嵯峨磅礴乌云界

老菜农

　　6月18日早餐后，正拟准备中餐菜肴，老三来电话，邀我们去游乌云界。客居常德已逾三十年，对市内山川形胜早已了然于胸，知道乌云界是桃源县境内的一处旅游地，只是尚未一游，能去那里走走看看，自然是乐意的。

因为没有踏上过那方土地，对乌云界的认识只能是臆想，依据之一便是中学时期读过的陆定一的《老山界》。文章写的是红军长征时黑夜翻越老山界的事，生动的笔触，细致的描写，写出了老山界之高，之险，之陡，令我记忆深刻，历久难忘。后来才知道，老山界位于广西兴安、资源与湖南城步接壤处，其主峰猫儿山海拔2140余米，当地人称之老山界，正式名称为越城岭，是湘赣与粤桂交界处的五岭之一。越城岭山系博大，其南端向祁阳延伸，成为了祁山山脉，因县在祁山之南，故谓之祁阳。乌云界既谓之界，应是像老山界那样高大峻峭的大山，而且常年黑云压顶，云遮雾罩，难见曦月，爬这样的山，免不了要拼一番脚力，出一身老汗。

九时余，四人一车驶离市区，向乌云界进发，车程60千米，与花岩溪同等距离，约需一个半小时。时令已是仲夏，田野里，早稻已经抽穗，中稻正在拔节，一派绿意，条条水渠和溪流，碧水汩汩流淌，恰如吾乡革命前辈陶铸同志词云，“翠滴田畴，绿漫溪渡＂，“桥跃飞虹，渠飘束素，山川新意无重数”。是日，接连多日的雨仍未停歇，绵绵密密的雨线飘落在大地上，把树木禾苗洗刷得纤尘不染，绿意欲滴。近处，空中弥漫着薄薄的水雾，远处的山峦缠绕着缕缕白云，更远的群峰，便是山色有无中了。苏东坡诗云，山色空濛雨亦奇，雨中行车，便觉得他的这一番感受十分真切。欣赏着雨中的田野和山丘的清新，感受着雨中的凉爽，不知不觉到了乌云界。

这一处旅游地，名为乌云界生态园。园门面对的，都是低矮的山形，也无乌云低垂的情景，便颇疑惑乌云界之名未免名实不副，继而又想，也许门外仅是浅山，走进园区，深入内部，或许便是高山峻岭吧。这时已是十一时半，中餐在即，进至入口处不远，有一家“正宗土鸡馆”，我们决定先解决民生问题，再去领略山光水色。

这是我们第二次在农家餐馆用餐，第一次为2008年清明与老三一家游峎山，登上八角寨，游览一番后，已至中餐时分，便至山顶的一户农家用餐。乡间餐馆多以土鸡为主菜，招徕顾客入店就餐。盖因各类肉食的排行，是鸡鸭鱼肉，鸡在第一，家乡称之头牲，在禽、畜肉中，视为第一。再说，一只鸡现宰现烹，原属可行，农家也常喂有土猪，但若拟杀一头土猪供顾客享用，就无可能了。我们两番就餐，店主就是于散养的土鸡中捉来一只，现宰现烹，再于菜园中釆来数种时令菜蔬，柴火烹制，一桌荦素兼备的菜肴便摆上了桌，引人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中餐后，走出独门独户的农家小院，乌云界之游开始了。行十数步，溪上架吊桥一座，走过晃悠的吊桥，山路在溪流的左侧曲折延伸。时值多雨季节，大大小小的雨已延续多日，易涨易退山溪水，原本不大、平缓的山溪，已水势盛大湍急，一溪黄汤奔涌向前，山路低凹处，已与路面齐平，再上涨数寸，道路便将身陷泽国。溪水平缓处，恰如一匹黄锦在快速滑动，而进入略具落差，或砥石阻断处，便化为银色飞湍，变黄锦为雪堆。沿溪畔小径前行，约略半时余，一桥横卧溪上，走过石桥，前行不远，就到了一处平地，这就是乌云界生态园了。

进入生态园的山路，是逐渐向上伸展的，生态园的地势，已高于入口处，其四围都是高于园门对面山峦的山，是一处高山小平原，即川人所谓的坝子，一条小路在其间蜿蜒前伸，把平旷的土地分为右窄左宽的两部分，入口处的右边，是一大片荷塘，正是荷花初开的时节，在田田的荷叶中，这里那里探出一茎茎花蕾，有的已然绽放，成了色香兼具的荷花，有的花瓣紧簇，绽放有期。荷花是大家喜爱之花，周敦颐的一篇《爱莲说》，更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平日在田野中见到一片荷花，已是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不意于此深山峡谷，得以与大片芙蕖相遇，相伴，欣喜之情，自然无以名状了。

一边赏荷，一边沿小径前行。路的左侧，一行李树随路延伸，李子已经采摘，留下李树供游人想像果实满枝的情景。路左的大片土地，被规整为一片片的花卉园，有玫瑰，有紫薇，有格桑……，园方名之曰“花颜话语”，游人在观赏繁花的多姿多彩时，这些美丽的群花，似乎在向人们倾吐心曲呢。

前行到平原将尽时，右侧的竹林处，一条山间滑道正在修建中，五彩斑斓的滑道通向竹林深处，在青山，绿水，红花中，又增添了新的色彩。

坐在滑道下行处小憩，纵目四望，远处的竹林中，一户宅院的屋角，显露于竹梢之外，更远处尚有高山平湖一一多年前修建的小型水库，因而揣想，当年这里应是一处山民聚族而居的桃花源，待到终日毋须为衣食担忧后，人们迁到了外面的世界，往昔的村庄便成了㳺人纷至沓来的乐园。靑翠的群山把这一方平坝簇拥在怀里，这里是翡翠谷；平旷的沃土遍植花卉，常年繁花不断，这里又是百花园。

出了生态园区后，车子驶上了归途，此行并未见高耸挺拔的山峰，再一次觉得，乌云界仅有其名，并无其实，命名者忽悠了后人。

　　车子在山谷里行进，公路曲曲折折，伴溪而行，溪水潺潺，夏木阴阴，如行山阴道中，淸风徐来，山色悦目，略无倦意。此路已非来时道路，心想也许是归程另辟蹊径，不走老路吧。与女儿女婿出行，他们行前早已筹划，成竹在胸，我们毋须置喙，到哪看哪，一如观看电视，播啥看啥。车行约一时余，公路向上延伸，初始坡度尚属平缓，慢慢变得陡峭，山也越来越高，爬过一段较长的陡坡后，汽车到了一处山口，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停下了。下车一看，这里前后左右都是高山，尤其是前边，山麓向远处延展，直至目力的尽头，山峦之上，数座山峰巍然挺立，山势嵯峨，其间一峰，更是高居群峰之上，傲然屹立。这时雨已停歇，山麓白云缭绕，犹如束帯；山顶白云朵朵，颇似絮帽，我才悟到，这才是乌云界，我们此前所去的生态园，只不过是鸟云界范围内的一个园区而已，乌云界的本尊，乃在眼前！

原来乌云界位于桃源县与安化县的接壤处，主峰明月峰，海拔1028.1米，在安化县境内。乌云界为雪峰山余脉，范围宽达三万多公顷，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山势高峻，常年云遮雾罩，名之乌云界，名副其实！

我手脚并用，爬上了山口旁边的一处小山头，仰视远方，明月峰雄踞高处；俯瞰下界，群山蜇伏脚下，颇有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的气概，女婿不失时机地为我摄下一影，于是便有了一帧顶天立地，傲视苍穹的照片。

归途中，乌云界名实是否相副的疑虑，早已迎刃而解，疑惑的根源，乃在主观臆断，缺乏实地了解，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主观臆断同样不可取。乌云界之行，虽然大多时间在雨中行进，但无淋漓之苦而有雨趣，而且探得了乌云界的真相，堪称不虚此行。

撰文 祁山湘水客

编辑 老菜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