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春天

计划父亲节制作，由于种种事情耽搁，使得心愿今日才完成。祝愿天下辛苦劳累的父亲们晚年都幸福安康！ 我的父亲是一名乡村医生。他的医德和医术在当地十里八乡很有名气。 20世纪五六十年代，老百姓的生活都不富裕。“挣钱养家，改善生活”深深根植于父亲的内心。我们家有兄弟姐妹四个。母亲生了大姐，因感冒引起的并发症支气管炎落下病根，慢慢变成了体弱多病。父亲开始在村里做了几年青年书记，可还是改变不了贫困拮据的日子，便一心想学医。可当时有说了算的村干部从中作梗，多次偷换了父亲去县医院学习的名额。执拗的父亲没有退缩，多方访求，如愿找到了他一生唯一的医学老师，最终成为了一名乡村医生。 “俺的父亲是医生”！从记事起，我总有这么一股自豪在心底萌生。因为父亲不光给人治病用心，更有一颗善心，对那些家庭困难实在看不起病的，经常免去医药费。父亲的医德医风不单在本镇上出了名，还传到了外地。慕名而来的病人络绎不绝。因此，在我们家诊所留下来免费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父亲和母亲却从不因为人多而怕麻烦，有怨言。他们的善举更赢得了大家的称赞。 　　看电影，是我们农村人吃完晚饭最开心的事情。在我们村北面的驻军部队里，每到周六都有电影播放。那时，附近村庄的男女老少基本都会出动，有时宁肯跑十几二十几里路，也要去看电影。最难忘的，是爸爸骑着自行车，前面是我，后面是哥哥，一起去看电影的场景。 记不清哪一年了，大概在我上小学三四年级左右吧，我家居然买上了电视，这几乎成了村里的一大景致。看吧，一到晚上，周围邻居们就都跑到我家看电视。刚开始电视机放在大北屋里，后来人太多了，父亲干脆把它搬到北屋门口，方便更多的人坐在院子里看电视连续剧。那时候，父亲不吸烟，但是叔叔大爷来我家时，总有烟和茶伺候着。父亲有时出诊忙到很晚，只要电视不出现“再见”二字，我们家就永远有好多人陪着我们。 　　父亲是过继给我大爷爷的（大爷爷戎马半生，他参加过解放战争、解放西藏，后又挥师北上抗美援朝），大爷爷为我们家付出了很多，大爷爷不光是国家的功臣，更是我们家的大功臣！突然有一天，大爷爷查出了肺癌。父亲带着爷爷来回奔波于省城大医院。最终，大爷爷还是离开了我们。自从大爷爷走了以后，我们就很少看到父亲的笑容。母亲身体不好，渐渐长大的我们兄弟姐妹四个给父亲带来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变得脾气越来越差，莫名其妙就发火。那时赶上大家分了自留地，基本没干过庄稼活的父亲，也没白没黑的劳累着。坏脾气和逐渐又黑又瘦的样子，使他俨然变成了一个家庭暴君。他在家里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我们个个都怕起他来。我更是对他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见大姐初中毕业，父亲想让她学医。可大姐怎么也不愿意。父亲没办法，可不再供她读书。那时候，村里没有磨面加工的地方。老百姓加工小麦玉米时，都要到很远的外村去，费时也费力。父亲看准了时机，灵机一动，让大姐干起了磨面加工。 　　慢慢的我们家庭生活有了好的改变，大姐也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了，帮着父亲把庄稼收拾的也很不错。父亲闲暇时间研究他的医学。有一年，出血热病出现流行趋势。有好多误诊死亡的病人。父亲对出血热有研究，先后救治了20多名出血热病人。这些病人不但康复快，康复后也没留下后遗症。父亲由此一下子出了名，上了广播登了报。父亲没有沾沾自喜，继续研究着新的治病处方。 父亲对种地不在行，于是把家里所有的土地都交给了他认为比较实在的村里的好人去种，而且也不要租赁费。可后来，地却居然让人家不明不白地给卖了，父亲非常气愤，人心叵测，一直成为他心头的梗。 　　父亲治好了那么多人的病，可到了母亲的病，却居然束手无策。我至今常常一遍遍地想，面对母亲的肺心病，父亲怎么就无力大显身手了呢？面对母亲的肺心病，父亲的医道怎么就不再神奇了呀？然而，生活就是这样无奈，无论我们怎样地祈求和叩问。在我大学还没毕业时，母亲的病情恶化，永远离开了我们。临终时我没能见母亲一面。后来，我和哥哥也都成了家… 父亲的脾气却越来越坏。 后来，父亲再婚，娶了一个小他十几岁的阿姨。刚结婚那几年，阿姨学会了静脉输液，学会了给病人取药。虽然，这个娘家让我感觉不到温暖，可是，也总算像个家了。 生活总是没有一帆风顺，又突然有一天，接到了父亲出车祸的电话… 从医院出院回家，父亲就挂着他的每个病人，干了一辈子的乡村医生，在医院住院那几天，快把他憋疯了。出院后，父亲重操旧业，可是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经常忘事，经常账物不符。我们越来越担心他的处境，想着法子劝父亲别干了，告诉他，我们会养活他们的。可是，父亲怎能轻易放弃啊！ 　　有一天，父亲出门忘了自己去干什么，竟然找不到自己回家的路，我们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去医院查出车祸后并发症加脑萎缩。 了解自己身体状况的父亲，曾一度精神异常，阿姨也发现了父亲的改变。一次次的走失，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已经证明了父亲在走向老年痴呆道路。看病的少了，慢慢没有人来找父亲了，父亲无聊度日，不知从何时间，上了烟瘾，也开始了他另一种谋生的工作，每天围着我们村周围的垃圾箱转来转去… 　　父亲的记忆永恒地定格在了他生活舞台上那束高光中。他虽然多年不给病人看病，但在外捡垃圾遇到熟人时，总说：“我得赶紧回去，家里有病人等我看病” —22.6.21.夏至.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