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笔死，追思往生者

观晨（超京）

湖面落花浮，湖中行云度。

山色印湖底，本是清静地。

停止前行路，成一潭死水。

半生历风雨，奈何一身愁。

没用的人呀！很容易在无助时想起过往，也很容易在关键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多年前，大头鱼在生命倒计时时，嘱托我和小鱼一起帮他做生命最后的纪录，留下大头鱼，小鱼和小京鱼的故事，也留下大头鱼生命从健康到弥撒时的记录。欣慰的是，在他意识清醒时，完成了他的心愿。每一帧画面，每一段文字都足以让人心碎。最后所有的图文终章，全都陪大头鱼进了坟墓。遗憾的是，非但没有在他生命最后时给他力量，反倒是成了被安慰的忧虑者。犹记得大头鱼的临别赠言: 此去纵身入海，走后，会幻变成一条江河湖海里的鱼，一条快乐至死的鱼，一条会在太阳下，月光下，粼粼闪耀的鱼……

近日又见一友人，身骨枯槁，满身病态，曾几何时，魁梧奇伟，蓦然之间，憔悴不堪，令人何其惊骇。何以几月之间，风云突变？见康健而乍喜，睹病容以心悲。病魔肆虐，兴云作雨，渐至零萎枯槁，不知还能见几多矣？一切深情厚义，雄心壮志，在死亡面前都远隔山海。抚今追昔，甚为凄怆，实在是草芥的悲哀……

万物活在世间都是很费功夫的，都在努力耐心活着。这世间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一刻也不想停留。除了期待解脱，别无他念。似鲜血般腥红的晚霞残存最后一抹色彩，无尽的黑夜吞噬光明，面对死亡般寂静。似一弯冷月，镰刀般锋利，发着冷光，时候一到，抡起镰刀，毫不怜惜，随时准备收下摇摇欲坠的生命。似盘旋于天空中的鸟儿，寻不到落脚之地，而在空中悲凄哀鸣。一个个倒下的人，无法闭上的双眼，辗转轮回。

横竖都是要死，死或活一念之间。活人难体验死亡，死去的人无法来告知死后的感受。每天都有人死去，在没有觉察的地方。当被生活逼到角落，退无可退，前方没有希望，立足之地除了等死，没有别的盼头，那死就不是悲剧，而是解脱。死是生命的彻底离去吗？并非如此？生死无常吗？生死也是平常。想法渐渐明晰，冲动变得无可阻挡。尝试过，睡着时把自己当成离世，尝试过，睁眼醒来时当成重生，尝试过，把这一天当成末日度过。尝试过，把看到的死亡迁移到自己身上……虽生犹死，赖活和找死，并非矛盾，任选其一，无需勇气。

这了无生趣的肉体，也曾带来过乐趣，也享受过自然的丰饶。人生真像一缕无奈的夕阳，努力在终点时驱散黑暗，但交替等待的还是无助的黑暗。即使能从最亲信人共情和理解中获得瞬间平静轻松，却永远无法被赐予新生。有些现状，再努力也挣脱不了，改变不了。听父母说，由于早产，从小身体就差，小时候妈妈照顾我时小心翼翼，怕我情绪不稳定大哭，会出现心肌缺血。多次死里求生，身体中流淌着众人之血，忍受过长针穿过心脏，穿过骨髓，穿过血管……死是必然要发生的，为何要费尽心机痛苦地活着？连选择死亡的杈力都会被鄙视，活着毫无生的气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个破碎的灵魂，磨石一般，度日维艰。难道活着仅是让家人心里少一些遗憾吗？这些问题伴随了许多年。回想大哥那才满一年便长满青草的坟，连块冷冰的墓碑都没有，不知何人所定。确实，一个人的死，对于世间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座坟墓，而对整个家，却是全家人的温馨都被都坟墓掩埋。

用了一整晚听了一遍《遗愿清单》，书中讲述两位老人患上癌症后，放弃治疗，写下一个遗愿清单，开始遗愿之旅。跳伞和飙车让他们重新燃起生命之火，速度和激情让他们找回了年轻的状态。看到一群角马在迁徙，争先恐后地跳进河里，河里可能有鳄鱼在等待，但义无反顾。大自然动物的那一股子冲劲和宏伟壮烈的场面，不由得让他们感叹：这才是活着的生命。在生命所剩无几时，才慌忙在遗憾中写下来不及实现的遗愿清单，实为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