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疑趣

墨趣

永安万寿塔

　　明第十三帝神宗·朱翊钧（定陵主人）万历时期的京师西城指挥使蒋一葵所著《长安客话·卷三·郊坰［jiōng］杂记·慈寿寺》中记载：“黄村（指石景山区西黄村一带）东十里（约合今7.2里）为八里庄（利用高德地图查西黄村至西八里庄距离吻合），有寺曰慈寿，⋯宏丽过之。其宝塔巍峨嶻嶭［jié niè ］（山貌），不但为京师冠。”

明末·刘侗［dòng］、于奕正的历史地理类专著《帝京景物略·卷五· 西城外·慈寿寺》中记载： “万历丙子（即万历4年），⋯卜地阜成门外八里（约合今5.76里、利用高德地图查阜成门至西八里庄距离吻合），建寺焉。寺成，赐名慈寿。⋯寺坯圬［wū］丹漆，⋯特许中外臣庶，畏爱仰瞻。有永安寿塔，塔十三级，崔巍云中。⋯天宁寺隋塔摹也。”

　　根据两部史料的以上描述清晰可知：

1⃣️在今京西八里庄曾有一处古老寺院叫慈寿寺，建寺时间在万历4年，御赐寺名。

2⃣️古寺中有一座巍峨壮观的“永安万寿塔”，现今仅存。

3⃣️此塔是仿今西城区天宁寺塔形制建造而成。

4⃣️此塔在明万历时期应是京城最高等级且最盛佛事之塔，臣民仰瞻是要特许才行。

古塔审美

《七律·古塔》

仅遵循现代汉语发音规则入韵、入平仄。

古塔巍峨共爽天，

白云过处看高檐。

迢迢密挂三千影，

隐隐疏题四百年。

角柱蟠龙犹罕见，

雕栏乐器更奇观。

护佛泥侍多风化，

树杪微遮不掩残。

　　永安万寿塔为密檐式八边十三级实心砖塔，高超50m，砖石结构层层雕刻精美。

塔身下第一层，每面均有3层仰莲花瓣拱托。

第二层，每面3个精雕护栏，栏板上雕有宝物、供品和各式古代乐器，乐器浮雕十分罕见、珍贵。至今仍能辨认出来的乐器有琵琶、钹［bó］、腰鼓、笙、古筝、笛、筚篥、云板、胡、鼓。

浮雕中的琵琶、钹［bó］、腰鼓、笙＆古筝

　　往下，雕饰有钱、锭等图案的束腰下为一层斗栱，转角处斗栱上有环，应是悬挂铁制风铃用的。

　　第三层，每面均有龛 7个，龛中浮雕题材应是佛教故事，龛间雕有立势金刚，转角处雕有蟠龙角柱。

　　再往下，多层雕花束腰下的第四层，每面均有龛6个，龛中浮雕据说是狮首，均损毁，龛间为吉祥宝物浮雕，转角处雕有瓶状角柱，为仰俯莲花瓣。

　　塔身也为八角形，东、南、西、北正向为砖雕拱券式假门，四隅为砖雕拱券式假窗，雕饰十分精美。假门两侧原有木胎泥身金刚神像，残破毁损严重。假窗上部、两侧原有木胎泥身佛像，大都残破，依稀可辨当年的俊美生动。

　　南面券门额书“永安万寿塔”，西面券门额书“辉腾日月”，北面券门额书“真慈洪范”，东面券门额书“镇静皇图”。塔身转角处有浮雕盘龙圆柱，损毁较多。

　　塔身往上是两层精雕束腰，其中上层的小雕像均为坐佛。

　　再往上是十三级塔檐，檐角悬挂有着驱邪用途的铁制风铃。据说，永安万寿塔檐角原先挂有3千多个风铃，站在塔下聆听铃声，清脆悦耳，故有玲珑塔之说。

每层檐下均以砖雕斗拱承托，拱璧每面均有3个佛龛。据说，当年龛内均有小佛像和藏经，应有佛像312尊。

塔刹为铜质葫芦形摩尼珠式鎏金宝瓶，下有覆莲承托，自刹顶垂铁链8条，与刹座下垂脊相连。

　　永安万寿塔旁现存万历年间雕刻的精美观音像＆关圣像碑。东侧碑是万历15年立的，正面刻紫竹观音和赞词，背面刻“瑞莲赋”。西侧碑是万历29年立的，正面刻鱼篮观音和赞词，背面刻关圣像和赞词。

　　清·乾隆帝时期，曾对永安万寿塔进行过修葺［qì］。清末，随着慈寿寺的衰落和光绪年间的一场大火，寺内残存建筑尽数毁灭，只有佛塔和塔前两座石碑仍存。

1957年10月，永安万寿塔被定为北京市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3月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永安万寿塔老照片

寺塔疑究

【何故建慈寿寺之疑】

蒋一葵的《长安客话》中记载：“有寺曰慈寿，慈圣皇太后为今上（指当代皇帝）祝龄建也。⋯武林卓明卿谒慈寿寺诗句［慈后布金年］。”

刘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中记载：“万历丙子（万历4年），慈圣皇太后为穆考荐冥祉，神宗祈胤嗣（指后代），卜地阜成门外八里，建寺焉。⋯姜应甲《登慈寿寺阁》［祝延犹圣母］⋯王思任《游京西慈寿寺》［圣母黄金铸佛台］。”

当前，慈寿寺遗址永安万寿塔北侧的慈寿寺历史说明中却描述为：该寺是万历皇帝为生母慈圣皇太后李氏祝寿所建。

1⃣️注释：

蒋一葵在明·万历帝时期曾任京师西城指挥使，四处访问古迹并记录。

慈圣皇太后李氏是明·第十三帝神宗·朱翊钧（万历帝）的生母。

卓明卿曾学骑射剑术，万历帝时期曾任职光禄寺，曾与戚继光等成立西湖秋社。

刘侗为明末·崇祯时期进士，曾任吴县知县。

姜应甲为明·崇祯时期进士，诗人。

王思任为明末文学家。

穆考：指的是明朝第十二帝穆宗·朱载垕（即隆庆帝、昭陵主人），在位六年而病逝，登基前被封为裕王。

2⃣️分析：

历史资料佐证应以“时间上越接近历史当期事件越准”为原则，同时还应确认历史资料编写人所处地位对资料内容正确性的影响。

因此，《长安客话》记载可信度最高，且当时的历史事实：万历帝即位，年仅10岁，年幼无知。明史高拱传中记载“神宗即位，拱以主上幼沖。”建寺这等朝政大事全凭母后与内阁首辅议定。建寺最初目的，“为今上祝龄”更符合生母本性，也因其丈夫早逝而希望自己的未必是健康的孩子（有专家认为定陵出土的朱翊钧尸骨考证证明他生前有残疾）能够长寿，这一点在“祝延犹圣母”诗句也能印证。而“为穆考荐冥祉”未免牵强，为“神宗祈胤嗣”又因过早提及而不切实际。生母为儿子祈延福寿之心，从诗句“慈后布金年”、“圣母黄金铸佛台”描写的铺张奢华上印证。

【明建慈寿寺院貌的真实性】

蒋一葵的《长安客话》中记载：“其宝塔巍峨嶻嶭［jié niè ］，⋯幕钟初动，神灯倒垂，普照八极。⋯武林卓明卿谒慈寿寺诗句［神灯影倒悬］。”

刘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中记载：“寺坯圬［wū］丹漆，⋯有永安寿塔，塔十三级，崔巍云中。⋯中延寿殿，后宁安阁，阁扁慈圣手书。后殿奉九莲菩萨。”

当前，慈寿寺遗址永安万寿塔北侧的慈寿寺复原图及院落平面图不知出自什么依据而制？显然与明代历史资料记载中的描述不符。

这里有一不解：“神灯倒垂”、“神灯影倒悬”，不知是何等景观？

趣闻轶事

　　［轶事］

神宗朱翊钧即位后，穆宗的孝安皇后陈氏（穆宗朱载垕皇后、无子且多病）与神宗的生母孝定皇后李氏一起被尊为皇太后（仁圣皇太后和慈圣皇太后），史称“两宫皇太后”。李氏因是生母，神宗帝多次为其加尊，先后有“慈圣宣文皇太后”、“慈圣宣文明肃皇太后”、“慈圣宣文明肃贞寿端献皇太后”、“慈圣宣文明肃贞寿端献恭熹皇太后”。

李氏本是陈氏家的侍女，与陈氏年龄相仿，在被登基前的裕王朱载垕看中后怀孕，生下后来的神宗帝，母以子贵。据记载，陈、李关系密切，共同驱除政敌而控制朝政。李氏信佛，在她的主张或支持下，在京师附近新建或修缮了不少寺院，如建西域双林寺、万寿寺、长椿寺，修缮云居寺（上寺）。

刘侗［dòng］、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卷五· 西城外·慈寿寺》中记载：“太后（指慈圣皇太后）梦中，菩萨数现，授太后经，曰九莲经，觉而记忆，无所遗忘，乃入经大藏，乃审厥象，范金祀之。寺有僧自言，梦或告曰：太后，菩萨后身也，”

明末清初· 杨士聪所著《玉堂荟记》记载:“旋作慈寿寺，其后建九莲阁，内塑菩萨像，跨一凤而九首，乃孝定以梦中所见，语塑工而为之。寺僧相传，菩萨为孝定前身，其来久矣。”

以上记载的历史传奇，说明李氏因出身低微，主政朝纲、堪比吕后，总得谋个有利说辞，而借九莲菩萨化身便可让她步入神坛，声名显赫。

［趣闻］

明万历二十年，达观真可大师在石经山雷音洞佛座下得到静琬所藏佛舍利三粒。神宗帝生母慈圣皇太后李氏请舍利入宫供养三日，并出帑［tǎng］金布施，重藏于石窟内。

近四百年后的发掘，却引出千古迷案。据说，1981年在石经山发现藏舍利的汉白玉石函。第二层函为隋·青石函，刻有“大隋大业十二年”和“于此，安置佛舍利三粒，愿住持永劫”等36字。第三层函为汉白玉石函，刻有“慈圣皇太后差官陈儒重安”等26字。第四层函为镀金银函。第五层函（最内层函）为羊脂玉函，存放佛舍利。然而却只发现2粒舍利，且是乳白色的骨舍利（目前存于首都博物馆），非《涿州石经山雷音窟舍利记略》所描述的“如粟米，紫红色”（肉舍利）。

据说，达观真可大师在石经山发现舍利后，六月初一慈圣皇太后将其迎回宫内，答应供奉三天，直到八月二十日才归还。舍利原是小金瓶存放，而归还时已重新包装。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猜想，舍利在当年被自称九莲菩萨转世的慈圣皇太后策划调包后，放入京城新建的某个寺院。西域双林寺是为外域高僧而建，且发掘过，不应存在佛舍利。而万寿寺、长椿寺、慈寿寺这三个寺院都有可能存在佛舍利，也许那三粒原舍利被珍存于上述三个寺的某个地方。

据说，长椿寺供奉过象征慈圣皇太后的九莲菩萨，而慈寿寺又是梦出九莲菩萨之处，因此也可以推测佛舍利很有可能存放在长椿寺或慈寿寺的某个地方。据云居山当地人讲，舍利可能存于永安万寿塔中。

玲珑公园

　　慈寿寺遗址今位于北京市海淀区八里庄玲珑公园内，因玲珑塔而得名，出公园北门就是玲珑路。公园免费开放，乘地铁在慈寿寺站下。

据说六十年代，玲珑塔上还有风铃。根据明代史料记载，登上宁安阁看永安万寿塔效果最佳，明末诗人·姜应甲《登慈寿寺阁》中就有“风叶下层塔，因传铃铎［du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