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两位先生

老莲子

<p class="ql-block">我和两位先生</p><p class="ql-block">消闲自在</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笔墨,浓淡干湿,人生,苦辣酸甜。笔墨人生,庆幸遇到了两位贵人, 命运的一波三折,在“提按使转”中,逐步有了起色。两位贵人是,臧学增先生和张旭光先生。</p><p class="ql-block"> 我七八岁痴迷书法,不是为了当书法家,是为了解馋。每逢村里有红白事,那几个会写毛笔字的人,备受尊重,单开一桌好席,让人羡慕不已。初二辍学,迷惘中,临帖是最大的快慰。</p><p class="ql-block"> 十五岁那年夏天,县城十字街,帮人忙,用毛笔在纸壳上写了收酒瓶子几个字,后来被县文联主席、著名书法家臧学增先生看到。当他知道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写的后,便打听是哪个村的人,回答含糊,好像是“张什么庄的”。于是,他当下去了县城附近的大张庄,村干部说,没这么个孩子。两天后又去了小张庄,村干部说,没这么个孩子。他不甘心,过了几天,再次核实,那人说,可能是“下沿子”的。他便往“光淀”张庄子村赶,没走多远下起了雨,“河底路”顿时泥泞,他只得扛着自行车返回县城。三天后他终于来到了二十多里外的“光淀”张庄子村,村干部说,没这么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他盘算着,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离县城十八里的下张庄村。历时二十多天,终于找到了我。他说,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不能留下遗憾。</p><p class="ql-block"> 从此,在他的指导下,由柳改颜。他说,颜筋柳骨,其实颜和柳是一回事,把颜瘦身可见柳,把柳丰满可见颜,唐楷范畴,应该深入研究其大家成因。我似懂非懂。他要求我,每周必须带着临摹的作品进城找他。在他的书案上,人生有了用一得阁墨汁在宣纸上书写的经历。在先生的教诲下,我懂得了颜真卿书法的概念、历史地位,后人学习颜的脉络等等。</p><p class="ql-block"> 那会儿,最幸福的事是跟他去县委食堂吃饭,他从兜里掏出饭票,问我,喜欢吃哪样菜?我从不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快吃完时,他会说,不够再要点。那慈祥的面容,一直让我觉得这是应该的。回村后我常谝,在县委食堂吃的饭,都是当官的!这种不懂礼数、毫无回报的蹭饭持续了两年多,并且心安理得。</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先生说你这笔字,如果在村里就浪费了,去参军吧,会有出息。凭着先生为我打下的基础,入伍后很快被选到了团政治处宣传股电影组,任务是每天按时放军号,开会前写会标,一周放一次电影。</p><p class="ql-block"> 过了“五一”,集团军政治部主任云少将来团里调研。团领导推敲完汇报材料,让我抄了两遍。云主任看材料时,夸字漂亮,问谁的笔体?回答,是个新兵。云主任问,上周你们团有人在《解放军报》发表了一篇散文,文采飞扬,谁写的?回答,是个新兵。去食堂吃晚饭,云主任驻足,说这标语写得好,谁写的?回答,是个新兵。吃完晚饭散步,云主任说,我不需要迎合,喇叭里的声音,一听就是请来的地方的专业播音员。回答,是个新兵。云主任说,新兵人才不少哇,叫来我看看他们。当我跑来向云主任敬礼时,他问,不是好几个新兵吗?都叫来呀。团政委王润生说,都是这一个新兵。</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后,通知我去集团军政治部帮忙。报到时才知道,不只我一个,各师、旅有书画特长的所有官、兵都来了。任务是,书写即将在这里召开的北京军区政治工作会议的系列会标,先写第一条,“《战友报》社大同新闻工作会”的会标。十几个人分别书写同一个内容的会标,不知是为什么。次日上午,宣传处曹处长让人把我叫到会场,几个将军对着会标正指指点点。北京军区宣传部李德运部长对我说,《战友报》这三个字,是邓小平同志亲笔所书,你临摹得形神兼备。书法,你肯定是童子功,是有家学吧?我说,是老家的我的臧学增先生教的。</p><p class="ql-block"> 昨天写会标时,别人写的都是美术字,我觉得难分高低,忽然脑子里闪现出先生教我临帖的情景,我便找来一张《战友报》,把这三个字临了几遍。北京军区会务组选中了我写的会标,集团军政治部云主任和宣传处曹德泉处长选中了我。一起来帮忙的其他人,下午各回各的部队,我被留在了集团军政治部宣传处。</p><p class="ql-block"> 不久,我便成了军部大院的“战士名人”,电视里有形象,广播里有声音,所有的标语都由我书写,《解放军报》、《战友报》常有文章发表。当兵两年,荣立两次三等功。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次年春天,张旭光先生来了,那时他在北京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分管科文教育。去年他在中国美术馆成功举办了个人书法展,引起轰动,被誉为中国最年轻、最有潜质的书法家。一露面,被集团军首长奉为上宾。在指导工作之余,他专门给我讲解了书法艺术的走向,聆听,如醍醐灌顶。 </p><p class="ql-block"> 去云岗石窟的路上,他突然问,你怎么不考军校?我说,我连初二都没上完。他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某集团军政委朱增泉少将,小学没念完,早早的到田间务农,自嘲为“早到田”大学毕业。但他是全军第一个通过“高自考”的领导干部,可想而知他有多勤奋。他的诗歌、散文造诣之高,在全国影响深远。讲完,他逗我说,你脑子这么灵光,高中课本看一眼就得会半本儿书,一通百通,就看你用不用心了。</p><p class="ql-block"> 回北京后,他寄来军队院校考试的学习资料。我闷头学,不耻下问,数学好办,有例题顺杆爬,英语和化学拿捏不住。考试的日子到了,大着胆子进了考场,落榜,差了80多分。他电话里说,虽落榜但看到了希望,差距并不大,从今天开始,每天只学习一分的知识,明年再考,分儿!会绰绰有余。随后,他又让宣传处曹处长关照,我被安排进了文化补习班。必须说明,曹处长叫曹德泉,江苏南通海安县人,是南通地区“老三届”的顶尖才子之一,过目不忘,思想深邃,见解独到,文笔超凡,人品高洁。曹处长说,高中的数理化没什么,不会的我可以教你。我信心倍增,强烈的求知欲,使我成为补习班里最用功的人。 </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个春天,他打电话透露,陆军学院第四届军事新闻专业班招生,由人民大学新闻系大牌学者任教。报名资格为“在省以上报刊发表20篇文章以上的士兵”,这个班,好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三个月后,我的报名资格审定过关,参加全军院校统一考试之前,他又在电话里嘱咐我,自信是关键,正常发挥,应该板上钉钉。结果,如愿以偿。 </p><p class="ql-block"> 我在北京读书时,他已转业到中国书协,为让我开眼界见世面,周日常带我参加中国书协组织的展览、笔会、理论研讨等活动,有机会目睹书法大家的风采。我的握笔动作,就是那时改变的。随着审美意识的提高,困惑接踵而来,虽然自己的楷书写得很娴熟,但却过渡不到行书。闲聊中他告诉我,行书的成熟在东晋,比唐楷早二百多年,唐楷不是行书的基础。想写好行草书,必须往前追,以“二王”为标准,理解魏晋书风的内涵、外延。几句话,让我豁然开朗。</p><p class="ql-block"> 军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回了塞外。 一九九五年冬天,我去北京送稿,吃晚饭时,他说你不小了,该成家了,把你调回河北吧。那当然好了!电话接通了某集团军权政委。寒喧中,才知道权政委刚荣升,正准备赴任。调我的事,帮不上忙了。他又问我,去省军区行吗?行!正巧,他的老战友杨炳延刚到省军区政治部任职。电话里,杨主任开玩笑说,调人好办,省军区准备成立“太行书画社”,需要沈鹏、欧阳中石等书法大家为我们题词。你把题词弄来,你“贤弟”自然就到我麾下了。不日,我接到了调令,去省军区政治部报到。 </p><p class="ql-block"> 真正懂书法的人知道,张旭光先生是当今书坛的领军人物,在创作和理论上独树一帜,是又一座高峰。很多真知灼见如航标、似灯塔,为传统书法的继承、发展指明了方向。如“理性平原上非理性的驰骋”、“激活唐楷”、“到位与味道”、“行书八讲”、“唤醒大草”等等,已经成为临帖、创作、评选的重要标准。</p><p class="ql-block"> 在他的影响、启发下,我在临帖中,笔法尽量与古人精准重合,体验到了古人的高妙之处。他说,楷书容易“结壳、定格”,为有效避免这些僵化的“美术字”现象,必须兼收并蓄,以古为新,不跟时风,不迎合展览,解决板正、平直、匠气等问题,写出自己的感觉、才情。他让我把“圣教序”里的楷书精选出来,认真研习,运用于创作之中,这不但活跃了章法,还增添了高古的意趣。在他多年的调教下,我避免了弯路、误区,能把楷书写出多种面目、风格,并多次入选全国书法展,屡获全军大奖。 </p><p class="ql-block"> 有算命者说,我有“天乙贵人”保佑。毫无疑问,连初二都没上完的我,在笔墨人生之路上,能不断超越自我,应该归结为两位先生的功德。</p><p class="ql-block"> 从他们身上,我品味出了,墨香真正的品位。</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6月16日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我和两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