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城撞道口,——疫间“重游北京”摄影随笔之,三十七

戴占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带你去撞道口看长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撞道口村口上,生长着一棵数百年的古松,枝干如游龙戏水,张扬恣肆,盘根错节,自然形成了通往长城山路的拱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山路经过修筑,水泥打底,盘桓而上,虽费脚力,却没甚危险,可以慢行多驻,细细欣赏山间的小景野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在戴太陪伴下,上行不出三十分钟,便看见了长城的墙体和券门,极有质感地横亘在山林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撞道口长城被称作“野长城”,在北京户外运动圈和摄影圈内小有名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村子在行政上隶属怀柔九渡河镇,而墙体是明代修筑的边墙,连同三四里外的二道城、鹞子峪城堡等,同属黄花城的前沿防御工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然而这段“野长城”,在靠近隘口券门的地方,也是近年修整过的。崭新的花岗岩条石与山巅上“原生态”敌楼,新旧对比鲜明。券门下有村民把守,佩戴红箍,辅警似的,主要是阻止游客爬上长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实际上,不用他们把守,券门这里,让我爬我也爬不上去——所有的矮墙垛口,都被铁栏杆封死。我如今肉大身沉,爬楼梯都费劲,翻越已无有可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所以两位戴红箍的村民,很宽心地放我穿过券门,还不忘追上一句:“别爬城,拍拍得了,爬城罚款!”然后和同伴嘀咕:“你看那把胡子,这老头儿是专业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所以不要小看“乡下人”,他们往往比所谓“城里人”更有眼光,更有能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守在隘口的村民,天天和游客打交道,打眼一照,就把你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而他们的学习模仿能力,还特别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比如在我摄影经历中,就遇到一些当地农民,本来是在景点上卖山货或者经营农家乐,居然日久成精,“看”成了摄影人。于是山货不买了,专营“摄影助理”,甚至有生活在风景地的农民,从摄影家手上拿钱,把自己在风雷雨雪、出霞落日中拍的“极端天气气象照”,提供给摄影家。农民挣钱,而摄影家们挣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所以不能小看农民,所以我在撞道口很乖。答应了人家只拍不爬,我就一直在山谷里溜达,即使有能够登城的豁口,我也没敢上去。万一被守城红箍逮着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自打新冠疫情特别是上海封城以来,全国各地包括北京的一系列骚操作,看得我心惊肉跳,尤其是对戴红箍的、穿大白的、顶官帽的等等,更是恐惧三分。无产阶级文化大GM,变身新冠疫情文化大GM,又来了!比如骇人听闻的郑州“红🐎事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所以疫情以来,我“重游北京”四处拍摄,变得越来越乖,乖得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记住,如今谁都能管你,管你你就老老实实听着,甭訾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不想违规爬城生事,更怕被逮着罚款。它券门下有块醒目的蓝牌子,爬城罚款明码标价,起步就是1000元,顶五回严重交通违法!一千块啊,得买多少斤猪头肉啊!我给他?所以撞道口长城,你只能看到我用300长焦远摄的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不想被罚款,我还想吃肉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山谷里遥望长城,其实也是别有趣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然仅就摄影而言,尤其是风光摄影、野外摄影或旅行摄影、建筑摄影等等,一个永恒的定律是,俯瞰的视角强过平视或仰看视角。也就是说,从山上往下拍,总是优于从山下往上拍。拍摄天坑、洞穴、花朵什么的除外。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难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爬到山顶上拍,要比在山下溜达着拍,难得多。所以“上帝视角”暨航拍,被圈内人津津乐道很多年,直到近年来无人机飞拍泛滥成灾,“上帝”才消停了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过无论如何,摄影的“难度定律”是没有变的,即拍摄的难度越大,就意味着视觉越少见;而少有少见,或曰人无我有、人不能我能,是评价“好”或“一般”的一个重要标准。所以难的,即是少的—少的,即是好的。因而总体而言,在长城上拍,要好于在长城下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依此来看,我在撞道口山谷里的长城远摄,的确乏善可陈甚至是委屈了这道小有名气的明代边墙。当然也不是我没有能力或没有机会爬到城上去,而是两年多疫情以来的所见所闻,我真的是怕了,也学乖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一直觉得,疫情给了一些人滥用“木又力”、“空置”人身和社会的借口,也让他们尝到了“专木又”撒野和“同志”吆喝的甜头。以前还是“脑袋紧箍”,现今肉身都要给你物理“丰孔”。于是野心和驾驭欲望膨胀得能不能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另一方面,被控制被憋屈的一帮人,压抑久了,怒火中烧,不知道要在哪儿发泄或是找谁撒阀子呢!所以我一直告诫要当心“后疫情时代综合征”,尤其是其中的重症“后疫情时代狂躁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果然如我所料,近来频频发生“饿邢”事件,其中较具代表性的即是“糖衫”“烧考点”“达人”事件以及由此引发的系列举报案、记者被扣受辱案、“糖衫”官员被查案等等。打女人让“糖衫”一举成名,更让世人惊恐万状群情沸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其实我倒是有些平静的。一是我对“糖衫”“乌社会”并不陌生,我们一帮子北京记者,就曾被“糖衫”“乌社会”围困过,那时我还是某报的副总编——这事以后有机会再细聊;二是我对疫情封控下的社会多发血腥事件,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我一直提醒我和家人,特别是我那几个年轻气盛的晚辈,这年口儿,乖着点,老实着点,别招他们,别犯他们手上,他们是一伙儿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所以,我在山里很乖,即使撞道口的山谷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依然不越雷池一步,笔管条直的。为甚?就是为的“别惹他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无论是奥密克戎还是德尔塔、猴痘,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我不怕疫情,怕的是以疫情的名义而借尸还魂的“文化大GM”,怕的是毫无节制的“威木又”荒唐和没有底线的“丰孔”恐怖。当然,没有肉吃的日子,我也受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边是登顶拍摄但面临巨大的罚款风险;另一边是在山谷里遥看山巅边墙但不招谁不惹谁。两下里权衡,我坚定地选择了后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乖,我胆儿小,我很庸俗,我不惹他们,我还想吃肉肉呢——这总可以了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由于不能登城,撞道口的拍摄成了望城远摄,也成了我和戴太的踏青看花之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山谷里桃花尚存,梨花正盛,榆树钱儿嘟噜缀挂一树鹅黄。而山间的主要经济作物——板栗和柿子,刚刚爆出绿芽,像孩子追逐嬉戏一般充满了生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林下的野花野菜,成簇成片,到处都是,我认得能吃进嘴的,有诸葛菜即二月兰,还有荠菜、苦菜、蒲公英、马齿苋等等。我想这些要是长在因疫封控的上海,一定早就是黄鼠狼烤火——爪干毛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戴太说,这些野菜咱家园子里都有,榆钱儿是个稀罕物,摘点儿回去给你蒸着吃。说着拉低一枝榆树杈子,哗啦哗啦地撸榆钱儿。我赶紧四下里张望,贼似的,哆哆嗦嗦说:“撸两把得了,再让人逮着,犯不上!”戴太乐了,说:“我发现疫情以来,你胆子变小了!这是野树,又不是果木。”我说“不是我胆小,是现在他们真打人,你没看网上的视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戴太嘴里嘟囔“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却已经住了手,左右看看,山里依然没个人毛儿,这才把半塑料袋的榆钱儿,揣进新秀丽双肩背,扭扭地朝山外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顺着来路下坡,转过山弯儿,就看见撞道口关隘的券门了。我猜想,不知那两位红箍还在不在?心里边竟然莫名其妙涌出一股子“自豪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种自豪感有点像孩童乖乖地听了大人的话,期待着大人表扬,“好宝贝儿,真乖!”其实我们一直被教育听话跟走,但过去我却没有这种自觉性和紧迫感。自打新冠防疫以来,特别是上海封控以来,对“新冠文化大GM”的兴起和随之而来的“后疫情时代综合征”,其认识愈来愈清晰,我就真的学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搁过去,不让我爬长城?姥姥!说什么我也得偷摸爬上去拍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过了券门,那两个看守长城的村民已然不知去向。喊了两声,只有回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打转儿。看看券门旁空置的皮革沙发——那是红箍的专座,我心里好好失望。我这么乖,连被夸一句都不能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戴太好想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要不然我给你坐那儿?”我怏怏言道:“你又不是红箍……”戴太不管,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舒坦!皇帝座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后来回到家,她把榆钱儿洗净,与干面粉搅拌蒸熟,再分离成拨鱼儿状的一大碗,蘸了且辣且酸半咸半甜的自制料汁来吃——我滴个妈耶,说不上来的好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如果非要形容,我想,可以这样说:这碗榆钱儿蒸菜,很有撞道口的味道!对,就是这个味儿!</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