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三十年前一个寻常的日子,我们做了一件不寻常的事,进行了一次非同寻常的体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维子,你看老叶,”诗人汪国真指着大包小包绕了一身的作家叶永烈,笑着对我说,“像不像逃难的?”</p><p class="ql-block"> “嗯,表情收敛一点,别那么夸张。”旁边的张胜友插话道。</p><p class="ql-block"> “没错,”我说,“太眉飞色舞欢天喜地了。”</p><p class="ql-block"> “五十步笑百步。”侯秀芬大姐斜挎手拎地走过来,“看看你们仨,哪个都不比人老叶的东西少。”</p><p class="ql-block"> 我们瞧瞧自己,哈哈大笑。又见天津市作协签约作家王辛凑了过来,肩上扛着一个鼓囊囊的超大编织袋,气喘吁吁。我和国真几乎同时开口:</p><p class="ql-block"> “这个更夸张。”</p><p class="ql-block"> 胜友大哥和秀芬大姐已经笑喷了。</p><p class="ql-block"> 1992年仲夏的那个清晨,我们一行十余人在黑河市江边候着,等待坐渡轮过江。这是黑龙江省妇联《妇女之友》杂志社组织的“中国作家代表团赴俄罗斯远东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体验游”活动,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出国,心里还有点小激动。</p><p class="ql-block"> 其实“历史”一点说,也不完全叫出国,对面那地方原先是中国的领土,它有一个我们熟悉的名字“海兰泡”,后被沙俄通过不平等的《瑷珲条约》强行霸占了去,而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古称的“瑷珲”。为了这次体验游能有好的收效,《妇女之友》的朋友们特意囤来了一大批廉价商品,包括衬衫、T恤、双肩包、单肩包、男女钱包、男女内衣内裤、旅游鞋、凉鞋、拖鞋、袜子……每人发了老大一堆,准备拿到对面去跟老毛子以物换物。</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这儿之前,黑河与布拉戈维申斯克已经开了通商口岸,两边主要采用的还是以货易货的边贸形式。</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过境变身间谍</b></p> <p class="ql-block"> 江对面有一幢很大的铁皮顶的木房子,就搭在岸边,我们下了渡轮,被俄方人员要求排成两队进入到这幢房子里接受过境检查。我们持的是“一日游”入出境通行证,说白了就是一张对折的纸片,展开来有小学生一页作业纸那么大。</p><p class="ql-block"> 俄方边检军人,一水儿的帅小伙,捏着“纸片儿”看一眼上面的照片,再瞅一眼本人,“啪”,章一盖,过。前后5秒钟,走个过场。偏偏到了我这儿,这哥们把“纸片儿”上的照片和我本人反反复复瞅了好几遍,又跟旁边的一哥们“嘀哩嘟噜”地说了一通儿俄语,那哥们用比较纯正的中国话问我:</p><p class="ql-block"> “你还有其它证件吗?”</p><p class="ql-block"> “有啊。”我从身上掏出记者证递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他看了看,又递给先前的边检军人。那哥们看罢突然用生硬的中国话询问我:</p><p class="ql-block"> “‘逆’(你),中国,克格勃?”</p><p class="ql-block"> “‘聂’——”我用现趸的俄语否认,心里骂道:你丫才克格勃,你丫才间谍呢!</p><p class="ql-block"> 我方领队见状,赶忙从后面挤了过来,用俄语跟那哥们交流了几句,随手将自己的工作证伸给他,里面夹了200元卢布(相当于不到20元人民币)。那哥们没再说什么,手一抬一落,章盖了。</p><p class="ql-block"> 出了那道小门,这才算是真正出国了,真正进入到俄罗斯地界,立刻就感觉到不一样的风韵,不一样的情调,可能也有心理的作用吧。</p><p class="ql-block"> 一辆俄式旅游大巴载上我们,不快不慢地朝市中心驶去。车上,俄方女导游用带有东北口音的中国话向我们介绍说,布拉戈维申斯克是俄罗斯远东第三大城市,航运业和造船业都非常发达。该市还是俄罗斯著名的大学城,20多万人口就有6所高等院校。过后我发现,一座孤零零的五层楼或六层楼,就是一所大学,没有校园,也没有围墙。但他们的教育质量特别是艺术类的教学水准,是非常高的。</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草坪上的婚礼</b></p> <p class="ql-block"> 车子开了有20多分钟的样子,路边出现了一块碧绿的草坪,坡形屋顶的大木房子,白色的秋千架,屋后是一片白桦树林。哦,这才是我意象中的俄罗斯,这才是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所能出现在眼前的唯美画面啊。</p><p class="ql-block"> 更令我们惊喜的是草坪上正在举行一场热烈的婚礼,身着婚纱的美丽的新娘,英俊潇洒的幸福的新郎,伴郎伴娘陪伴左右,看上去则更显年轻,盛装出席婚礼的亲朋好友们,簇拥着这对新人款款地走向草坪中央,孩子们在前面蹦着跳着,打着闹着,追逐嬉戏,那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中年大叔边走边拉着手风琴,欢快悦耳的琴声把婚礼的气氛烘托得更加温馨浪漫。</p> <p class="ql-block"> “喔——靠!太牛掰了!这他妈才是纯正的俄罗斯风情!”王辛狠狠地赞美了一句。</p><p class="ql-block"> 我们谁也没觉得他说的是脏话,太形象太给力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俄方女导游请司机停了车,打开车门让我们下去。她说来一日游的中国朋友,能遇上我们俄罗斯人这样的婚礼很难得。</p><p class="ql-block"> 我们奔向草坪,王辛和《中华儿女》杂志编辑部主任张冠宇举着相机一通儿狂拍。</p><p class="ql-block"> 主人热情地邀我们参加婚礼,还端来了美酒和飘香的奶茶。孩子们也围了上来,我从包里掏出一袋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分给他们。国真笑我:</p><p class="ql-block"> “你给人家发糖,不是喧宾夺主吗?”</p><p class="ql-block"> “咱来参加婚礼总不能空着手啊,不能栽咱中国人的面儿不是。”我看着美艳绝伦的俄罗斯新娘,也学王辛的口气赞叹道,“太他妈漂亮了!”</p><p class="ql-block"> “怎么样,”国真杠了我一膀子,“要不要去跟新娘拍张合影?”</p><p class="ql-block"> “不敢。”我故意后退半步,“你没听人说?俄罗斯壮汉都敢跟立起来3米多高大棕熊摔跤。我要是跟他新媳妇拍照有啥亲密举动,他还不得把我给撕吧喽。”</p><p class="ql-block"> “你这叫有贼心没贼胆儿。”</p><p class="ql-block"> “yes!”</p><p class="ql-block"> 我和国真都笑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以物换物</b></p> <p class="ql-block"> 车子开到市中心,在一条商品街旁停了下来。老毛子真够实际的,安排的第一项内容就是购物。</p><p class="ql-block"> 商品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俄国人,中国人,间或还能看见扁平脸高颧骨的蒙古人,多数都是摆地摊儿的,也有不少游贩,见到我们这些从中国过来的游客,就将手里拿的怀里揣的物件朝你一亮,问你要不要?商品有呢子大衣、苏联军服,马靴、军事望远镜、军刺、仿真枪、机械手表、自行车、摩托车、咖啡套具、小孩玩具……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在最初几年几乎是停滞的,尤其轻工产品和商品、食品相对匮乏,人们的生活水准普遍偏低。很多人于是把家里的这类东西拿出来,卖给过境旅游的中国人,或以物换物换回他们需要和喜欢的诸如鞋袜衣衫腰包等等。</p><p class="ql-block"> 看见老毛子用羡慕又贪婪的眼神盯着我们身上的大包小包,我们很是得意。经过近十五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可以用“翻天覆地”、“震惊世界”来形容,老百姓生活富裕了,手上有钱了,在曾经的老大哥面前,我们倍儿有优越感。</p><p class="ql-block"> 我先是用一件衬衫换了一个木制的套娃,正在考虑要不要换那把军刺时,就见有人怀里抱着个一头金发的大洋娃娃玩具,真的是太喜欢了,我移步过去,经过讨价还价,我给出一双旅游鞋,大洋娃娃就从他的怀里到了我的怀里。卖军刺毛子也跟了过来,我摆摆手说,不能买,带不回去。他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架又大又沉的望远镜递给我,我一看是24倍军用的,问他想怎么换?他用手指了指我的双肩包,又指了指一件T恤。 我摇头说,只能换一个双肩包。毛子嫌少不干。争来争去,我同意加一双女人的丝袜。毛子想了想,点头成交。接过双肩包后,他却趁我不备抽了一件T恤就跑。气得我在后面喊:</p><p class="ql-block"> “嘿,你丫站住!”</p><p class="ql-block"> 王辛走到我身边,问明原委后又看了看我手里的望远镜,笑称:“你换的值了。就咱发的这破包,不经使,人家这可是实打实的真东西。”</p><p class="ql-block"> 王辛自己换了件灰呢子大衣。我瞅了瞅,撇嘴说:</p><p class="ql-block"> “你换这个?多糙啊!”我从前干过锻工,我们车间的两台空气锤就是前苏联制造的,傻大笨粗。</p><p class="ql-block"> 没等王辛辩解,领队伸头插话道:“做工是不行,布料好啊,瞧这呢子,多挺扩,还软和。”</p><p class="ql-block"> 忽然,我们发现叶永烈正在一个卖铜器的地摊儿前,跟摊主老爷子“嘀哩嘟噜”地唠呢。老叶也是我们作家团里唯一会说俄语的人。原来,他看上了一只带雕刻的大铜壶,造型很独特,但显得挺旧,是不是古董不敢说,肯定是个老物件。显然,老毛子出的价老叶不同意,而老叶的交换条件老毛子又不答应,两人就在那儿掰扯。就见老叶将上衣左半边掀开,露出半个白酒瓶,老毛子的眼睛顿时亮了:</p><p class="ql-block"> “哈拉少!无情哈拉少!(非常好)”</p><p class="ql-block"> 据说俄罗斯是禁酒国家,老毛子却嗜酒如狂,老叶这是投其所好,一套国内带过来的廉价运动衣裤,一个腰包,再加上这瓶白酒,搞定。也不知道老毛子是馋得忍不住,还是怕这白酒有假,用牙咬开瓶盖儿,“咕咚咕咚”就灌了两口,抹抹嘴角,咂摸咂摸滋味:</p><p class="ql-block"> “哈拉少!哈拉少!”</p><p class="ql-block"> 老叶也心满意足地拎起铜壶笑着走了。</p><p class="ql-block"> “这老叶真行,”王辛说,“‘二锅头’都整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俩接着转。我又换了一个电子秤、一辆折叠儿童车和一件布拉吉(连衣裙)。折叠车是给我儿子的,布拉吉送给老婆,尽管我知道她根本也穿不了,太肥。王辛也换了不少东西。收获满满,我俩决定找个地儿歇了。见老叶坐在树底下,眉飞色舞地给汪国真讲他手里那把铜壶呢。王辛像刚想起似的问我:</p><p class="ql-block"> “听咱们领队说,这旁边有个小美术馆正在办画展,怎么样,想不想瞜瞜去?”</p><p class="ql-block"> “行啊。”我说,“让老叶和国真给咱看着东西。”</p><p class="ql-block"> 国真听说看画展,也跟我们一块儿去了。</p><p class="ql-block"> 进到美术馆,就觉得周围一下子静了,刚刚还是人声嘈杂鼎沸,市井气十足,忽然置身在一个文化和艺术氛围很浓的环境里,心境和心情完全不同。我们很享受这种感觉。画展的画不是很多,主要为当地画家的油画作品,也有几幅俄罗斯著名画家列宾、希什金、尤里·基德等人的名画复制品。</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画也出售,不能以物置换,不可讨价还价。我相中了尤里·基德的一幅风景画,用1500卢布相当于100多人民币买了下来。1993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王辛笑我:</p><p class="ql-block"> “花这么多银子,买了个赝品。”</p><p class="ql-block"> 国真却说:“我倒觉得,只要喜欢就值。”</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吃个半饱</b></p><p class="ql-block"> 午餐是在一家风格情调很像北京“老莫”的餐厅享用的,规模比“老莫”要小很多,一张餐桌6个人,有个十来桌。我们落座后,菜很快就上来了,都是预订的。第一道菜是一盘酸黄瓜,第二道菜是一盘西红柿,切得很薄,一共6片,第三道菜是主食大列巴和一块黄油,大列巴也是6片,手指那么厚。服务员小姐示意客人可以开吃了。就这?我们目瞪口呆,当场晕掉,喂鸟呢还是打发叫花子?服务员小姐说还有一个汤,很快也会上来。国真想得开:</p><p class="ql-block"> “入乡随俗,吃吧?”</p><p class="ql-block"> “就是。”王辛打趣,“俄罗斯人民已经很热情了,据说这是当地最好的馆子。”</p><p class="ql-block"> 这个食量不要说我们大老爷们,即使秀芬大姐这样的苗条女士,也就充充饥。好在是一日游,这要呆上个十天半拉月的,还不得掉他几斤肉?</p><p class="ql-block"> 汤上来了,一人一瓦罐。我用汤勺一边搅和一边说:</p><p class="ql-block"> “不错嘿,一个鸡蛋,一片火腿,还有牛肉粒,圆白菜,洋葱……”</p><p class="ql-block"> 王辛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赞道:“好喝!纯正的俄罗斯味儿,比‘老莫’的红菜汤味道要浓烈。”</p><p class="ql-block"> 一罐浓汤下肚,我们总算填了个半饱。</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俄罗斯军礼</b></p><p class="ql-block"> 出了餐厅门,见一个蓝眼睛的小男孩,满头栗色卷发,圆润润的脸上卧着俩酒窝,太可爱了,太像洋娃娃了。我掏出一块水果糖递给他,洋娃娃伸手刚要接,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一把将小男孩拉走了。从衣着上看,这个男人穿得很体面,像是一个富人,嘴里咬着半个苹果,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好。</p><p class="ql-block"> “撞上有钱的了吧?”王辛笑言“人家不稀罕。”</p><p class="ql-block"> 老叶提议去喝咖啡,我和王辛还有国真跟着他进了对面的咖啡厅。那时候我还不习惯喝咖啡,跟土老帽似的,总觉得那味儿怪怪的苦了吧唧,不像如今,每天至少一大杯,从没间断过。</p><p class="ql-block"> 我拿出一听从国内带过来的可口可乐放在小圆桌上,透过落地窗欣赏着外面的景色,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碧绿的草地,盛开的鲜花,色彩斑斓的俄国古典式建筑,还有貌美如花的俄罗斯姑娘,绝不输给他们国家女子体操队的队员和红旗歌舞团的舞蹈演员,看着真叫养眼。</p><p class="ql-block"> 这时,咖啡厅门口出现了一位年轻的俄罗斯军人,身高足有1米9,身上披一件草绿色的军呢子大衣,脚上穿一双高筒马靴,配上那张英俊的脸,简直帅呆了,酷毙了。军人用目光将屋子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我身上。</p><p class="ql-block"> “哎,”王辛捅捅我,“那哥们看你呢。”</p><p class="ql-block"> 正说着,军人径直走了过来,俯下身对我说了几句话。</p><p class="ql-block"> “老叶,”我问叶永烈,“他说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老叶告诉我:“他问你的可乐是不是从中国带来的,他想跟你换。”</p><p class="ql-block"> “跟我换?换什……”话还没说完,就见军人一抖肩,把军大衣拿在手里捧给我。</p><p class="ql-block"> 一件崭新的军呢子大衣就换我一听可乐,疯啦?“老叶,你问问他,为什么呀?”</p><p class="ql-block"> 老叶跟军人交流后对我说:“他有一个5岁的女儿,今天是女儿的生日,他想送给女儿一件礼物,又不知送什么好,看见你那听可乐,他觉得女儿一定会喜欢。”</p><p class="ql-block"> 在老叶为我翻译时,军人一直用略带恳求的眼光看着我。桌上的可乐还没来得及打开,我又从包里掏出一听,然后一起放到了军人双手捧着的大衣上。</p><p class="ql-block"> “老叶,你告诉他,这是我送给他女儿的生日礼物,就说一位中国叔叔祝她生日快乐!”</p><p class="ql-block"> 老叶把我的话翻译过去之后,就见军人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眼里闪着泪光。</p><p class="ql-block"> “快去吧,去给你女儿过生日吧。”我催促他。</p><p class="ql-block"> 军人缓缓地离去,走到门口,突然,他回转身,“啪”地向我敬了个标准的俄罗斯军礼。</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故事还未结束</b></p><p class="ql-block"> 又要过边检了,领队特别向我们强调,出关比进关要严,主要是检查有没有违禁品,老毛子卡我们带出境的东西很多,找个茬儿就扣你。他还提示大家,在入出境通行证里夹上20元人民币,如果卢布没花完的,可以给相应等值的卢布。</p><p class="ql-block"> 出境的人很多,排了溜溜一长队。不过,通行得还比较顺,没有领队描的那么邪乎。可说呢,你查啥呀?就我们换的这些玩意儿,拿回去也没屁大用,完整一鸡肋,只是“换”一份心情,图个乐而已。我和王辛、国真我们说笑着,一点点地往前挪着。我排在我们团的最后一个。</p><p class="ql-block"> 终于到我过检了,这回是个圆乎脸脸上有点雀斑的青年军人,笑眯眯的。我将包裹和通行证递给他,里面夹了300元卢布。雀斑脸检查得挺仔细,在我包里翻来翻去,到底让他翻出点“茬儿”来,指指我的24倍军用望远镜,摇摇头,表示这个不可以带。不可以带你就扣下吧,他还不介,而是冲着我笑。我懂,这哥们是想敲我的竹杠。我又掏出100元卢布递给他,他一副不屑的样子,我再掏出100(元卢布),就听他冷不丁冒出句“冤妮”。嘿,好嘛,这哥们是要人民币呀!我上兜下兜左兜右兜翻了个遍,只找出5块钱来,他显然是嫌少。这时候,整个边检大厅就只剩下我一个要过境的倒霉蛋了,江边渡轮上的人都在等着我。领队急火火地跑回来,问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说应该没什么了。蓦地,我想起还剩下一件T恤没换出去,赶忙掏出来拍在窗口的木台上。雀斑脸仍旧磨磨蹭蹭。我也是急了,半吼道:</p><p class="ql-block"> “我他妈就这么多了!”</p><p class="ql-block"> 他也不恼,脸上始终笑眯眯的,伸手将T恤拿了进去,拉开抽屉往里一放,动作非常娴熟、自然。在我的通行证上盖了章后,雀斑脸将望远镜也一并还给了我,竟然还说了句挺标准的汉语:</p><p class="ql-block"> “再见!”</p><p class="ql-block"> 我心说,打住,别让我再见到你。</p><p class="ql-block"> “呜——”第一声汽笛拉响了,我和领队一惊,撒丫子朝江边的渡轮跑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前排(蹲)左二汪国真、左三张冠宇,前排右四张胜友、右五侯秀芬,后排(站)右八叶永烈,后排左五王辛、左七本文作者)</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