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雪花在大地上勾勒出父亲的容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那些凸起的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是一个个饱含泥土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寒风中覆盖人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是父亲遗留给新年的草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大雪下,收好了旧年里的悲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毛壳包裹的一点希望</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和父亲一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每一片雪花里长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父亲在每一片雪花里长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这是我在去年的父亲节,为远在天国的老父亲写下的一首短诗,原刊于《草堂》诗刊2021年11期,入选《2021中国精短诗歌年选》、《2021中国诗歌年选》、《2021年度中国行吟诗歌精选》,被评为中国行吟诗歌十首经典短诗之一。自父亲去世后,我为他老人家写出了大约20余首诗,这是其中传播较广的一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的父亲幼年患骨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症,时值社会极其动荡的民国未年,几乎未加治疗,造成严重的后遗症,腿部发育萎缩畸变,行走艰难。在那个偏僻贫瘠的小村庄,父亲像路边的野草一样,倔犟地成长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幼年的父亲多灾多难却十分聪慧,喜读书,成绩也很好,以温其义的学名,考上了1950年代的老牌潢川高中,当时是河南省重点高中,成了附近十里八村解放后的第一个高中生。高中毕业时,他的同学大都考上了大学,后来出了不少将军和省部级领导,父亲因严重的残疾而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又因身体不便,难以躲避和忍受批斗运动,主动放弃了教师职业,最终回到小村庄,自学成了一名赤脚医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他把一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孩子们身上,竭尽所能供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上学,直至家徒四壁,甚至不惜经常找同学们举债贷款,以乡亲们无法理解的坚强毅力,把我们家五个孩子中复读了四、五年的老大送进了大学,大哥也是我们小村庄的第一个大学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我的少年时代,父亲为孩子们订阅了《少年文艺》《儿童文学》《向阳花》等优秀少儿读物,受父亲引导和启蒙,我还读了不少经典文学作品,尤其是唐诗宋词,在我一生的至暗时期,对阅读和写作的热爱,不断激励我奋勇前行。初中毕业后我断断续续读了一段农业中学,后来只能辍学打工、浪迹天涯,继续以阅读和写作安慰自己不甘沉沦的灵魂。而父亲从来没有对我失望过,他向所有的亲戚邻居炫耀我所有发表过的豆腐块,夸赞他的儿子一定会有出息,让我羞愧到每次返乡见人脸红。有时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就和他大吵一通,但是作用有限,只要三杯酒落肚,便又会开启“吹儿”模式……潜意识里我更害怕让他失望,就是在这种反复煎熬中坚持着无望的创作,稚嫩的诗歌、小说和散文习作从息县人民广播站开始,蹒跚地走向各级小报小刊,直到有一天,父亲把一些刊有我短诗的样刊送给了到乡里接兵的老首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二十年后,我终于以一个中级军官的身份返回故乡工作,那是一段他最为幸福的时光,我的收入可以在重要的节日给他买茅台、五粮液、中华了,他时常邀约小村四邻的老友们分享,满脸荣光焕发。然而,尘世无常,他66岁时患了肺癌,发现时已经扩散了,那年,我的头发开始白了,雪一样落在父亲一直生活的那个村子的田地上,也覆盖了我的心。那个夏天,父亲节过后不久,父亲去世了,我刚跨过不惑之年,却白发横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多年以后,我依然不能释怀,对于踉跄跛行于坎坎人间的老父亲,常怀思念与愧疚。这首诗的诞生,是积郁已久的自然迸发,是对生命源头的诗性回溯,是一个游子对出生地的感恩,包括另外一些写给他老人家的诗句,用来不断回望他老人家慈祥的面容,回忆那个留在故乡历史深处的朴实农民之名温其义,温暖一个诗人儿子余下的人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父亲患癌九个月后与母亲的合影</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