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晚失眠,辗转半夜依然目光炯炯,思绪联翩,无奈又由卧室大床上转移到书房宽大的飘窗上,一边拿起迈克尔·麦尔的《东北游记》随意翻看,一边等待睡意到来。然而,到最后等来的却是窗外早醒鸟儿们的叫声,叫声从梦呓般的“哼哼唧唧”到清脆悦耳的“叽叽啾啾”。窗外那满布橘园、李子园的丘陵也在晨曦中渐渐呈现弧形的黛色,再逐渐转为一抹翠绿;橘园中那一池鱼塘也从一片黝黑的未知中渐渐泛起粼粼波光,反射着晨曦的微茫;东方的晨曦逐渐发白升起,远处城市灯光逐渐暗淡下去;窗下不远处的那座小院也渐渐苏醒,鸡鸭走出棚架在小院觅食,有人在院里走动……睡眠终是没等到,一个充满朝气的清晨却如约而至。</p> <p class="ql-block"> 我坐在窗前,眺望窗外。窗下不远处的围墙外有一座与周围柑橘园隔开的独立果园,四周两米多高的红砖墙绕园而建。其间是成片的李子树,间或有三两株枇杷树和樱桃树。一条小路沿墙环绕,路旁栽种着高大的桉树。园中有一座小院,院里有一栋平房,房顶有一座小小的阁楼,两间更加低矮的简易房建在小院一角,雨棚下晾晒着一排衣服,几只鸡悠闲地在院里漫步,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安详。我常常在没事的时候喜欢站在阳台上眺望这座小院,知道小院里常住着两位老人,他们有时在果园里剪枝,有时在地头种菜,有时用竹帚打扫庭院,有时登上木梯去修理桉树,有时候在小院里晾晒收获的豆荚或油菜……忙碌的身影里透着一份勤奋和自强。每到周末或节假日,总会有一辆或者两辆汽车开到小院里,从车上走下来几个年轻男女及三两个孩子,大人们往往坐在院里喝茶聊天或去园里采摘果蔬,孩子们就在园里嬉戏玩耍。想必是老人在城里工作的孩子们利用休息日回家看望父母来了。目睹这一切,我曾无数次地羡慕着这家人朴素和睦的幸福天伦。</p> <p class="ql-block"> 越过这片果园,有一家小饭馆和一家药店,药店里可以买到常用药。有一次进去买药,听店员口音不是本地人,一问,回答说来自甘肃。多年来曾无数次经过那片狭长的土地,几乎熟记了沿途所有城市地方的名字,在这里遇到来自那里的人,心里居然莫名生出几分亲切,一如他乡遇故知。药店紧挨着进出小区的大路,在路两旁,每天从早到晚都摆满了零售小摊,鸡鸭活鱼、腊肠熏肉、蔬菜水果、四时鲜花……偶尔修补拉链、配钥匙的也会在此招揽生意。摊主多为周围农民,脚边小小摊位上往往都是产自自家田间地头的应季菜蔬,一堆土豆、几根黄瓜、数斤豆角、一篮辣椒,或三五个卷心菜、一捆小香葱、一袋嫩玉米、一堆红番茄。春天的时候会有竹笋、芦笋、香椿芽。初夏时节可见豌豆尖、番薯尖、鱼腥草和南瓜秧。也有个别小商贩,将小货车的挡板放下来就是一个临时摊位。有时是一车椰果,有时是一车榴莲,有时是一车西瓜,有时是一车甜橙,有时是很多辆车,有时是一辆车上有很多品种,香蕉、苹果、草莓、蓝莓、杨梅、枇杷、葡萄、柚子、水蜜桃……四季应时,应有尽有。更有那一车车的盆栽鲜花,更是花团锦簇,芳香怡人。许是因为小区居民多为有钱人和外地人,且又远离市区,犹似孤岛,因此这里大多蔬菜水果及花卉的价格都要略高于周边的农贸市场及超市,让人怀疑这里的农民有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嫌疑。不过,也有例外。有个附近种柑橘的陈大姐,人很热情,秋天柑橘成熟季节,她每天都要用三轮车拉几筐自家果园产的爱媛橙来小区大门口售卖。买了几次她家的橙子后便成了熟人,每次散步经过她摊位的时候她就总是热情地招呼:“今天的橙子好吃撒,来尝一个嘛,不买也没得关系哦!”一边说一边就往你手里塞一个又大又黄的橙子。可又怎好意思白吃呢?于是赶紧掏钱再买两斤。如此,整整一个秋天家里都是从陈大姐摊位买来的橙子,每天都在吃,感觉吃的皮肤颜色都快变成爱媛橙了。还有一年届八十的老者,清瘦干瘪,常穿一身分不出颜色的旧衣,面前铺一只标有“尿素”的编织袋,上面摆着几只胡瓜、三五莲白、数个番薯、一把韭菜,脚边是一只同样辨不出颜色的布兜,装着些许零钱,遇到没有纸币的顾客就央求旁边的摊主允许使用人家的微信付款,然后再换纸币转他。问他:“这般年纪,何至于还出来卖菜?就算每天把这点东西都卖完,也赚不了几个钱。为何还要受这份累?”老人张开没牙的嘴笑答:自己闲不住。每天出来把地里吃不完的菜拿出来卖还能换点钱去买酒喝。说着从脚下布袋里掏出一只矿泉水瓶,摇一摇说:“这里装的白酒,每天带在身边,想喝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喝一口。”说着再次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开心地笑了,笑容如同尚未出牙的婴孩一般天真无邪。以后每次经过老人的摊位,看着老人兀自快乐的眼神,心里便不会再觉得老人孤单寒酸,反倒希望他能就这样永远地知足快乐。</p> <p class="ql-block"> 沿着药店门前的小路往左边走,有一条很宽的水渠,不知是用来排水还是用来灌溉,渠里的水时大时小,四季长流,有一次还发现水里有鱼,顺流而下。水渠两边是大片的柑橘园和李子园,大部分都是敞开式的,可以随意走到树下,有时会看到手写体“私摘一果罚款100”的警示卡片悬挂枝头。果农说:“这样写也只能防君子却防不了小人!”不过,看每年都喜获丰收的果农,想必住在这周边的应该都是君子吧。</p> 有一天,我们顺着一条通往果园深处的小路一直往前走,途中经过一座十分气派的庭院:豪华大门,精致小楼,卷帘车库,粉墙黑瓦,旁边还有一座玲珑花园及舒适茶座,铁艺篱笆上爬满了鲜花盛开的蔷薇与凌霄花。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农家私宅。若在旧社会,地主的宅子也不过如此吧!可将如此漂亮的宅院建在这方圆数百米内都不见邻居的橘园深处,总有一种明珠暗藏、宝剑于匣的埋没和枉费。再说,住在这里,相关的水、电、天然气、网络等生活配套设施能健全吗?污水往哪里排放?垃圾如何处置?__当然,我这纯粹是瞎操心,这家主人必定想的更周到。 <p class="ql-block"> 继续顺着小路往前走,穿过一片湿地沼泽,再穿过一座铁路桥洞,眼前是一大片长满各种杂草灌木的湿地。有一个老农正在一片稻田里插秧。停下脚步站在田头同老人聊了一会儿。老人说他是这一带农民,今年六十九岁,老伴去世多年。这一大片土地原隶属于成都市新津区,七年前被当作商业用地给征收了,土地上的所有房屋都被强拆,村民按照人均面积30平米的标准被统一迁往其他新区的安置房里,相关补偿款也到位。但仅靠有限的补助款生活,日子总是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于是失去土地后的农民只好去打零工来增加收入。老人曾经去过新疆,在不同的建筑工地或棉田里辗转打工。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打工环境越来越不好,于是又回到家乡。但位于县城附近的安置楼房面积太小,与儿子一家住在一起有诸多不便,于是自己又回到已经没了房屋的老宅,用捡来的各种废弃材料在老宅那片尚存几尺见方的水泥地基上搭起了一座简易窝棚,一个人住在这里,并利用门前这块虽已被征收却还尚未开发的水田栽种一些油菜和水稻——这里原就是老人家的承包地——除了自给自足,节约的部分还可以用来换一些家用零钱。说这话时,老人沧桑的脸上漾着满足的笑容。我们走进老人那座简易窝棚,这是一座用几根木棍和一些塑料篷布临时搭建的一处遮雨的地方——真遇大雨一定会瞬间就变水帘洞——没有门窗,四处透亮,一张用木板拼凑的床,床上胡乱堆放着一团简单的铺盖行李,除了床前一把小板凳及门前一把旧躺椅外,再无其它像样家具。靠墙——如果那也算一面墙的话——有一块木板搭起的条案,上面堆着几只盆锅碗筷和一台老式电视机。老人颇感自豪地说:他安了一个电视信号接收器,可以看到若干台的电视节目。老人又带我们去窝棚后面看那台隐在树丛中的接收器。在这里还有一口他自己打的水井,每逢要用水,拉下电闸就会有水从一条管道里“汩汩”流出。至于电从哪里来,我们没问老人。在这狭小又杂乱的屋里,最醒目的东西是两只硕大的铝合金圆桶,老人说那是他的“粮仓”,专门用来盛放稻米。另外还有一摞粮袋,里面装的是今年春季新收获的油菜籽。老人说,这些油菜籽除了留够自己一年的吃用,还能卖两千多元。门前那片水稻也是,除了自用,也能再赚两千多元,加上自己每月近三千元的养老补助,日子过得很是无忧。说着,老人又从床头下一堆旧纸盒里摸出一瓶酒笑着说:每天自己都要喝两盅。那满足的神情如同一个国王。而我们看着他沧桑的面容、褴褛的衣着、飘摇的窝棚、简单的家什以及孤单的身影,心里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只觉眼眶湿润,心里泛酸。</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告别老人,走出他的王国,在小路拐角处看到一小片莲荷,虽尚未开花,但已是满池碧绿,莲叶田田,一阵风起,摇摆的荷叶婆娑摇弋,别有一番风情。池畔有十几株李子树,也是硕果累累。老人说:这些莲藕和李子也都是他栽种的。一想到在一个个孤单的白天和寂寞的夜晚,能够有这片莲花和李子树同老人相伴,心里总算感到些许宽慰。</p> 回来路上路遇一中年人,聊起来知道他也曾是这里的农民。土地和房屋被征收和拆迁后,因为还不到退休年龄,尚没有退休金可领,于是就每天自己找点事做,搬运工、保安、小贩……都做过,有时也钓几篓小龙虾或捉几只黄鳝拿去市场售卖,反正什么挣钱就做什么。今天他是来这片沼泽地里来看看事先放进去的竹篓里是否有小龙虾进去。得知我们刚从那边老人家的窝棚里走出,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块高地,那里同样也有一个简易窝棚。他说:他的父母也住在这样的窝棚里。问为什么不去住城里的楼房?回答:一是楼房太小,二是老人住不习惯。他们舍不得这片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再问:那将来呢?他无奈地回答:待将来开发商真正开发这片土地不让住的时候再说吧!——脸上透着一丝忧虑的沉重。 <p class="ql-block"> 偶尔我们也会顺着小区门外往右拐的一条小路去散步。这条路通向另一座村子,隶属于成都双流区,也是以柑橘园为主,偶尔见到几块菜地或水稻及玉米田。不过这一侧有很多大小鱼塘,星罗棋布。有一次散步走到一座鱼塘边,旁边紧挨着的是一片正在插秧的稻田,一个农人正在忙着从脚下一条水沟里往外捞鱼,并将捞出的鱼顺手扔进稻田里。我们猜许是昨晚那场大雨将池塘里的鱼冲进稻田里去了吧。于是便走上前好奇地问那人:“为什么不把鱼抛进旁边的鱼塘却要扔在尚未灌水的稻田里,那鱼岂不是要被渴死了吗?”那人笑而不语,只自顾一个劲儿地捞鱼、抛鱼,最后又把这些鱼匆匆装进一只编织袋中。哦,我们恍然大悟般地说:“你这是要去卖鱼呀?!”那人依然笑而不答。又问:“把鱼卖与我们几条可好?”那人终于回答:“要得!”但同时又说,称在家里。须得跟他到家里称了斤两才可以卖。想想也有道理。再问:“你家远吗?”回答:“不远。”于是便随了他去。走了一段土路,又跨过一片鱼塘,再经过一家桃园,最后拐了一个弯才看到一座院子。那人说:到了。说着却在门前一座小池塘边停下脚步,放下背上的编织袋,倒出里面的鱼,又一条条抛进池塘里,同时问我们:“你们要好多哦?”我们纳闷:咦,你不是要去市场卖吗?为何要把这些鱼从彼鱼塘捉来放进此池塘?先生忍不住好奇地提出这个问题。那人一脸狡黠,依旧是笑而不答。这时,我才终于明白了:彼鱼塘是别人家的,此鱼塘才是他家的,这些鱼此刻自然也就由别人的鱼而变成了他的鱼。——搞了半天,我们居然成了销赃者。</p> 走进他家院里发现这是一座老旧的宅院,正屋及两侧厢房都已破旧不堪,院里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破碎不堪。三轮车、洗衣机、各种农具很随意地散落在院子各处,墙角拴着一只黑狗,脾气暴躁,见到有陌生人进来,挣着铁链转着圈地狂吠,作誓死捍卫状。而另一只温顺的白狗却摇着尾巴跟在客人后面一味谄媚示好。——狗与狗的个性原也是如此不同。可究竟哪一种更好呢?真不好说。<br> 初见那人捞鱼、抛鱼、背鱼、放鱼、称鱼、卖鱼等一系列动作都显得手脚麻利,干净利落,还以为不过六十岁左右,聊起来才知居然已是七十有六的老人了。听他说,老伴已去世三年,两个孩子,一个在成都,一个在国外,都有很好的工作。老宅里只有他与八十多岁的堂哥在此相依为命。自己身体很好,守着几亩地,一天可以人工插秧一亩多的稻田。问他:既然身体这么好,为什么不再找个老伴?也好照顾哥俩的生活。他很干脆地回答:“不得找,太麻烦!”<br> 拎着销赃的一条大鲤鱼和两条大鲢鱼,我们告别这老哥俩。八十多岁的堂哥颤巍巍地站在院子中央,纵横的皱纹里露着一抹淡淡的笑,黑狗依然在墙角转着圈的狂吠,发泄着自己的暴躁和不满,白狗却静静地追随我们走出很远,表达着一种无声的善意和留恋…… <p class="ql-block"> 此时的蓝花楹正值花季,一片片羽状的鲜绿叶片投下美丽的投影,紫蓝色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柿子树花落果成,如一枚枚绿色袖珍小灯笼。板栗树刚刚脱下长长的花序,结出一个个长着绿刺的小绒球。高大的桉树在周围构树、杨树、樟树、榆树、天竺桂等树木的映衬下尤显高大挺拔,如鹤立鸡群,柑橘树在桉树脚下更是如同一大片低矮的灌木丛。一老者在柑橘地头,手里拿着一把榔头正在往地下打木桩,说是用来固定保护柑橘园的铁丝网。闲聊间知道这老者也已年届八十。在这耄耋年纪却依然还需要在田间劳作,不知是该敬还是该叹。如今的年轻人都涌进了城市,不再有人愿意留在乡下耕田种地,乡下的土地也只能由正在逐渐老去的这一代人苦苦挣扎留守。不知等到将来这一代人老去之后,这片土地会由谁来接管?</p> 在不出门游玩的日子里,除了偶尔走出小区大门到附近柑橘园或李子园里走走,多数时间都只在小区里漫步,楼下的天鹅湖便是我们常去的地方。这里碧草如茵,湖光涟漪,高大的黄葛树枝繁叶茂,如同一把巨大的伞为人们遮挡风雨骄阳;垂吊着无数气根的榕树像一个个头顶绿发的美髯公;春羽那一片片巨大的叶子似乎都能够裁剪出一件件漂亮的公主裙;湖畔如彩色瀑布一般的三角梅倒影如霞;到了八月,这里更是桂花飘香,满园皆醉。不过那些美丽的羊蹄甲树自去年春天以来不知什么原因而叶落花谢,铁干虬枝,变得奄奄一息,看了让人心急如焚,唯恐这些美丽的树种绝迹小区。经过了去年冬天,又经过了今年的春天,依然不见有丝毫起色。正在忧心忡忡之际,前几天突然发现所有的羊蹄甲树都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且呈一发不可收拾的蓬勃葳蕤,每天去看都发现有新的叶片不断生出,不但湖边的羊蹄甲树,小区其他区域的所有羊蹄甲树都在迅速变化,起死回生。这真是一个让人兴奋的好消息。不过,今年的杜英和芙蓉花的长势似乎又不及他年,枝稀叶疏,枯黄无泽,真希望它们也能够像羊蹄甲树一样尽快恢复往昔的枝繁叶茂,葱郁灵秀。 <p class="ql-block"> 除了天鹅湖这一带,常去的还有大草坪。从这里走去大草坪,要穿越一大片别墅区,每一排别墅的前后都有一条小路,每一条小路两旁都栽种着不同的树木,按照不同的树我们总是习惯地称呼这些小路为:榕树路、银杏路、香樟路、黄葛路、杜英路、天竺桂路、棕榈路、海桐路、加那利海枣路……却从未在意那些立在每个路口的路牌,以至于后来认识一位同为西北老乡的大姐邀我们去她家别墅做客时,看着大姐提供的门牌号愣是不知道它究竟是在榕树路?还是在银杏路?抑或是在香樟路?……那天我们在别墅区那些如同希特勒纳粹分子的变形万字“卐”一般的迷宫小路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最终也没找到那个门牌号,直累到汗流浃背,腿脚酸软,只好改约他日再访。不过,这里所有小路几乎都能通往大草坪。有一天,我们随意选择一条小路去往大草坪。正行走间,突然一阵浓郁的黄果兰花香随风袭来,便循着花香走到小路拐角处一株高大的黄果兰树下。在黄昏微明的天光下,隐在一片片繁叶间的白色黄果兰花尤似美人翘起的兰花指,一下一下轻轻地用指尖向空中弹放着一缕缕花香。就在我们一个不经意转身的同时,却赫然发现那日寻而未果的同乡大姐的家就在这株黄果兰的旁边。这真是“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小院旁依兰花树。”这日恰逢家中无人,大门紧锁,只有一株葡萄的藤曼攀过栅栏伸出院外,花园里的绣球花在静静开放,菜畦里的西红柿豆荚蓬勃生长,一盆叫不出名的绿植垂挂在露亭的檐下……安然静谧,舒适宽敞。这里的很多别墅都装修精美,或简洁大方,或雍容华贵,或异域风情,或浪漫幽静,绿藤成蓬,花团锦簇,每一座别墅都透着一种生活富足与岁月静好。但还有更多的别墅无人入住,荒芜多年,一扇扇黑黝黝的门窗如同一个个怪兽张开的大嘴,幽暗诡异,望而生畏。小院铁门大敞,油漆脱落,前后花园里杂草丛生,蔓延覆盖,经年的野生芦苇高及屋檐,枝头开着一串串寂寞的白花……每每路过这样的别墅小院时心里就总是忍不住想:究竟是谁人在此购房,却又经年空置,以至于成了昆虫野鸟的栖息之所?百万家产,就这么随手一掷,任其荒芜,岂不可惜?——世间万千人生,不同世界的人之间终有深壑相隔,山高水远,无从抵达彼此的世界一探究竟。</p> <p class="ql-block"> 位于小区西南角的那片大草坪方圆大约有数十万平方米,碧草如茵,野花连片。据说根据最初的小区规划设计这里应该是一座高尔夫球场,后来不知因为何故而放弃了高尔夫,改为如今的休闲草坪,为小区居民提供了一个可以散步慢跑、赏月野餐、放飞风筝、遛狗溜娃的休闲去处。幽馨湖就在草坪的另一端,湖面宽阔,平静如镜,映着远近的高楼别墅花草树木,水天一色,景色如画。金碧天下酒店在大草坪的另一侧。这座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据说当年也曾车水马龙,红极一时。门前高大茂密的榕树、水杉、栾树、香樟、黄葛、天竺桂等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一身制服的门童永远都身板笔直,笑容可掬。一片湖水飘云映霞,花树倒影,晴天碧水,风光旖旎。酒店旁边就是小区高大上的康体会所中心,各种健体娱乐及茶座餐馆咖啡屋电影院应有尽有。无奈因受疫情影响,加上这里交通不便,酒店生意日益惨淡,举步维艰。康体会所的很多营业项目也都关门落幕,人走茶凉,渐现萧索。不知什么时候里面开了一家超市,也是门庭冷落,惨淡经营。</p> 顺着酒店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小区内部的一所全日寄宿制外国语学校,编制从幼儿园到高中部。不同于普通学校,这里的学生很少,几乎听不到读书声及嘈杂声,如果不看门口的牌子,都不知道这是一所学校。偶尔经过学校时,透过围墙栅栏可以看到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球或跑步。而紧挨着这所私立学校的另一座航空学院就在一墙之外,隔着木栅可以俯瞰——小区建在一处较为平缓的丘陵地带,有高低错落起伏——整座学院的大片红色建筑及围绕操场的红色跑道,有很多男男女女的大学生们在校园里走动忙碌,显得格外朝气蓬勃,欣欣向荣,充满生机与活力。 <p class="ql-block"> 还有几处小型湖泊和池塘散落在小区各处,无数的花草树木覆盖了除房屋道路之外的所有空地,整座小区就是一座美丽广阔的公园,闲暇时——我们总是闲暇——就四处走走看看,占地五千多亩的小区总有一些令人惊喜的邂逅和偶遇,更何况还有小区外围更加广阔的天地等着我们去寻觅和探索,去发现更多有趣的人和事,记录更多普通人的日常琐事。</p><p class="ql-block"> ——天光终于大亮,纵然昨晚一夜无眠,此刻依然又是美好一天的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