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庙前钟声远 老桑树下桃李情

气象万千

故乡，一座无法穿越的山；母校，一条不能走出的路；恩师：一种难以报完的情。

文昌庙前钟声远

老桑树下桃李情

作者：李兆泰

怀来县存瑞镇窑子头村学校，是我少年开蒙求学的母校，座落在村西南的文昌庙和普慈寺院内，校园西边紧挨着一条逢雨季就咆哮奔腾、冲沙石灌良田、一泻十多公里的西沙河，跨过沙河西边和北边就是巍峨雄浑绵延不绝的群山。

校园内有两座村里颇为少见的高大建筑，一座是供奉过观音菩萨，后来改做教室的大南厅；最有名的还是北侧居中，稳坐着一座北方不多见，后来改做老师办公室的文昌庙。据传我国文教领域尊奉的庙宇古建有着“南文昌北孔庙”之别，北方供文昌情况比较少见，到底是何时何因、是哪位文化人士到此倡导修建的已无从考证。

文昌庙前有一棵老桑树，向东南斜伸出的粗大树杈上，用铁丝吊挂着一长截圆铁筒，用一根螺丝杆敲打起来，用作提示上下课的钟声。在树上没有挂铁桶之前，是用门口窗台放的手摇铜铃提示。因为学生逐年增多、校园不断扩大以及开辟了运动操场，手铃声音小覆盖不到才挂的铁筒，后来还改挂成了声音更为清脆响亮、传的更远的一截钢轨。据年近九旬的老父亲回忆，他上小学时树就有碗口粗了，由此可以推断，这棵桑树足有百年树龄。

这是一棵镌刻进我记忆深处的树，华盖般的树冠浓荫蔽日，一年年挂满枝桠的桑椹青了又红、红了又紫，树下一拨拨学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见证了学校的悠远历史、峥嵘岁月，历经百年春秋生生不息、枝繁叶茂。眼前虽已显出老态，但如铁躯干历久弥坚、屈曲虬枝依旧生出一簇簇新绿，昭示内心依然蕴寓着无限生机。

“桑树生叶青复青，知君颜色还如故；为国为民甘寂寞，却教桃李听笙歌”，这是古人描述桑树的句子。提到老桑树，自然会联想到我在家乡求学的快乐时光，也想起了为我们辛勤付出、默默奉献，红烛般燃烧自己、照亮一代代家乡学子美好前程的恩师们祈盼和慈爱的目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祈祷神灵保佑，让家乡校园的老桑树再活几百年！

借此文，星点记下窑子头学校曾经的兴盛和荣光；避冗长，在培育我们成长的恩师中，重点选取印象深刻的两位老师记述如下，想能给有兴致看到这些文字的老师长辈和同校学友钩起些许美好回忆和往事怀想。

北京来的女老师

寒假将尽开学在即，小学毕业就要升入六年级了，高我一个年级一直当班干部消息灵通的大哥，在饭桌上神秘兮兮的透露，他们的新班主任将是一位北京来的女老师，这新奇的消息着实让从没去过县城以外，只知道北京就是全国人民景仰的伟大首都的我羡慕不已。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开学第一天，北京来的女老师竟神奇的站在了我们六年级的讲台上。

这就是我六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孙玉霞。孙老师中等个子，梳着两条麻花辫，面目清秀、右嘴角边上长着一颗美人痣，语气和顺、口齿清亮、抄着一口标准的京腔。与多数都是村里上辈同辈的老师不同的是，她曾在京城任教眼界和视角自然要开阔许多，举手投足以及教学风格，都让我们这些乡土泥孩子感到耳目一新。

孙老师原在北京一所中学任教，是为了顾及家庭、忠于爱情跟随在北京当兵的丈夫复员调过来的，在班上她表露过对英雄家乡的仰慕，也曾不无遗憾的谈到过她对京城的优越地位和舒适条件的留恋。

孙老师一个人住在学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去与家人团聚，偶而也把一对小儿女带来学校小住。一次曾把女儿带到班上给我们唱从没有听到过的歌，当时很是惊讶和佩服北京小孩儿胆子大。因为新鲜、也因为喜欢孙老师和她的一双儿女，放学吃过晚饭后还要去学校找孙老师的孩子玩，一起在安静下来的空旷校园仰望皎洁的月光，在老桑树影下追逐嬉戏扑捉暮色中的流萤。

孙老师当班主任那一年课外生活异常丰富。她给我们讲北京《向阳院里的多彩故事》，因为讲《陈占武的苦难家史》太投入，等我们课间操结束回班她还在讲台上抹眼泪。因为我语文功课好，特许我将她逐年装订成册的《北京少年》杂志带回家阅读，这让一个认为窑子头下雨全天下都在下雨的山村少年眼界大开，得知山外大都市孩子们是个什么样子的生活，也获得了对外面大千世界大致轮廓的感性认知。

九十年代中期我调市里工作后，曾经去过孙老师沙城的家，看望她老人家。那时孙老师已从辛勤工作四十多年的教师岗位上退下来，老夫妻俩还是那样相敬如宾、琴瑟和谐、恩爱有加，儿子儿媳都承袭母亲的事业做了中学教师。

有关孙老师其它一些记忆因为年久已经模糊，但那一年多的师生情谊让我受益匪浅、牢记至今，特别是她高尚的品德、精湛的教学技能和敬业精神，对我做人做事都产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响。

素质教育开拓者

李兆丰老师是我们村里李姓当家同辈兄长，因李老师年长且是老师身份，自然仍以老师相称。据我父亲讲，李老师是书香世家，年少时刻苦求学，初师毕业曾在新保安一带任过乡镇文教助。

李老师人长的健硕高大、多才多艺，一人独揽全校音体美三个科目，还兼着学校后勤和跑外工作，是家乡学校素质教育的开拓者和创始人。印象中他似乎常年穿着印有“存瑞窑校”和编号的运动服，向两边微翘的上唇下露着一排略向内收的上齿，讲话略带前鼻音，永远是大步流星、走路带风、厉历风行样子，直到老年身板也是挺的直直的。

李老师“一专多能”，这里的一专是特指他对教书育人的专心。因为成份高的影响，自然轮不上语数理化等主课，但李老师却甘当绿叶，心无旁骛的安心他的音体美教学，做到了放下包袱开动机器，动脑筋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亲自动手编写教程、制作教具、设计施工，识谱、唱歌、绘画、篮球、排球、田赛、竞赛项目悉数开展，把一个条件简陋山村学校的副科教学搞的有声有色、异彩纷呈。

学校原来只有一架抬来抬去快要散了架的旧脚风琴，是他上北京打着英雄家乡旗号，巧妙机智购买来从没见过的手风琴，是他背着风琴带我们登上村后老娲山尖、大坡掌尖两座最高峰，一睹道路蜿蜒、阡陌纵横、阳光普照、瑞气升腾的家乡美景，还在山巅上领着我们放声高歌，将山村孩子的心声传向天籁苍穹。

面对体育课缺少器材设施的窘境，李老师发扬“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艰苦创业精神，指导木工先后竖起了篮球架、单杠架。为让不同身高学生都能充分利用仅有的一个单杠架，发挥奇思妙想在两侧木桩上分别开了高中低三个洞，为了不让铁杠在运动时转动，一侧木桩上的洞和铁杠的一端还做成方形的。为丰富运动项目，李老师还土法上马亲自动手，用长方木块制作了不同坡角的土助跑器，用大号铁丝和葵花杆制作了不同高度的土跨栏等等。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李老师的付出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想当年让全校师生最引为自豪的，是在一年一度全公社学校体育运动会上，“存瑞窑校”师生不论比赛成绩、比赛风格、甚至着装风貌都是独占鳌头。这极大的增强了全体师生力争上游的信心，凝聚起了全校团结向上的力量，进一步巩固提高了素有重视教育优良传统的窑子头村，作为小北川乃至全县域文化大村的坚实地位，也在窑子头村传承发展的历史画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间如白驹过隙，自我踏进校园至今已过去半个多世纪，从我走出校园也已四十六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青出于蓝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如今慈爱如母的孙老师和生龙活虎的李老师都已作古，李老师长女建华已从华北油田工程师岗位退下来，做了孙辈绕膝承欢的祖母；孙老师的孩子伟东经历了行政工作的历练后，担任了沙城中学的校长。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时间如小河流水悄然而去，清脆的校园钟声仿佛还在耳边鸣响，传出校园、撞向群山，几经回旋折返，一直弥散到遥远的天边。时代的大潮滚滚向前，喧闹百年的校园依然稳坐村西南沙河边，当年操劳不息的园丁如今都还安好？辛勤育出的桃李又都播撒在何方？作家陈瑶说“学校是村庄的灵魂”，我想这其中的“灵魂”二字就是“一代代人为了美好未来不懈奋斗，传承、熔炼、凝聚而成的精神”吧！

窑子头学校1975届初中毕业生李兆泰

写于2021年12月28日

作者简介：

李兆泰 男，1962年6月出生，1975年12月窑子头学校初中毕业。1982年至1990年在张家口地区结核病防治院任护士、科员、科长；1991-2015年在张家口市卫生局任科员、科长、主任；2017年至今任副调研员。大专学历。曾获河北省职称改革工作先进个人、张家口地区行政公署先进个人、张家口地区直属机关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