长成，俊美非凡，总爱穿一身白竹布衣衫，编一条油亮油亮的长辫子，红头绳绑发尾，爱骑着一匹白马去赶集。因此每至市集日，总会被集市上的妇女们围睹。男孩后来娶妻生子，妻子漂亮，孩子白白胖胖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羡煞旁人。但是，变故就在不期之间降临，就在孩子满周岁后的一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在上厅堂晚饭毕，一家人鱼贯往卧房走，老父亲执着灯盏在前面走，老母亲提着个火笼走在后面，中间是小两口抱着小孩，小夫妻刚刚经过一棵大柱子时，怀里的孩子突然一声惨叫，仿佛被什么鬼魅摄去了魂魄，求医问药无数也是枉然，不久就夭折了。厄运仿佛缠上了这家人，那年轻俊美的男子因丧子而忧伤过甚而染伤症，医治无效，终是郁郁而亡；小娘子在短短的时间里接连遭受丧子丧夫之痛，终日以泪洗面，精神日渐委顿，最后被娘家人接回去了；老父亲更是不堪忍受丧孙丧子之痛，病卧不起……一个殷实之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家道中落，凄凉萧索，乡人无不为之叹息怜悯。

一日午后，老母亲伺候老伴睡去，只身坐在门口愁苦。一个老叫花子来到门前乞讨，老母亲赶紧打了一大碗饭菜给他，老叫花子吃完欲去还留：“我本不应多言，可是主母你人太好了，你家里的变故都是因果报应，孽缘呀，孽缘！”说完就离开了。老母亲内心疑惑，就把叫花子没头没尾的话告诉了老伴。老父亲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就把二十多年前惊心动魄的事情和梦中所记和盘托出，两位老人越想越觉得这种种的变故似乎的确与那件往事有关。于是托人多方问询，有见多识广之人告诉他们一个传说——成妖成精之物，在它修行即将圆满之时，是不能被人撞见，撞见它的人多少岁，就得重修多少年。想想当年自己撞见蛇精之时的岁数和儿子夭亡的岁数，正应了这个说法，而自己不仅撞破了它的修行，还砍了它一刀，难不成蛇精为了报复他，投胎为子以报一刀之仇？想到这，老父亲长叹一声，浊泪滚滚，“悔不该呀！我的儿呀！”怏怏几日之后，如残灯一般油尽而亡.....

因果报应，孽缘已了。按说青蛇补休时日已过，可以升入仙班了吧？非也！因青蛇逞一时之愤，害人家破人亡，在修行上已然大大亏欠，天庭罚它加修七七四百九十年。因就近有一片湖，名曰“潭湖”，湖中有一孤岛，这岛便是那青蛇囚困之所。

一百五十年的时光悄然逝去，当年的小岛已郁郁葱葱，鸟儿众多，野花繁盛；当年微浅的湖水也日渐丰盈。有人说这一汪湖水是青蛇的忏悔之泪融聚而成；湖中孤岛是青蛇遥望石头源（尘缘所在地）、祈月修行的地方。它静静地在这儿忏悔，在这儿修行，与这儿的鱼鸟虫兽及人类和谐共处……

这里的水是这样的碧，

这里的山是这样的绿！

这里宁谧静好，一如青蛇仙性已成，静待时日，以升仙班......

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我的奶奶，1903年生人，南丰古城石头源村鄢氏富户家的二小姐，卒年1993年，虽然不识一字，但是讲故事娓娓而来。小时候的我最爱坐在小凳子上让奶奶一边帮编辫子一边听故事，她最爱讲的就是她的弟弟是蛇精转世的故事。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奶奶一一鄢氏金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