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后随笔

二一大师

“父亲节”刚刚过去了两天，看着无数的男性亲朋好友、同事，晒着各种的“父爱证书”与礼物，心中不免有一丝丝的嫉妒。同样身为人父，还拥有着一双儿女。儿子也就算了，男孩子马大哈一些。可女儿不是爸爸的小棉袄吗？就算她还小。可爱人不应该啊，怎么得儿就全忘了，也不知道提醒儿女们一句。

梅雨季节的烈日，燥热而闷湿。我虽身处其中，却感悲凉。

嫉妒生怨，悲凉触情，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低头看地，仰头望天，这天地之间，不惑之年的父亲，尽显“窝囊”与惆怅。

卑微的姿态。如果要形容我在家的地位，莫如“断崖式的下降”最为贴切不过。遥想刚冠以“父亲”称谓之时，那是何等的壮志凌云、踌躇满志。到儿女的孩童时代，眼神与双眉稍作组合，即能虎得孩子们一愣一愣的，犹如宫廷剧中的“父皇”，一切为我马首是瞻。高高在上，藐视一切。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凡是带“皇”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我还未老，刚及壮年，儿女却已初长成。青春期萌动的除了蹭蹭长的身体，还有桀骜不驯的心灵。儿子的个头早已让我仰视多年，以致于每次看他，都有一种被“鄙视”的感觉。如此的视觉差，加上躯干比例的倒转，让我实在没了以前训斥的威武。女儿从小就是公主，家中最小，资格最老。青春一发育，其性格更傲。且小嘴皮子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大道理一溜一溜的往外甩。若说double青春期已经很难对付，更何况还有两个太上皇撑腰。四对一的局面，根本毫无胜算可言。爱人初为人妻之时，柔情似水，那声线别提有多好听。而今到了“蓝宝石”婚的期限，却远不及“蓝宝石”那般的优雅冷艳。声线在提升过分贝之后，毫无温柔可言。至此，一家六口，我为老末，已成定局。洗着衣，拖着地，吃着剩下的饭菜。对孩子说话要先观察他们的心情，对爱人的反驳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小心的生活，卑微的存在。

邋遢的外在。既然毫无身份可言，又用得着什么装扮。那一头乌黑的“自然卷”曾经是我唯一的骄傲，而今在岁月的摧残之下竟然变得稀疏起来，已至于颅顶依稀如开垦的荒田。一根根的银发也悄然而至，起初我还挺介意，拔草而除根，以绝后患。哪里想到它们会“春风吹又生”，终于也就妥协了存在。而那张脸生来就这样，在一如既往地“自知之明”之下，从来没有用过任何护肤用品，即使再干燥的冬天也懒得用。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的！可而今偶尔对镜梳妆，一张老脸着实吓我一跳。眼角的鱼尾纹深且绵长，两腮的肌肉松弛欲坠，一嘴的胡须稀疏拉擦。我的天啊！可怜我的脸，悲哀我的脸，怎么成了这般的模样。天然生长的如此，后天装扮怕是更没什么必要。春夏秋冬，总是运动装备一身，只因其宽松且方便，几乎就是一套完事儿。夏天除了短袖、短裤，配一双凉鞋解决了一切。儿女对吾的装着打扮本就事不关己，妻原先的改造计划也始终未能如愿，最后竟以“朽木不可雕”而断言之。我总觉得：在这个年纪，别人看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邋遢”污浊的也是他人的眼睛，于我又有何干？我自觉清爽、舒适比什么都重要。

隐形的存在。在这尴尬的年纪，生存于当今的社会，论精力，拼不过八、九点钟的太阳。比技术和经验，比不过余辉熠熠的夕阳，因此最多也就起到个“承上启下”的作用。身无多用者，会悄然收敛自身的性格，知趣得躲在一旁。首先会自觉净化自己的朋友圈。家中多已安顿，自己也比较稳定。工作日两点一线，周末洗洗被褥做做饭，没有什么多余的大块时间，亦没有想要干什么的意愿。其次，乐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来到这个世界不长，却也有四十余年。该尝试的也试过了，不能成行的也就不再勉强了；该拥有的差不多都有了，没拥有的也不再奢望了；该学的东西也都会了，没学的也就不再苛求了。自己几斤几两、性格秉性，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做着自己能做的、喜欢做的几件小事儿，成就在自我的小世界当中，还真挺快乐的。看似慢慢淡出在千千世界，孰不知在自我的内心所建立起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是我见过浪漫的废话。在理想与现实真正的交汇之中，理想是那么地不堪一击。偶尔几个愣头青选择了彻底放飞自我，最终都碰得头破血流、败兴而归。哪有什么诗和远方，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这一切都是枉然。

今天与一“货拉拉”司机闲聊，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艰辛故事。头一句我便问错了话，“大哥你五十到了没？”“我78年的。”好吧，两个几乎同岁的父亲虽有着不同的生活轨迹，却几乎相同的履历。同样穿着短裤衩配着一双凉鞋，同样有两个差不多大青春期的娃，也同样在家低声又下气……

唉，有一样他与我真不同。他从没记起有什么“父亲节”，更不会如我这般矫情与自卑。他总是笑着，面对所有生活的苦。

这，大概才是父亲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