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七)

山人

<p class="ql-block">  生命如歌:不一定悠扬动听,但肯定有难忘的旋律;</p><p class="ql-block"> 岁月似水:不一定波澜壮阔,但也不乏水花绽起;</p><p class="ql-block"> 陈年旧事:虽然平淡无奇,但却塞满我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题记</p> 老知青 <p class="ql-block">  时光流逝可以让人变得成熟,艰苦环境才能磨砺真正的坚韧。在我们当年下乡的农村,有一批老知青(也有称他们是社青,因为他们这批人,有部分初中都没上过),他们是六四年下乡的,当我们七二年下乡时,他们都在农村干了8年了,已经完全融入了“农民”这个群体,无论生活、穿着、肤色、谈吐,以及干农活的把式都和当地农民别无二致。</p><p class="ql-block"> 在我下乡期间,也认识一个老知青,并和他一起,感受了他们在农村的生活。他名叫李全福,小名叫“水二”,一般人见面都称呼他的小名,他下乡是我们一个公社,但相距较远,他母亲的家在南桐煤矿五0一的公路边,当时他父亲已去世,水二有着健壮的体魄,古铜色的皮肤和前额沟壑般的皱纹让人感觉是饱经风霜,一头浓密的黑发有点自然卷,浑厚的嗓音带有磁性,总之他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充满自信的男子汉。</p><p class="ql-block"> 我以前就认识水二,但交往密切是在我下乡以后,那是有一次我在家里和父亲发生了点矛盾,直接赌气就离家出走,当时也不想回自己下乡的生产队,于是,就和水二相约到他下乡的农村去散散心,我们下午二点多钟出发,走到他下乡的猪行队时已是晚上7点多钟,我只记得沿着公路走到公社,然后就一直走山路爬坡,11月份的天气,这个时候早已是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他带着精疲力尽的我来到一间孤零零的土墙房前说道:“这就是我的家”,并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挂锁,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他先进去拉开了电灯开关,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清了他的家,房间大略有20多平米,原汁原味的土墙没作任何粉刷,而且墙体自上而下贯穿性的裂开有2厘米宽的两条缝,靠里墙放了一张单人床,进门左边靠墙有一煮饭的柴灶,靠床边有一木箱,另外还有两根板凳,灶旁堆着一些柴火,旁边有一堆红薯,整个房间除了简陋就是零乱。</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感到太累,坐下就不想再动,并且感觉现实和想象有较大落差,心里不免有些沮丧,而水二则完全不一样,他面对现实却很乐观,不旦有说有笑,还滔滔不绝地给我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将几天没住人的家收拾了一下,他就出门去了,不一会就拿着一大把蔬菜回来,原来他是去自留地采菜了,接着他忙碌着生火做饭,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的晚餐做好了,一个白水煮莴笋叶,一碗只有干辣椒和盐巴的醮水,用一个小甑子蒸的包谷面混红苕,草草吃了晚饭,随后简单的洗漱后,我们就各朝一头的睡在那一米来宽的单人床上。山上夜晚的风很大,吹得房顶呜呜作响,虽然有些累,但我还是无法入睡,这时水二提出给我讲个故事,接着他就给我讲起了“一双绣花鞋”的故事,随着故事的深入,他讲着那些带有恐怖的情节,加上从土墙裂缝中吹进来的寒风,真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后来都不知怎么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第二天起来,将就昨晚剩下的红苕热了就作早餐,吃了饭8点多钟就要出工了,我也陪着水二一道去出工,冬季属农闲季节,主要农活就是挖红苕、挖土或搭田埂之类,一般农村这时田里的活都是男壮劳力去干,妇女和老弱者都是干土里的活,在生乡队我们两个男知青都是和妇女们一起干活,因此,我们当时所得的工分是很低的。水二却属他们队里的壮劳力,所以他当天出工就是搭田埂,搭田埂是项很费力的农活,即人站在田里,用四齿钉耙(当地称耙梳)将田里的泥一耙一耙地捞上来均匀的搭在老田埂上,然后用钉耙将新搭上的泥抚平抹顺,搭田埂是需要很好的腰力和臂力,因为一钉耙泥就有几十斤重,一天工作要费力的重复上千次同样的动作。水二的体力很好,很多农村壮劳力都比不过他,他搭的田埂都要比其他村民的好,而且还比他们快,水二在同村的村民中很有亲和力,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小憩间,他们都喜欢聚在他周围,听他讲故事,或听他吹些诙谐的笑话或趣事,经常弄得村民们捧腹不已,有时他们也要较较劲,最常见的就是掰手腕,但在这上面水二一直是立于不败之地,村民没人能掰赢他。在近十天的农村相处中,不难看出水二他们生产队的村民都很喜欢他、尊重他,也佩服他!</p><p class="ql-block"> 我在水二他们生产队期间,他每天除了出工外,还要负责我们两人的生活,一日三餐也基本没什么变化:早餐是包谷面煮粥,中、晚餐都是包谷面蒸红薯,有时包谷面都没有,就是煮一锅红薯,自己拿起来剥了皮吃;一日三餐,除了泡菜就是白水蔬菜,加醮水,偶尔用油炒一次菜来吃。过了近十天这种生活,我内心感叹:老知青们还真不容易!虽然我们的知青生活也很艰苦,也吃杂粮,少油荤,但我们还是经常都以米饭为主食,而且馋了就可以回家去打牙祭(吃肉),水二他们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而且他们面对生活充满乐观和自信,他经常对我说:“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在对待艰苦生活的态度上,我自己感觉真还没他乐观和坚韧!在他生产队过了近十天,单调的生活、单调的伙食,让我实在受不了了,准备回家,他决定送我回去,我们吃了早餐,踏上了回家的路,走到公社都中午了,我提议找地方吃饭,水二说他有个朋友就住在公社附近,去他家吃饭,于是,他带着我来到他朋友家,正巧赶上他们在吃饭,他朋友招呼我们一起吃,我们也丝毫没客气,就在餐桌边坐下,他朋友的妻子为我们盛上大米和着红苕蒸的饭,我毫不顾忌礼仪的狼吞虎咽般地吃起来,这是近十天来第一次吃米饭,桌上需然只有几盘下饭的小菜,但我感觉真是美味佳肴,连吃了两碗饭,看到主人家甑子也见底了,只好意犹未尽的放碗作罢,这是一顿令人难忘的午餐!</p><p class="ql-block"> 在80年代初,水二也返城了,回城后他是在桃子凼街上一个白铁铺从事钣金工作,好象还兼补鞋,根据当时的情况,他们的生意也还不错,当时我在南桐煤矿工作,经常上街都爱在他店里坐坐和他聊聊往事或现况,后来,好象是他个人承包了店铺,由于他手巧,生意也还不差。80年代中期由于我工作调动,搬了家,就基本很少见到他了,由于社会的发展,他以前经营的白铁铺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关张,从那以后我再没见到过他,也失去了联系,直到最近我打听他的近况,才得知他已因病于一月前离世,这也让我内心深感悲伤和遗憾!</p> 炸鱼 <p class="ql-block">  我们那一届初中毕业生真是“志在四方”,第一批同学在临近毕业前,就支援边疆(简称支边)走向了社会,第二批是在毕业前后就被招收进了企业工作;一少部分年龄偏小及出身好的被推荐上高中,剩下我们这批,毕业后只能面向农村上山下乡,当然,我们下乡是自愿的,没任何人来家里做思想工作,而是本人心甘情愿自己去报名下的户口,所以,当时我们同班同学,有继续读书的高中生,有支边青年、有工人阶级,还有下乡知青。在这里我讲一件我和一个同班同学炸鱼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那是在70年代中期,我虽然在农村当知青,但也经常回到家里耍,在一天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已在南桐煤矿工作的同学来找我,他也是我们801同组的邻居,叫姚伦祥,由于他是家里的老二,大家都叫他祥二。当时他拿着一个装着炸药、雷管的汽水瓶子对我说:“我们去炸鱼”,我当时有点愣,心想这个时候了,去哪里炸鱼,而我们附近的刘家河,由于钓鱼、打鱼的人太多,已经没有什么鱼。于是我回答他:“我快要做饭了,父母中午下班回来要吃饭,而且这河里也没有什么鱼”,他很有把握笃定说道:“我们就去下面河道以前我们的游泳区域,不需要多少时间,而且炸到的鱼我们一人一半,况且不需要你下水,你只须在岸上给我看看衣服”,我见说得这么肯定,仿佛他那一小瓶炸药就一定能炸到魚,我有点不屑,但经不住他软磨硬缠的游说,我最后同意跟他一起去。很快我们就到了河边,站在一块凸向河中的大石上,他拿着炸药瓶问:“向那个位置甩”,我对他说向我们站的石头上方甩,因为上面是回水凼,鱼喜欢这种地方,他没同意,并说甩河中间,因为本身我就没抱希望能炸到鱼,也就没和他争论。</p><p class="ql-block"> 站了一会,貌似他已做了决定,于是点燃了炸药瓶的导火索,然后朝着河中间甩去,水中的炸药冒着气泡,大略过了不到十秒钟,只听轰的一声,河水掀起一个不算高的水柱,这时祥二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河面,我没怎么在意,因为我想的是肯定不会有鱼,突然,祥二激动的叫到:“炸到了”!我这时向河面看去,果然翻起了三条鱼,两条大的,一条小的,这时祥二已将身上的衣裤脱去,并对我说:“把衣服给我抱着”,他祙子都未脱就扑通的一声就跳了下河,很快他将一条大鱼抓在手里游了回来,让我将这条鱼拿着,他又马上转过身去游向了另一条大鱼,不一会,他将两条大鱼都抓了上来,这时,不知怎么回事,河对岸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并且指指点点、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祥二把鱼放在石头上,将裤子穿上,衣服都来不及穿,让我给他抱着,并说快走,他一只手抠住一条鱼的腮,就往回家的方向跑去,我抱着他的衣服跟在他后面,走到半路他对我道:“我先说过,炸到鱼我们一人一半,正好两条鱼,我们各一条,但是你要拿两元钱的炸药钱给我”,我知道他炸药绝不是买的,没跟他计较,爽快的同意拿两元钱给他。</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将鱼拿来放到洗衣服的木盆中,鱼尾巴都还伸不直,用秤一称,足有三斤半,家里人都很兴奋,说晚上弄来吃,我下午骑车到红岩煤矿将在那里上班的大哥叫了回来,晚餐全家其乐融融地分享这份“意外收获”!</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怪,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祥二第二天上班在井下就受了重伤,脚杆被掉下的石头砸断,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才基本康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