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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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灶泥脚背”，是小时候常听的一句话，虽然如今已经无法考证出处，但绝对有着悠久的传诵历史。大概意思就是说这户人家只他一人，走到哪儿算哪儿。所以常与“一个人吃饭全家不饿”搭在一起使用。虽然小时似懂非懂，但听得多了，也能慢慢从语境里领悟到这些谚语的精精萃。从“锅灶泥脚背”可以看得出锅灶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得有烧饭的锅灶。“泥”是义乌话的音译，在这里属于动词，即“砌”的意思。

那时的灶台，是除了房子外，每户人家里最重要的建筑物。造灶台很有讲究，需要预先择上个好日子．定好日子后，就必须在规定的时辰里动工，也必须在规定的时辰里烟囱出烟。灶台上方显眼的地方，都会用砖块瓦片做上个灶台菩萨，然后两边贴上副“上奏好事，下地保平安”的对联。农历十二月廿三送灶神，廿五再将灶神接回来，年三十傍晚谢年结束后再谢灶台菩萨。

一天三餐离不开灶台。做完木工后剩下的细小木块、玉米棒芯、豆杆这些耐烧的柴火在家乡算是紧俏货，即使有一点也舍不得随意烧掉，要留在冬天最寒冷时烧，然后可以将烧成块状透红的炭装进火熜取暖。平时灶台里烧得最多还是稻把与麦把，但这些不经烧，火一点就烧光了，必须从开始烧到结束都得有人蹲在灶口随时添加。所以除了冬天会抢着躲进灰堂口烧火取暖再煨个番薯什么的外，炎炎夏日里谁都不敢往灶口挤。烧稻把麦把很容易积灰，烟囱里面时间久了也会积上层黑黑的烟灰，然后渐渐将出烟口闭塞，烟就被堵在家里出不去，烟气浓了不仅呛鼻还会熏得流出眼泪。烟道闭塞后，烟道里的烟灰就有可能被灶孔时漫延出来的火点着，出现出烟口喷火或者浓烟情况，那就很容易引发火灾了。

疏通烟道其实也非常的简单，找个称砣，束上把稻草去就是疏通工具。从墙外的出烟口将称砣塞进去，沉甸甸的称砣带着稻草滑向锅灶的灰堂里，随带下沉积着的烟灰，这样反复一二次，烟道也就疏通了。

善良、纯朴，是那个年代里的人们最普遍的共性。虽然那时也有锁，但只是在出远门时才会使用，平时稍有事离开一会儿基本上不会锁门，或者只是虚掩上门而已。属于那个时代的掸灰客，经常活跃在乡村道路上。他们的穿着打扮与众不同，头戴黑色毡帽，除了眼珠外全身漆黑，连脸蛋也被烟灰染得黑黑的。他们一手提一块黑麻袋样的布片，另一手拿着个又长又软的鸡毛掸子。不管家里是否有人，他们可以随意进入，不要担心会被主人杜绝。甚至看到掸灰师傅，还会邀请到自家去清扫一下。掸灰师傅掸灰时，先在灰堂上面铺上层布，再用长长的鸡毛掸子在烟道里来来往往上上下下不停地疏通，然后将接住的这些坠下的烟囱灰打包带走。

时过境迁，那些掸灰客似乎突然间消失了，慢慢地会砌灶台的师傅也凋零了。后来曾经风靡一时烧煤球烧煤饼的蜂炉也已经鲜为人见。煤气灶进入到了千家万户之中，几千年来一直在民间传承的灶台也越来越稀有了。现如今，随着旧改、集聚的快速进程，煤气也越来越被天然气所替代。

一个偶然间，浏览到融媒体宣传上溪镇挖掘土灶文化传承土灶文化的新闻，让我又一次怀念起锅灶那个时代。母亲炒菜我烧灶孔的情景也一幕出现于眼前：雨后返潮，花了近半盒火柴也点不着一把稻草，还将家里烟熏得一塌糊涂，而母亲一进来，一下就点头稻草了；有时母亲让我放学后烧饭，结果烧的饭，要么就是水少了饭粒夹生，要么就是烧焦很大一块；烧灶孔时，总是做那些煨番薯煨玉米棒的事，吃着虽然香，但嘴巴上总是被啃得黑呼呼的。最有趣的是，过年前躲在灰堂口偷吃放在灰堂暑天里面用余火温焐着的新做的米酒，甜甜的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结果甜酒水连同红曲米沾在酒瓶外被发现的，结果被母亲臭骂一顿……

如今的电饭锅，已经很难吃到香喷喷的锅巴了。煤气灶里，再也煮不出倒扣铁锅蒸出来的香气四溢的鸡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