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删节版前言</p><p class="ql-block">重写,不是为多发一篇,只是为了读者能看到相对完整的丝带草。</p><p class="ql-block">本来写《丝带草畅想曲,Rhapsody of Ribbongrass》时也不打算再写花花草草美篇了,主要是觉得自己的观察方法和叙述方式不够专业,担心给同样是非专业的但却希望看到真实自然的部分读者以错误的或不够严谨的内容和观点。二是研读手段受限,也无法足够完备。</p><p class="ql-block">唯恐给任何人添麻烦,故而删节版不再选择话题,请谅解。感谢!</p><p class="ql-block">感谢以往读者赏光及点赞我的文章,老乔拱手! (才发现美篇没有这么个图标)</p><p class="ql-block">再见!</p> <p class="ql-block">丝带草,Phalaris arundinacea var. picta L.,是个变种的名。多数网上汉语文章说丝带草“原产于美洲和欧洲”。做为园林观赏或饲料牧草应该是个舶来品。这有点让人生疑。以往阅读内容中,很多物种要么遍及欧亚及美洲,至少是及北美,要么是源于欧亚,然后被引进到美洲,要么是源于美洲并在十五世纪后被欧洲人带回欧亚大陆。也有源于亚洲的后来被传到欧美的。丝带草怎么会跳过亚洲源于美欧,然后再到亚洲中国? 这又不是流行歌曲。</p> <p class="ql-block">当然,很有可能这种植物源于欧洲,后来传入东方国家和美洲。</p><p class="ql-block">哈佛大学的一个旧网站上说,北美的丝带草既有本土的,也有引进外来的。但凭什么中国的丝带草就不是本土的呢?</p><p class="ql-block">这时,我们是不是应该以怀疑的眼光看看这些叙述中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字眼。比如,什么叫“原产于”?</p><p class="ql-block">各种文言版的《本草》里并没有“原产于”这么个字眼儿。“原产”,“产地”,“源于”等词,八成是鲁迅郭沫若蒋百里李叔同陈独秀之辈从日本引进的近代进口汉语词汇。词汇虽有构词法,语句虽然有语法,但实际上言语者往往屈服于习惯和风俗。语言,在科学和逻辑起跑之前,不知已抢跑了几万年。</p><p class="ql-block">反正我的汉语水平也有限,很难解释为什么说某物种原产于那里在逻辑上就不够完备。试试用寓言的形式说一说。</p><p class="ql-block">假如达伽马在美洲发现并带回欧洲一种刺刺菜,宣称刺刺菜原产于美洲,而过了些年鲁滨逊又在梅州发现并带回欧洲这种草,并声称这种叫钉钉草的植物其实原产于梅州呢,那么人们是相信达伽马的原产美洲说呢? 还是相信鲁滨逊的原产梅州说呢?还是弄个皆大欢喜的结论,说这个钉刺草既原产于美洲有起源于梅州呢?</p><p class="ql-block">“产”,明显是人类的视角。如果文明人类出现之前,某一天某个小鸟在非洲的大西洋海岸边的某个小岛吃了某种虉草的种子,飞过直布罗陀海峡,把没有消化的种子排泄到比利牛斯山的土地上,从那以后各种虉草的品种就在欧洲演化开来,那小鸟的后代在人类进化了一千万年后的今天,看到人说,“该虉草品种原产于欧洲和西部非洲”,小鸟们会不会说,“净胡扯”,“你们知道个粪球啊!”</p><p class="ql-block">“原产于”,明显带有人类认知的局限性和傲慢。其实从有生命的那一天到今天的时间跨度大约是38亿年,而现代智人我们呢,大约只有6万年的历史。如果生命的历史可以比做一天24*60*60=86400秒的话,我们大约只是一天结束前大约136.4秒才出现的新玩意。我们有什么资格对比我们早出现的众多物种指手画脚吆三喝四地说,某某物种“原产于”哪里? </p><p class="ql-block">还好,汉语里还有个词,知耻。其他古老的语言里也有词义相近的词。</p> <p class="ql-block">基因组学已经很成熟的今天,靠谱的方法是给世界各地丝带草们逐个作一通基因测序,按分子进化学的方法比较出每一个品种的进化出现次序,从而推测出最合理的可能性。大致原理,是越晚出现的物种其序列中积累的变异序列越多。按照这些变异序列的多寡,可以画出一副物种进化树来。估计植物学界的分子进化论学者们还没有这样作。原因嘛,这样的研究带来不了多少商业利益,也拿不到什么奖项。现代社会,达尔文、孟德尔、桑格等人那种不在乎声名不为获利还倒贴钱进行科学探索的精神贵族难以再有生存的机会。</p><p class="ql-block">按这样的思路,没有分子进化研究的数据前,首先看看其他相似的品种分布来猜猜看。品种的多寡与当地的生态环境信息结合起来分析,有时能提示出物种迁徙传播的脉络。</p> <p class="ql-block">既然丝带草Phalaris arundinacea var. picta L.是个变种,那么正经品种,既原种呢?是虉草,Phalaris arundinacea L.</p><p class="ql-block">丝带草属于禾本科,虉草属-Phalaris Linn.. 至今发现虉草属有22个品种,中国只有其中一个品种一个变种。而且这两种虉草非中国独有。如此看来,虉草和丝带草大概率不是本我们中国的本土物种。北美有11个品种,5个本土的,6个引进的。欧洲品种最多,21个。</p><p class="ql-block">虉草虽然大概率起源于欧洲,而起源于“美洲和欧洲”的说法有些牵强可疑。但是我也还是没有看到虉草不是起源于非洲(非洲有几种啊),不是起源于美洲,不是起源于中国的证据。当然这个思路没有逻辑,证无,既证明一种假象中的东西不存在是没有逻辑也无法证明的,也没多大意义。证明有,或曾经有,只需拿出一例实证,活样本或化石。认为无,只是一种怀疑的权力。人类因好奇而探索,因吃亏而质疑。科学,因质疑而发展。这就是为什么科学必须证伪。</p><p class="ql-block">其实,如果知道在生命进化三十多亿年之后,任何一个像样的物种,哪怕小如蝼蚁,哪怕微如草芥,其染色体都是多少万多少亿的碱基对写成的,再加上每个可能的基因是如何表达为什么表达与否这一团未知因素,一次幸运的突变因些许优势而保留下来,进而形成新物种或新品种,都是小小小概率事件。而跨越时空,在两次独立的突变中形成等同的一个物种或品种,在数学上可能性,可以说是无限地趋于零。同一个丝带草在美洲和欧洲分别起源,是无法证伪的神话。同一物种多源论,是信仰,不是思辨。</p> <p class="ql-block">另一面,导致兴趣的因素却是可以叠加的。纳闷丝带草的原产地也还因为虉草的“虉”字。这显然不是个近代的字。若不是那天偶然看见丝带草,好奇心驱使查丝带草的底细,我这个路边草爱好者也从不知道有虉草这么个物种,也不认识虉这个字。刚看见时,让我瞎蒙一下,我肯定读作嗝,打嗝儿的嗝。幸亏我没有与别人说什么“嘿,哥们儿,昨天我在公园里看见一种礼品包装丝带一样的草,上百度一查,叫嗝(虉)草!”😄,您别笑话,我的语文是文革期间学的,放现在也就小学生水平。后来虽然有了“大学语文”,那年代是选修,我没选。</p><p class="ql-block">漂亮的变种丝带草可能是近代以后甚至一百年内引入中国的,原种虉草呢?《汉典》说,虉字在《康熙字典》和《说文解字》里都有,最早记录于《爾雅》第十三篇《釋草》,基本释义是,盘龙参,绶草。绶,形似绶带的意思。看看绶草既虉草的照片,还真有点像。《尔雅》,始编撰者佚名,最早成册于战国与西汉(早期)之间。这至少说明,两千多年甚至更早时,中国有一种草很类似今天虉草属的虉草品种,大概率就是今天的虉草原种,丝带草上一或上两代代的亲戚。如果我们也接受今天基于分子进化理论的说法,那么可以猜想,虉草原种在两千年以前就已经被引进到中国了。张骞那帮人带回来的? 很可能,但也许更早。虉,有篆,没见到甲骨文或金文石鼓。但我们还不可能确定当初甲骨文就是剩下的这么多。我们只知道篆字和《尔雅》可能都是出自战国到西汉早期之间,虉草,或说绶草,有可能就是彼时来到中国的。这是考据学的路子,不是科学的方法。</p><p class="ql-block">弄虉草来中国作什么? 盗仙草是一种可能的动机,那时上流社会都信奉丹药仙草,就像前些年都迷信什么都能补肾一样,什么卡玛辣树籽七七八八的牛鬼蛇神屎都舶来一堆。但这几率不大。现代比较权威的《中华本草》,或近代的相当集大成者《景岳全书》(传忠录)都没有提虉草(盘龙参)这么棵草,(盘龙草是石松科的蕨类,与盘龙参不是同一物)。有少数边缘的《本草》捎带几句盘龙参的功效,与化妆品广告说(根本无法穿过角质层无法穿过表皮细胞膜的)金属硫蛋白能使皮肤更年轻差不多。绶带? 如果张骞等用绶草结绳当做小礼品的包装,干草叶子也无法种植再生。唯一的可能是自西域的海龟或来华者因骑乘的马匹而带来的饲料。这也是今天有人贩卖虉草或丝带草种子的原因。</p><p class="ql-block">所以,如果允许开开脑洞,虉草可能,只是可能,是源自欧洲或非洲的物种,在几千年前甚至几万年内的地中海地区被当做饲料牧草而演化开来,并在千年甚至万年前随马匹或其他驯化的食草类传入中国传入美洲。当然,鸟类带入美洲也有可能。动画片看多了的小盆友们也不妨想象一下,在某个炎热的夏天,一个东非维多利亚大裂谷的小姑娘,为了躲避势利眼的父母逼婚,或因为逃脱烧烤店黑涩会的追杀,不得不赶着一群马带着虉草一口气跑到西奈半岛跑过东欧平原跑过西伯利亚的沼泽地,最后跑过白令海峡之前的陆桥,跑进美洲这块新大陆。看过宫崎骏这部动画片的格罗菲一番感慨,写下一曲《Rhapsody of Ribbongrass》。(格罗菲,1892-1972;宫崎骏,1941-)。</p><p class="ql-block">那么,为什么虉草没有在中国的历史中成为主流饲料呢?可能,原产于中国的大豆,菽,稷,黍等禾苗豆苗及早来中国的苜蓿,三叶草等更适合中国的气候和土壤,后来者虉草没有打开新市场替代原有产品的机会。</p><p class="ql-block">😀,“原产于”,捂脸🤦♀️,我也被习俗驯化了。想起达芬奇的那句,O miseria umano, 可悲人类!</p> <p class="ql-block">插一句,不妨打开音乐🎵,听听格罗菲的组曲《大峡谷》,其中的《在小路上》描写大峡谷山路上一头瘸驴的那一段,简直是西班牙舞风格的爵士乐,特色极了。</p><p class="ql-block">做为那一代人中的一个普通孩子,我的音乐教育比语文更糟糕。所以不论听过多少音乐,能听懂的很少,记住的也少。阿庆嫂有句台词,听话听声儿,锣鼓听音儿。但格罗菲的《大峡谷》是少数例外之一,在大峡谷的小路上,那头驴是多么地自由自在啊! 瘸也碍不住它撒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