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横沙岛,长江口处一沙洲,由长江泥沙日积月累淤积而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笔者曾在那里插队落户六年,留下了难忘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当年横沙的春天是美丽的,迷人的,桃红柳绿菜花黄,还有雪白的梨花。农舍之间,鸡犬之声相闻。如是细雨霏霏的清晨,水雾迷濛中传来远处脚踩织布机机杼声,穿着土布衣服戴着土布头帕的村姑在自家水桥上忙碌,间或有农人穿着蓑衣牵着耕牛经过,炊烟袅袅,安宁而祥和。麦苗长高了,蚕豆开花了,春分时节,玉米下种了,在条播的麦陇间用锄头开出两条浅槽,撒下玉米粒,不多时日,小苗就出来了,细细的,嫩嫩的,充满着生机。芦苇在沟塘边,水洼处,扎足了劲往上长,夜深人静时甚至能听见它们拔节的轻轻的爆裂声,日长了,气温慢慢升高,在田园诗般的美景中,一年的农活大忙季节开始了。“清明种豆,谷雨种花”,紧跟着玉米,黄豆、棉花籽也纷纷按照农时播下,早稻育秧了,尽管水还有些凉,农人们也都卷起了裤管,赤脚踩进了水田,播下稻种,播下希望。江南水乡,农活繁重,横沙也不例外,一年忙到头,为国家农业发展作出奉献。</p><p class="ql-block"> 秋天的横沙别有一番风情,收获的季节来了,金黄的稻浪,雪白的棉田,我们亲爱的大地母亲,又一次为她的子女奉献了她的所有,随着冬麦,油菜的种下,母亲一刻也不休息,又开始孕育下一季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待到深秋,秋风萧瑟,芦花漫天飞舞,潮起潮落,涛声阵阵,农事稍歇,修复海塘,围垦荒滩的会战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横沙是原生态的,芦苇和稻草搭起的房子,孔夫子坐过的牛车,黄道婆用过的织机,生产队里有几位百岁老人,“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开口就是“光绪皇帝如何如何”,农耕社会,自给自足,商业很少,民风纯朴,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极少有宵小之徒,但交通闭塞,虽属上海郊区,往来却“大陆”极为不便,因气候原因每日一班的轮渡停航是家常便饭。去年,听闻横沙被评为“2018全国最美村镇”,欣然前往,公交加摆渡,一路行来,感觉就是进了一座硕大的郊野公园,规划齐整,满眼皆绿,不由惊叹!当年的芦苇稻草屋已再不可见,代之以一幢幢别墅式的小洋楼,楼前小院里种着花草,蔬菜;泥泞小路消失了,代之以宽阔平直的沥青或水泥路面;岛民生活富足,闲适,今非昔比。来到魂绕梦牵的插队生产队,村委会大楼十分气派,工作人员正在午休,虽不相识,但一听说是当年插队知青,分外热情,谈起队里乡亲,不少已经作古,唏嘘不已。经指点,找到老镇房屋废墟一角(镇子改建时特意保留),格外亲切,当即用手机拍下留念。废墟前的这条路上,洒下了我们青春的多少汗水,印上了我们青春的多少足迹! </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歌亦如烟,往事难忘,第二故乡难忘。在那里我迈开了踏上社会的第一步。</p> <p class="ql-block">芦苇情思</p><p class="ql-block"> 对于芦苇,因为在横沙插队过,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从海塘上的粗壮挺拔的江芦到滩涂里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再到岛内农舍,沟渠边,芦苇随处可见。住的房子,就是芦苇编出来的,从山墙到屋顶,哪一处都离不开芦苇。睡觉的竹床下,到了开春,地面会冒出很多芦苇嫩芽,一夜之间就会窜很高,从床的缝隙钻上来,睡在床上,芦苇新枝就在眼前,等于睡在芦苇丛中。到了深秋,要到沟渠边割芦柴,拿一把大号的镰刀,裤管卷到大腿,穿一双破球鞋,斜站在水沟里,钻在芦苇丛中挥舞镰刀,芦苇成片倒下,再用力甩到岸上,天气虽冷,但干得浑身发热,自感还好像有点横刀跃马的英雄气概。</p><p class="ql-block"> 芦柴是很好的烧灶头的燃料,沟渠边割下来的那些野生的参差不齐的芦苇,生产队会逐捆称重后分给社员做燃料,进灶膛后非常好烧,而且经烧,当时的柴火主要有五种:棉花杆,油菜杆,麦秸,玉米杆,芦柴,最经烧的是棉花杆,火头旺,起火快,时间长,最不好烧的是麦秸,火起一蓬头,一下就烧完了,分麦秸的时候又正逢黄梅天,湿嗒嗒,点不着火,干着急。到了冬天烧芦柴,棉花杆的日子,那就相对是享受的日子了,冬天日短,收工后回到芦苇房子,灶后一坐,火苗腾起,灶前新米,山芋块一起下锅,或等锅里米饭半熟时,倒下一大碗玉米粉,用粗筷子搅匀,水胀干后,再加一把火,锅里那个香味,可是现在的电饭锅煮饭远远比不上的哦!</p><p class="ql-block"> 芦笆墙外寒风呼啸,配上一碗少油的炒青菜,狼吞虎咽,饱餐后简单洗洗,在摇曳的油灯下,上床睡觉,很快进入梦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