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很蹉跎 <p class="ql-block"> 在李家院子,李继泰屋的一个凤头儿母鸡突然间个变了嗓,居然象公鸡一样的叫唤起来哒。不得了啊!这在当年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因为大巴山的人普遍认为公鸡下蛋和母鸡打鸣都是嘿门嘿门不吉利的,肯定是遭闯到了么子“煞气”。这一盘儿晓不得哪个又要背时倒灶哒,更晓不得哪门哪户又要生个么子怪古稀奇的事情哒,生产队的把连议论纷纷,担心得不得了,个个都在帮忙想办法,又都还是癞疙宝咬天——找不到地方下口!一个小小的凤头母鸡把个红星六队搅得人心惶惶。老七是知青,晓得这绝对是封建迷信,就是不敢开腔,更不敢去教育贫下中农,只在心里面暗暗地觉得“派人吃”傻戳戳的嘿门好笑。</p><p class="ql-block"> 李继泰屋堂客姓杜,她女儿叫李启月,跟老七耍得嘿好,老七喊李启月的奶子叫“杜妈”。杜妈长年有病,嘴巴皮是乌的,说是心口痛得很,本身就是只剩半条命的人,这一盘儿又是他屋头的母鸡在学公鸡叫唤,硬还是雪上加霜啊!搞不好还要出人命!杜妈受不起惊吓,已经个放倒哒,爬在床上直呻唤。</p><p class="ql-block"> 李启月是放了人户的,她那没过门的公公老汉是个土郎中,赶了几十里山路来摸了手杆儿,说是脉象弱得很。眼见得杜妈只有出的气没得进的气哒,李启月哭得不得了,扑趴跟斗地撵到我们杏子树院子来找队长黄驼背想办法,一边抽抽嗒嗒的哭,一边数数答答的说:“黄表叔啊——呜呜呜呜——啷个才幺得到台嘛,我屋奶子一辈子都没有对不起哪个啊,更没有做过把别个细娃儿抱下井的过恶事啊!呜呜呜呜——啷门个就闯到‘煞’哒嘛”。</p><p class="ql-block"> 队长黄驼背眉毛胡子揪成哒一坨,看他那个样子有点像癞疙宝吹号——气鼓鼓地。他把叶子烟杆儿往石磨上一叭,大声武气的说:“个杂的!妈卖麻花儿!明摆起是他妈个女鸡,偏要做个男的来叫唤,老子们今天硬还是要把这个煞气日他妈地个退哒!”转个身回过头对到堂客气吼吼地喊哒一声:“你去!把红布请出来”!</p><p class="ql-block"> 队长娘子姓陈,老七一直喊她陈妈,听到喊声之后她立马钻到屋里头翻出一块叠得齐齐整整的颜色鲜鲜亮亮的红布。噫呀——!老七好生奇怪呀!平常间队长屋穷得连补疤布都找不到一块,啷门还有恁大一张叠得齐齐整整的红布哦?哪儿来的?看到队长黄驼背拿起那块红布的手杆一卷,躬起背背就往李家院子走,李启月急死忙火地跟在后头,七知青也搞忙些跟到撵上去看稀奇,嘿想晓得队长啷门个退煞和用个么子办法去退煞。</p><p class="ql-block"> 李家院子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个个脸色都凝重得很。李继泰伤心得已经站不住哒,他儿子大黑牛也把眼睛都个哭肿哒。黄队长到了之后,把连都个有了一些精神,那只学公鸡叫的凤头儿母鸡已经遭逮到起扣在皮篓下面哒,把连只听队长的吩咐,准备退煞。</p><p class="ql-block"> 七知青听到黄驼背大声武气的吩咐周围团转:“先把红布挂起来!再把刀拿来!”大黑牛搞忙些在自家灶台上摸哒一把菜刀,顺手在水缸沿沿的边边上又摩擦了几哈,队长安排的人在李家大门对面的桑树上把那张红布展开正南齐北的个挂起来哒。老七一看那块红布,哎呀!个杂!惊诧得半天闭不弄嘴巴。天——!那块红布上印得有镰刀斧头哦!居然是一块特殊的红布!原来队长黄驼背是生产大队党支部的组织委员,所以大队的这块红布归他保管,所以也只有他才拿得出来那一块叠得齐齐整整的红布。</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生大巴山的“派人吃”凡是遇到这类麻麻扎扎搞不醒豁说不清白的事情都认为是撞了煞,都必须要讲究“退煞”的过程,那红布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只要那块布是鲜鲜亮亮的红颜色就得行。这一盘儿七知青终于搞清白哒,看样子必须是红颜色的布才辟得到邪,退得到煞,才不管那是块么子红布!看那架势队长黄驼背拿印得有镰刀斧头的红布来做这种事情也不是回把回哒,不然他的操作没得恁个熟悉。紧接到黄驼背从皮篓下面把凤头母鸡捉出来,亲自抄刀,在红布面前结果了变嗓母鸡的性命。</p><p class="ql-block"> 老七以为“退煞”就是恁个简单,哪晓得还有一些过场没有走完。大黑牛先把鸡血洒在门枋和地坝边上,说是可以辟邪,然后他站在地坝中间,手里面拎起那只死鸡子,使出吃奶子的力气把死鸡子往房子顶上甩,说是要甩过房顶,甩到房子背后去才算是彻底退了煞。哪晓得大黑牛力气不够,只听到吧唧一声,死鸡子遭甩在屋脊上面哒,这一盘儿院子里面的把连都个傻戳戳的木起哒。黄驼背厉声吼骂起来:“妈卖麻花的!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个杂的背时倒灶的东西还不肯走嗦!搬梯子来!”副队长陈老爹的儿子诨名叫“告花儿”(叫花子的意思),有几两力气,胆子也大,嘿唑嘿唑地把梯子搬过来搭在屋檐上,象个猴三儿一样的爬到房子顶顶上,捡起甩在屋脊上的死鸡子就对对直直地接到起又朝屋后头甩,这一盘儿就甩到房子后面的红苕地边边哒。</p><p class="ql-block"> 这哈终于把那死鸡子甩翻了山才算是退了煞。七知青好奇的问众人:“那个死鸡子不要哒嗦?”把连都七嘴八舌地说:“哪个敢要哦!那个背万年时的阴阳鸡带得有煞,不想活哒差不多。”哈哈哈!老七一听这话,嘴巴都个笑歪哒,天底下居然还有恁个好的事情啊!立马搞忙些跑到红苕地边边去捡鸡,高高兴兴地提起,在一群贫下中农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七知青一趟子就跑回屋,打整归一哒一火色就弄来煮起。</p><p class="ql-block"> 搞整了半天,等锅盖一揭开,哎呀呀!香气四溢啊!正在喝汤下叉吃嘎嘎,突然听到隔壁队长娘子在打小妹儿,一边打一边骂:“个杂的!你个背时的就恁个好吃啊!你就恁个没吃过啊!那个鸡子带煞气的晓得不?吃不得,除非你不想活哒!只有他们知青才敢吃,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是有毛大爷给他们扎起的!”听到这里,老七实在是憋不住哒,噗——的一哈把嘴巴里头的鸡汤喷哒一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老七,实名戚序,女,画画的笔名广予,码字的笔名老七。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重庆大学教授,艺术学、美术学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