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下乡第二年初夏,苞谷苗还在地里拔节那段时光,每天的农活基本上都是积肥----每人背个大背篓,提把小锄头,或数人相邀、或独自为战,钻入箐沟里、树林中搜刮腐殖土(肥料),然后背到指定的地点。尽管出工时男的戴有帽子,女的包着头巾,仍免不了会有些碎草、泥土等杂物落于发颈间。</p><p class="ql-block"> 知青点地处一座大山的半山腰,取水不易,洗头洗衣都不是那么方便。一天,先是有两名男知青将头发剃光了,干完活,用湿毛巾在光头上随便一擦,便干干净净的,省事方便。再一天出工归来,众知青围坐火塘边闲聊,有人提议,所有男知青一律剃成光头。心血来潮下,大多男知青欣然附议,并立即付诸于行动。即便有个别觉得剃光头有损形象的男知青提出异议,也会被已经剃了光头的知青不由分说强摁住手脚,用剪刀在其头发上胡乱剪上几剪后再还其自由身。自然,被剪得像“大寨梯田”般的发型自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无奈之下,最终也只能将头发剃光。除请假回家者外,男知青一律剃了光头。十余颗光头尽管头型不一,却清一色都是亮光光的。尤其晚上,众人围坐于火塘边,在火光的映照下,每颗光头都泛着一层青光,看了便让人忍俊不禁。</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出工,男知青的光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自然也成了老乡们打趣取乐的对象。在一起干活的老乡中,有位在部队这座红色大熔炉里锻炼过几年的复转军人,有些文化,也见过些世面。他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你们这些知青,一个个把头剃得亮光光的,就像监狱里的劳改犯一样,咯是对社会主义不满?”(注:“咯是”为当地方言,即“是不是”的意思)在那样一个凡事都可以轻易与政治挂钩的年代,这一番话,让涉世不深的我们听得心里直泛寒气,也彻底打消了我们相约赶集天光头到公社亮相的打算----是啊,又有谁心里真的不怕因为一颗光头而背上“对社会主义不满”的罪名?</p><p class="ql-block">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剃了光头的男知青外出,都会自觉地戴上顶帽子遮蔽。不过,自此以后,再没知青剃过光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