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神居山

淮左樵夫

——6月21日骑行作业

“……具鞍马，戒徒御，翼日出高邮西郭门，驰六十里，宿神居山之悟空寺，神居高不踰三四引，而股趾盘薄甚大，旁占数墟，俗呼土山。或曰：昔老姥炼丹于此，功成仙去。今寺有石药臼者，乃其遗物也。”这是北宋文学大家、著名婉约派词人、高邮人秦观在他的游记名篇《游汤泉记》中关于神居山的描写。对！就是写出让无数年轻人神魂颠倒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那个秦观。

短短不足百字，把词人在那年秋天骑骏马、穿过枯水期的高邮湖、登上百米高的神居山、夜宿悟空寺、瞻仰在此炼丹种药丹成仙去的老姥遗留物石药臼等精彩画面跃然纸上。

有宋代大才子的背书，有历代各种传说的渲染，一群单车人对仙气飘飘、玄幻莫测的神居山的向往再也无法抑制。

骄阳似火，砾石流金，抵挡不住单车人骑行的决心。6月21日晨六点三十分，仪化单车的阳光依旧、雷建国、春拂杨柳和淮左樵夫在凤来仪花园北门集合，沿S333省道向北出发。经马集镇、过陈集镇、穿大仪镇，很快就进入了神居山所在地，高邮市送桥镇境内。

淮南众山之母，淮南第一山，三皇五帝之一的帝尧出生地，东晋宰相谢安和南齐亘公修炼丹药地，宋代杨门女将穆桂英的出生地，代表古代最高礼仪葬礼的“黄肠题凑”发掘地，苏东坡、黄庭坚、秦观等一众大咖吟诗作赋之地。引人入胜的传说，实实在在的考据，让神居山的形象在单车人心目中越发丰满高大。

阒无人声，空空如也。颓垣败壁，半零不落。幽幽神山，孤冷寂寞。然而现实却与我们意念中祥云当空、游人如织的神居山大相径庭。

汉代风格、气势恢宏的牌坊和宽敞笔直、长约千米的主干道是景区内为数不多的亮点。除此之外，全是令人唏嘘的槽点：高出路基数厘米的窨井盖告诉我们，路面的沥青还没有铺设；挡在帝尧塑像前的围栏和里面茂盛的杂草告诉我们，这里的工程停止久矣；帝尧像左侧的已经封顶却仅有框架的建筑告诉我们，这里的工程遭遇了烂尾；道路旁油漆剥落的凉亭和年代久远的开矿工棚告诉我们，这里很久无人管理；悟空寺旁锈迹斑驳的塔吊架和寺院前凌乱的建筑石材告诉我们，这里的建设可能受制于资金断链的窘迫；无序采石形成的巨大矿坑和在矿坑边钓鱼的（也是我们在景区内仅仅看到的）两个人告诉我们，现阶段是神居山生命中最难堪的时候，山体遭受破坏不可逆转，旅游开发半途夭折，没有了原生态的容颜，也没有现代气息的新形象，无人问津、倍受冷落。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金光灿灿的帝尧塑像后面，神居山主峰的前面，居然存在着一处“神居山公墓”，这是景区布局的明显败笔。背靠主山，山环水绕，来龙深远，气贯隆盛。从风水学角度来说，这里绝对是好墓地，能入土为安、可荫及后代。然而，好的墓地到处都有，作为上佳旅游资源的神居山只有一个。墓地代表死亡，死亡是生命中永恒的话题，客观存在，无法回避，但绝对不时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问题。游客到这里来是为了娱乐、休闲、放松，结果在路口一转弯，看到了公墓，想到了人人畏惧的死亡，这该是何等尴尬的心理体验？

其实，高邮人在文化传承、文物保护、旅游资源开发等方面所做的工作相当出色。这里有“忆昔坡仙此地游，一时人物尽风流”（宋.曾几）的文游台；这里有被誉为“南方的大雁塔”的镇国寺塔和复建的镇国寺；这里有建于明洪武八年（公元1357年）、国内目前保存最好、规模最大的古代驿站遗存盂城驿；这里有江淮东部地区新石器时代具有代表性的村落遗址——龙虬庄遗址；这里还有世界文化遗产、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明清运河故道——运河西堤景区……

在过往的一次次工作中，高邮人励精图治、谨言慎行、善始善终，交出了一份份合格的答卷，只是这一次，在神居山景区的开发工作中遭遇了滑铁卢。从网络检索中得知，投资神居山景区的苏州科赛集团因资金链断裂导致项目半途而废。

站在时空的高处看，上世纪对神居山中玄武岩的无序开采，是人类对自然犯下的一个错误，始于2013年的神居山景区保护和开发建设则是人类面对自然的一次自我救赎。自然资源的保护与利用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政府的扶持，更需要资方的雄厚实力，才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这一次的救赎虽然失败，但新的救赎正在路上，希望不久的将来神居山不再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