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遇见唐朝武恵妃墓

贺兰山上的小草

　　今天来看看西汉宣帝刘询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子—庞留村，却意外地发现庞留村边上有一个古代大墓。我绕着大墓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墓碑。连个文保碑也没有。墓北还少了部分封土，呈断崖状。

　　打开百度地图，显示这是武惠妃墓。我向村民打听，村民第一句话就说：这个墓在十几年前被盗了。最早是无主的荒冢。

　　后来文物部门开展了抢救性发掘，才证实是唐朝武恵妃的敬陵。史料记载，武恵妃是公元737年去世的，距今年已有1285年了。

　　村头这家男性村民与我年龄相仿。墓冢离他家不到百米。他说考古队当年就是在他家吃住的。他还下到墓里看过，有二、三十米深，里面已经没啥东西了。头顶上是高高的弧形穹顶，墙上还有壁画。后来考古队把墓道封堵回填了。

　　我以前不知道武恵妃这个人，这次知道了她的墓，便对她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武恵妃是一代女皇武则天的侄孙女，从小在宫中长大，后来成了唐玄宗的宠妃，育有四子三女。她生前给儿子李瑁娶的媳妇叫杨玉环。

　　武恵妃想当皇后，于是揭发王皇后行巫蛊之术求子。巫蛊术触碰了唐玄宗的底线，皇后随即被罢黜。求子不成还受此变故，唐玄宗的结发妻子王皇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武恵妃最让人诟病的一件事就是陷害了太子，让唐玄宗盛怒之下连杀三子。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便与中书李林甫设计构陷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王皇后无子嗣。这三人都是别的妃子所生。除太子以外，另两位也是潜在的皇位继承人。

　　武恵妃派人分别去召这三人入宫，说宫中有贼，请他们来帮忙。三人便披甲提刀入宫擒贼。随后她又告诉唐玄宗：太子和二王谋反了，已经进宫了。玄宗派人察看果真如此。震怒之下先废他们为庶民，后又赐死。

　　欲望就象深渊，当靠近它时，就离坠落不远了。自从陷害了太子等人后，武惠妃害了心病，说经常看见他们的鬼魂。请巫师作法事也无济于事，竟一病不起，最终被吓死了。

玄宗非常伤心，追封她为皇后，谥号贞顺，葬于长安南20公里处的敬陵。

　　武恵妃害人反害己，殁年仅38岁。后来她的儿媳妇成了唐玄宗的宠妃。这就是临潼大型户外情景剧《长恨歌》里的女主角杨贵妃。儿媳妇替代了婆婆的位置，显然这个皇帝是不受纲常伦理约束的。

中国文化里有君仁臣义、君恵臣忠。当领导至少得具备两样东西。一个是智慧，一个是人格。少一样都容易翻车。 事实证明，皇帝不自律自省，遇政局动荡时往往会被“他律”无情地修理。

　　安史之乱时，唐玄宗带杨贵妃要经褒斜道翻越秦岭，去四川避难。其实在关键时刻，皇帝不亲自组织平叛，反而携家眷逃命就人设崩塌了。途中随行将士哗变，宰相杨国忠被乱刀砍杀。被认为是红颜祸水的杨贵妃缢死在咸阳兴平的马嵬坡，当了替罪羊。尽管玄宗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奈何不了。

杨贵妃殁年37岁，没有活过她的婆婆武恵妃。这正应了那句话，岀来混总是要还的。

　　武恵妃陷害三个皇子的事，旁人心里都明白，唯有唐玄宗是非不分、忠奸莫辨。后来暴发了长达七年的安史之乱也就不奇怪了。这也是唐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之后唐肃宗李亨继位，废除了武恵妃的皇后祠享。再后来唐代宗李豫继位，废黜了其皇后地位。可见，她干的坏事至少被后面的两代皇帝记着呢。斯人虽逝，但她身上的污点，在当时肯定对她的子孙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别说古代，就是现在参军和考公务员不也要政审嘛。

　　赶上中午的饭口，就在村里的小饭馆吃饭了。老板娘说饭馆生意一般般，主要是不爱做饭的年轻人来吃。还有零星的游客。我觉得这碗面挺好吃的，可能是农民自产自磨的面粉没有任何添加剂的缘故吧。一会吃完再带走一碗面。

问起武惠妃墓被盗一事，她说知道一点点。那天夜里被爆炸声震醒了，判断是从古墓方向传来的，但不敢出去查看。怕被人灭口。那伙人来过许多次。那些年有贼娃子偷农户养的猪，所以有陌生人来都会引起村民的警惕。

　　这么重要的墓葬已经在这个村子边存在一千多年了，怎么就被盗了呢？岀于好奇，我搜索到了一些资料。

2006年2月11日，西安警方破获了一起普通盗墓案，其中一个盗墓贼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咬岀了幕后老板杨彬。在杨彬家里搜出一个移动硬盘，发现了5232张照片。都是盗墓现场以及文物的照片。这成为破获武恵妃墓被盗案的关键。

　　警方根据同伙供词和照片等线索，找到了长安区大兆街道宠留村旁边的这座荒墓。文物部门也派人进驻了现场。但是墓室已空空如也，只找到了玉制的哀册残片，上面有“贞顺”两字。

　　杨彬1965年生人，原是西安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后下海经商。他对盗墓无师自通，又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专门盗窃在荒郊野外没有任何信息的无主大墓。

　　杨彬拒不交待作案细节及文物去向。警方就把侦察的重点放在了照片上。照片上显示的拍摄时间是2004年5月12日，证明该墓在那个时候就被杨彬踩过点了。照片上的壁画与现场的一致。他先拍照片寻找买家，然后才组织盗运。

　　根据硬盘资料、同伙指证以及文物部门的鉴定，2007年杨彬被判死缓。也许留下活口有利于以后文物的继续追缴。

　　警方从照片中的石椁入手，在香港找到了石椁收藏家的代理人迈克。迈克这才惊讶地知道这是个赃物。中方谈判组不懈努力，把迈克请到庞留村察看现场，又给他讲了墓主人在唐代历史中的地位。迈克很受感染，说这东西在美国就是个艺术品，但它在中国却是一段重要历史的见证。于是，他向幕后老板作了汇报。

　　美国收藏家说满足几个条件，可以归还石椁。一是石椁是花了一百万美元买的，所以要有经济补偿。二是不能因有了实物而加重涉案人员的刑罚。三是中方媒体要正面报道此事。四是运费由中方承担。

　　2010年6月，这个重达27吨的精美石椁从美国运回西安，被安置在陕西历史博物馆的一个展厅里。展厅的名字叫“皇后的天堂”。石椁上有大量的线刻、彩绘和浮雕，信息量很大，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今天它是国宝级文物了。

　　石椁里外有21个侍女的彩绘线刻画像，从神态上反映了盛唐时期妇女饱满的精神风貌。还有西方文化元素的浮雕。这极有可能采用了景教传教士带来的拜占庭希腊文化画本。表明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东、西方的文化交流。

石椁从侧面反映出了那时万邦来朝的“开元盛世”。透露了“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大唐气息。

　　如果当年审判杨彬时有这个实物在，他可能获刑更重。石椁盗运时受到了损坏。杨彬团伙炸开大墓，从第六和第七天井中间下到墓室，将石椁切割拆解成了三十一块，用自制起重机械弄到了地面上运走。

　　杨彬落网，指认现场。

　　这是当年抢救性发掘的考古现场。那部分缺失的封土，事后也没有回补。我国不会主动发掘古墓，除非被盗或者土方工程施工中偶然发现的。西安修地铁在路线设计上会主动避开古墓，就这还常常遇到古代的王侯将相埋伏千年在挡道。

　　与当地果农攀谈。他说小时候曾爬上墓顶玩。听老人们讲墓主人陷害了别人，死后是跪着被埋进坟墓里的。

传说不可信。但有此传说，是不是真有些实情在里面呢？

　　庞留村是个风水宝地。村里不仅出过西汉皇帝，村子的东北方向1.5公里处还有个许皇后陵，西北方向两公里处还有明朝秦王朱公锡的夫妻墓。

　　秦王墓有近六百年的历史了，与西安城墙齐龄。地面上尚有两列保存完好的石人石马。西安得名就在明朝初年。用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原名“长安”，是西汉的谋圣张良起的。

　　找到了武恵妃的敬陵，也就结束了历代史学研究者对它几百年来的找寻。即有史料，又有实物的映证，这段历史就愈加靠实了。

　　庞留村旁的这堆封土前应该立个文物保护碑了。一是已经知道是谁的墓了。二是墓里的形制没有被完全破坏，况且里面还有部分壁画，有很大的文物研究价值。三是武恵妃的埋葬地点本身也有历史研究价值。

　　武惠妃早已化作尘土了。但有这堆封土在，至少可以佐证历史上确有武恵妃其人其事。坏事传千年。也告戒后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人们常形容一个人混得好，那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不做坏事，与人为善，不但为自己积善积德，也为后人积福。《易传.文言传.坤文言》里有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这话，我信。

　　人生百年，不过是教人取舍。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都是因果有报，善恶自渡。

　　注：部分照片是从网络上搜索到的。有些照片应该是杨彬硬盘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