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沉重而悲壮的回眸</p><p class="ql-block">——-读梁星火《工厂记忆》随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工厂记忆》与其说是一本书,倒不如说是一本历史的的影集,它把安阳凯地磁力科技有限股份公司(原安阳机床电器厂)曾经的一段个人与团队艰难、痛苦、迷惘、挣扎的历史记忆,从尘封的档案里抽了出来。追述往事,不是简单地回顾,而是对当时工厂与大环境息息相关的一段沉重历史的还原,对关心哲学与修史的人,可能更是特定历史时空的重新审视和观照,也许若干年后这段还原的记忆是人们认识那个时代的一个历史珍贵的截面,或是一个难得的密码。</p><p class="ql-block">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是基于这本书的流溢出来的有些震撼的真实的记述与真情的坦露。</p><p class="ql-block">这本书是于养林老师送给我的,我与于养林老师是邻居,于老师爱读书,工诗文,今年春节刚过,于老师送我一本《工厂记忆》,一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关于工厂故事的书。</p><p class="ql-block">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对工厂的记忆那就是对工人阶层的崇敬与羡慕,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生活还不富裕,生产力低下,劳动强度比较大的时候,特别想能当个工人,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当工人很光荣,还能吃白馍,生活比农村宽裕。</p><p class="ql-block">我读了梁星火先生的《工厂记忆》,对我触动很大,当年的工人老大哥,怎么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么的不堪,不可思议,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1997年,香港回归,《工厂记忆》的工厂没有给回归献礼,自己却是步履蹒跚,风雨飘摇。就像梁星火先生书中写到:当时的企业管理现状“如一辆刹车有问题的汽车上了高速。”</p><p class="ql-block">面对旧事,梁先生的感觉是岂能旧事云烟一笑空。</p><p class="ql-block">梁先生在自序中说这本书是“检讨”,当我闲来一页页浏览的时候,仿佛在看影集、看连环画、看电影,强烈的画面感冲击着你的视觉和神经。</p><p class="ql-block">记忆是沉重的,回眸是痛苦的,在断裂的湍流中前行的人,那一种焦灼,那一份煎熬,只有跋涉者最清楚。在生存与毁灭的十字路口,抉择非常的艰难,只有当事人感受最深。</p><p class="ql-block">一叶扁舟样的工厂,在大背景下,犹如在茫茫大海上漂泊,你不知道未来的风浪有多大,你不知道等待你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书中的追述者在大脑里过滤的是责任、看到的是灰尘,需要的是状态,咀嚼的是理念,关注的是利益、牵挂的是团队、书写的是挣扎、看淡的是自己的命运,对自己更多的是否定之否定。</p><p class="ql-block">每一个细节描述,都是对往事痛苦的追忆。出差到北京迷路到“菜市口”;在市场讨订单,“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现在谁给我0.5斗,我就跪下”;“资不抵债,本该破产,但政府岂能让国企轻易破产,死马当活马医”;“后来先后任总工程师的李太林与孟凡朋,当年李太林摆摊卖布,孟凡朋去外地某学校做了代教”;还有对工人利益的专注,“唯利是图”的诠释,思维在生存过程中疯狂的跃动,对今后自我与工厂命运的视点,在自然的叙述中是那么的天然真实,把故事与当时皮肉里的灵魂一起拿出来曝晒。</p><p class="ql-block">时代需要记忆,历史面目需要真实,记忆会有差异,真实面目的还原则需要勇气。梁星火是那个时代工厂变革的经历者、参与者,他写道:“1997年的中小企业一片哀鸿”,“借用一个领导的话就是穿着衣服像个人,脱了衣服就剩下排骨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是自生自灭、自暴自弃、随波逐流,还是“自强不息”。此时参与者考虑的如何破局、如何突围,如焚的心里是深刻、浓重的危机意识、忧患意识。</p><p class="ql-block">梁先生似乎读懂了一个现象,从建国之初的“公私合营”到1997年的“国退民进”,对企业而言都是别无选择,都是“被改革”,“直到今天,我时刻准备着企业‘被改回去’,再次变成国企”。</p><p class="ql-block">1997年,企业步履的艰难,整个大氛围的压迫感,让一个三十岁出头年轻人,负荷了太多太多的“包袱”。他自己直率的写到:这个时期变得敏感、脆弱、糊涂、爱面子、情绪化、甚至粗鲁,把一个变革前沿的前行者的状态坦露的真真切切。</p><p class="ql-block">安阳机床电器厂建于1949年,与共和国同龄。这个“检讨”是一卷书,是“断代式”的记述,截取了这个企业一段最为艰难的真是状态截面,呈现给今天,把主要的参与者的表象和灵魂裸露给今天。</p><p class="ql-block">在自然的叙述中,更多的是对当初旧事的还原,对情绪不是宣泄而是痛苦细腻的梳理,对自己的批判性总结,拿出当初的底片进行天然的回放。</p><p class="ql-block">历史上为写历史,明笔直绳,无所阿避者,不乏其人。</p><p class="ql-block">“尽而不污客观详尽的记录,不偏离,歪曲,隐瞒”,有人说这是春秋笔法的一个特色。我感觉,作者在记述当时工厂、工人的现状、氛围、环境、以及受波及的群体的精神状态,没有刻意掩饰,而是最大尺度的真实。晒自己的时候,能大胆的、毫不留情的剖解,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实在难得。有一天有人读史的时候,这本书可能是非常珍贵的一个印记,一个时代难得的一片化石,一本难得的“集外集”。</p><p class="ql-block">18世纪法国哲学家卢梭写的《忏悔录》,追述自己半个世纪的往事,把自己违背道德良心的小事都裸露出来,这是一种勇气,一种直率,在芸芸众生的世界,确实难得,一种超世俗的难得。他敢于把自己的卑鄙、龌龊的隐私、行为,赤裸裸的坦露出来,表示自己的忏悔,裸露的是勇气,也是一种精神。</p><p class="ql-block">梁星火先生不吝笔墨,把自己的那个特定时空的“贪婪、偏执、暴躁、内心的龌龊”一一裸露给世人,把当时工厂困境的景物、现象、故事、企业与人的窘态白描的手法给裸露出来,这也是一种勇气和精神。</p><p class="ql-block">写书是文人的事,其实这是个无趣的伪命题,历史上真正的好诗文,并不是专业的文化人写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工厂记忆》行文简练而无矫揉之态,特殊时空的截图沉重而鲜活,文笔气韵苍郁而悲壮。</p><p class="ql-block">工厂阵痛的记述,也是时代阵痛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2022年榴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