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愿意读完的文字（十六)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琍爾</p> <p class="ql-block">2018年9月26日周三</p><p class="ql-block">晴，入秋后这二天气温才降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公园聚贤亭边游人如织，西湖里的秋荷依然搏人眼球，一辆手推轮椅，悬在湖岸边，那人把手伸向湖面，似乎在喂鱼，轮椅把手上插着一面国旗，与西湖船头上的国旗呼应着，点染迎接国庆的氛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路过那里，见状，便好事兮兮提醒他轮胎快到湖岸的尽边了，当心掉下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很感激地朝我笑笑。我打量着他，他也在猜测着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轮椅上插着国旗，你们在搞活动？”我随口荡荡地问了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是。我从海南来杭州一个多点月。我是流浪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听了非常地吃惊：他穿得很整洁；单刀直入地挑明自己的身份。于是，我问他来杭州住哪里？怎么解决吃的？为什么不回老家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坐着，我站着，他希望我坐下来听他说，于是我找石凳坐了下来，反正，我也没事，原本想三医院出来后叫上二个朋友去知味馆吃面，她们在天竺来不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东北人，叫田军，家在东北漠河。属虎69岁。17岁当兵，驻扎在河南白马寺。21岁复员，结婚。老婆怀孕8个月的一天，我去战友家吃喜酒，从此，从天上掉到地狱，人生落入苦难，妻离子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盯着他的双眼，他面无表情，但也时不时地朝我看几眼。见我认真听着，不言不语，便继续说，＂当天喜宴上有人持刀砍新郎，新郎是我战友，我夺下他的刀，由于吃了酒，没加思考，就捅了他三刀，他死了，我入了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我部队复员后分配到公安局，结果，⋯⋯＂他低下了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婆也跑了，儿子也叫別人爸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牢里呆了27年。出来后，什么活都干，干到砸断了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牢里苦不苦？有没人打你。＂我总算问了一句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在部队学了修理，在牢里很吃香的，没吃苦，正规监狱不打人的，沒挨过打。＂他一五一十地说。＂我在外面打工，因为有修理的技术，也没吃大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噢，还好，还好。＂我一向不会说话，说的话还会让人误会，所以，很少在外人面前说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晩上睡在城站火车站，在公厕里洗澡。我不讨饭，伸不出这双手，去庙宇找吃的。一天，二个馒头就够我活一天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一听赶紧拿出在清泰街甘其食买的二个肉包和四只香蕉，给了他。他缓缓地接过，慢条斯理地放在轮椅的一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要冷了，你还回海南吗？11月机票最便宜了，和火车票一样价。＂我自此为聪明煞在帮人家忙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没钱坐飞机。坐火车，坐火车只买二站，上了火车，找列车长求情，就到海口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海口，我在假日海滩住帐篷，白天钓鱼，拿柴火烤，结识了二三个老年朋友。在杭州，我每天白天在一公园看跳舞，晚上捡二百个可乐瓶卖，然后去火车站睡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的脸部表情是那么地平静，几乎木然，微翘的头颅和下巴有一份东北汉子的刚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请你去知味馆吃面。＂我真诚地对他说。＂不行的。他们不让进。不去，不去真不去的＂我听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是不去倒这个霉。＂我给你打包送过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要。＂他很坚决，还摸了摸夹在大腿和轮椅中间的香蕉和包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妹子，你能听我把话讲完，我真得非常高兴，我没有白来杭州！＂他真诚地对我笑了笑，阳光从柳枝的缝隙里安撫着他的脸。我不再勉强，便说，＂下周三，九点，你来三医院一楼服务台等我，我送你件皮衣。＂</p><p class="ql-block">他爽快地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征得他的同意，我拍下了一个东北汉子在西湖边的身影！为他的倔强码下了这篇日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今日翻晒此文，想给田军打点电话费，不料，已经停机。</p><p class="ql-block"> 想起田军接过我给皮衣时的眼神，这是条汉子，这汉子微笑一闪而过，满眼眶的无奈和日后的打算，他说：再回趟东北老家，看一看儿子，卖掉老屋，把钱留给儿子。然后，进入深山⋯⋯</p><p class="ql-block"> 2022年6月21日写于桃源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