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惊闻乔羽先生仙逝。</p><p class="ql-block">约35年前，我有幸与乔羽先生有过交集。</p><p class="ql-block">1987年11月，乔羽先生率十余位著名词曲大家，来宜釆风。当时我作为《宜昌市报》副刊部主任，曾跟随先生一行，釆访数日。今闻噩耗，忆及当年，先生音容笑貌，宛在昨日。不由检出自己当年写的报道，重发于兹，以为悼念：</p><p class="ql-block"><b>抒情乔羽与幽默乔羽</b></p><p class="ql-block"><i>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i></p><p class="ql-block"><i>当代中国人谁没听过《我的祖国》这首歌呢?这支使亿万人为之动情的歌，词作者叫乔羽。我见到他时是在“一条大河”的转折点一一长江三峡东大门南津关上, 时值1987年11月初。</i></p><p class="ql-block"><i>他的几位同行, 戏称他为“乔老爷”, 也有称他“词头儿”的, 意即他是中国写歌词的“头块牌”。</i></p><p class="ql-block"><i>“乔老爷”个子偏矮, 白发稀疏, 慈眉善目, 不管啥时, 脸上总现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活象一尊弥勒佛。极普通的一个人, 竟一点儿也没有“词头儿”的架子。</i></p><p class="ql-block"><i>我告诉乔羽同志:“我流鼻涕时就唱您写的歌，一条大河波浪宽呀、《让我们荡起双桨》呀、《刘三姐》呀……”乔羽摆摆手：“嘿,我那些歌,老唱怕也唱厌了。”旁边一位市广播电台的老记者接话说:“您写的《我的祖国》可是唱不厌的, 前几天我们还接到听众来信,点播这首歌呢。”</i></p><p class="ql-block"><i>其实,这首歌的生命力,乔羽自己是最清楚的。一阵谦虚之后,他也告诉我这样一件事: 前年除夕之夜，美国纽约的一群中国留学生在一起守岁；他们遥望大洋彼岸的祖国,不约而同地唱起了“一条大河波浪宽……”。唱着唱着,大家都泣不成声。在异国土地上唱起这首歌, 个中滋味, 是国内人很难体验到的。</i></p><p class="ql-block"><i>我自然而然地问及《我的祖国》的创作过程。“乔老爷”的回答倒挺简单：1956年，电影《上甘岭》的导演请他为这部片子写一首歌。他看了样片后，冥思苦想了十几天，然后一气呵成，挥笔而就。当时才29岁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首歌会成为三十多年传唱不衰的名作。</i></p><p class="ql-block"><i>正说着，《长江之歌》的曲作者王世光走过来了。他告诉我：“乔老爷不光能写抒情歌曲，他前不久还为摇滚乐写了三首歌词，真够新潮的。”乔羽嘿嘿一乐，就着这个话头，向我透露了一个“信息”：“我呀，最近还为六十集电视连续刷剧《聊斋》写了一首歌词，完全不同于我过去的抒情风格，写成了一支诙谐的歌子。”</i></p><p class="ql-block"><i>我急着请他把歌词念念。乔羽把双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插，把歌词一顺溜地背诵出来：</i></p><p class="ql-block"><i>“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喜怒哀乐，/一时都到心头来。</i></p><p class="ql-block"><i>/鬼也不是鬼，/怪也不是怪，/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i></p><p class="ql-block"><i>/笑中也有泪，乐中也有哀，/几分庄严，/几分诙谐，/几分玩笑，/几分感慨。/此中之味，/谁能解得开？”</i></p><p class="ql-block"><i>请读者看看，幽默感如何？哲理之外，是否还有点“鞋儿破、帽儿破”之类的“济公”味儿？</i></p><p class="ql-block"><i>“乔老爷”幽默固然幽默，可他还是时时忘不了抒情。这不，宜昌新住宅区里各种别致的阳台突然触动了他的情感，这情感立刻在他的笔下变成了一首新歌《阳台》：</i></p><p class="ql-block"><i>“你家有个阳台，/我家有个阳台，/你的阳台称心，/我的阳台可爱。/我的小小阳台，/我的小小世界。/它知道我的喜悦，也知道我的悲哀。/我的小小阳台，/我的小小世界。/它把明月送进我的窗口，/它把清风送进我的胸怀。/你家有个阳台，我家有个阳台。/我愿家家都有一个称心如意的阳台，/我愿人人都有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i></p><p class="ql-block"><i>同行的作曲家谷建芬被“乔老爷”的抒情所感染，马上给这首歌词谱了曲。</i></p><p class="ql-block"><i>有人问乔羽，你创作的黄金时代是在什么时候？乔羽的回答是：“我创作的黄金时代刚刚开始！”</i></p><p class="ql-block"><i>乔羽不老一一因为它是幽默乔羽；乔羽不老一一因为他是抒情乔羽。</i></p><p class="ql-block"><i>完稿于1987年11月</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1987年11月，乔羽先生与笔者在三峡游轮上。</p> <p class="ql-block">下图 ：乔羽先生在三峡游轮上挥毫题词。图中捧墨者为笔者。</p> <p class="ql-block">下图：乔羽先生在宜昌儿童公园遇到一对双胞胎姐妹，兴致勃勃地走上前与她俩交谈。右三为笔者。</p> <p class="ql-block">下图：乔羽一行在宜昌市滨江公园屈原像前。后排右三为笔者。</p> <p class="ql-block">（以上图片均为原《宜昌市报》摄影记者宋华久摄）</p> <p class="ql-block">今先生走了，他把他的歌留下来了。我个人敢十分肯定地说，中国有史以来所有的抒情歌曲中，断无超过《我的祖国》者！今后会有吗？也难！乔羽先生与刘炽先生词曲合璧，创此前不见古人，后难见来者之作，是灵光乍现？是妙手偶得？是机遇天赋？是情到深处？此歌触到了中国人的最柔软处，也触到了中国人的最坚强处。今先生不在了，但只要长江在，《我的祖国》就一定在；只要中国在，《我的祖国》就一定在；此歌在，先生便在。此歌与长江同寿，与中国同寿，先生亦与此歌同寿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