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小学周老师 <p class="ql-block">当我读到小学四年级，校长宣布不日新来一位男性语文老师。来新老师很正常，但同学们都忐忑不安，特别是那些班里的捣蛋鬼和调皮鬼，包括本人。</p><p class="ql-block">记得当时在学校走廊镜框里有一张全校每月的“班级综合评分表”。其中一项就是课堂纪律。而我们班连续数月在纪律栏中评为最差！这不但让班主任尴尬也引起校长注意。</p><p class="ql-block">那时班里个别同学实在不象话，有的把蟋蟀带进教室，有的把麻雀放在书包里。虫鸣鸟叫时而和大家读书声搅在一起是常有的事。记得把一只白头翁放在课桌里的正是本人。更有甚者，在白纸上画个乌龟，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粘在他人的衣衫下摆，等同学操场晃了一圈才发现时，已引来围观者阵阵哄笑。被欺负的同学当然去找班主任告状。此类恶作剧主要是男生。女同学也不太平，有帮有派地搞点小矛盾，让班主任也烦不其烦！</p><p class="ql-block">班里当时发生一件事，一直让大家记忆犹新。那天颇有资历的语文程老师背着身专心在黑板上抄写课文，教室里不知谁放了个P，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有些耳背的程老师停下板书转身看着大家：“什么事情吵吵闹闹？还象上课吗！”当程老师发现同学们的目光都朝向第一排靠门的丁同学时，断定是小丁同学扰乱了课堂纪律，便厉声喝道：“站起来！下课到办公室！”说完又转身继续抄写课文。站在坐位上的小丁同学肯定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冤枉越想越不平！实在憋不住的他冷不丁昂起小脑袋冲着黑板朗朗诵道：P是人中之气，那有不放P之理！……。几句男生们平时无聊时的顺口溜仅被小丁同学在课堂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当然又引来全班的阵阵哄笑。这下可真惹恼了程老师，气得她“啊呼啊呼”，转身上前一把揪住丁同学的衣服拉到门边上“立壁角”……</p><p class="ql-block">半个多世纪后，我和小丁同学有缘在一个单位工作成了同事。每当我提起童年的这些往事，他还是不改儿时的耿直禀性向我笑笑，没有更多言语。</p><p class="ql-block">某曰，小学王校长领着一直让同学们心存悬念的周老师来到教室，宣布即日起新老师负责我们班的语文教学。</p><p class="ql-block">当周老师站在大家面前时，真被他板着的脸有点吓到。周老师看上去50岁不到，中等身材偏瘦，挺直的腰板外套一件圆领盘扣的淡灰色粗布衣衫，让人觉得他穿着有点传统。松弛眼袋配着多眼皮的双目些许外突，略带下垂的腮帮平添了几分苍老，与他实际年龄不符。</p><p class="ql-block">以后和周老师相处时间长了，发现他讲着讲着话会自觉不自觉地抬起单手或双臂翘起京剧里旦角的兰花指。男老师喜欢翘兰花指实在有点“娘娘腔”。后来知道周老师从小喜欢唱京戏我们也就见怪不怪了。再想想他松弛的腮帮或许和他喜欢唱京戏的功底有关吧！</p><p class="ql-block">校长简单介绍完周老师便把我们调皮捣蛋的四年级交给了他。</p><p class="ql-block">周老师走上讲台，在黑板上非常认真地写上自已大名，算是作了自我介绍。接下来周老师走下讲台环顾四周语出惊人：“我和其他老师不同，其他老师背转身你们中有些同学就趁机无法无天，扰乱课堂纪律，影响教学秩序。我周老师转过身去仍然能知道全班每个同学的一举一动，谁也逃不过，不信大家试试看！”说完周老师转身背对着大家。</p><p class="ql-block">班里调皮同学此时正好可以发挥一下。坐在后排边门的方姓同学高高把手举过头顶随即放下。周老师此时不紧不慢转回身手指小方同学请他站起来，问他是不是举过右手？在大家注目下方同学承认自己举了右手想验证一下老师的“特异功能”……。新老师这一招真让班级的课堂纪律有了明显好转，至少在语文课时大家那是正襟端坐哑雀无声。</p><p class="ql-block">周老师来班里任教时同学们年纪还小，老师第一天展示的“特异功能”让我费解了好多年。直到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也只能分析出两种可能：一是周老师和方同学事前有约演一出“戏”，这似乎不太会，因为方同学调皮爽直很难守住秘密；二是周老师利用当年教室窗户玻璃的反光看清了同学们的一举一动。想来第二种可能性较大，因为当年的教室窗户都是搭扣外开的，有一定角度可以折光，不过要找准角度也不是易事。当然，对我们这些已经退休的老同学再解此题意义不大，但每每想起仍然童趣未尽！</p><p class="ql-block">同学们有点“蜡烛”，课后大家还都喜欢围着周老师问这问那，老师也会时不时翘起兰花指和大家有问有答。平时一向严肃有余的周老师和同学们聊在一起也会时不时脸露微笑，此时我们会感到老师特别亲近。记得那时我请教周老师一个困惑自己的问题：天到底有没有边？清楚地记得周老师说：浩瀚宇宙无边无际……。尽管成年后想专研这个永远理解不了的问题脑子就犯糊涂，但周老师是我们童年时知识的启蒙先生。</p><p class="ql-block">周老师在我们班上课时间并不长，但大家都敬重他。</p><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我从外地插队落户回到上海被分配到一家校办企业工作。我所在的热处理车间边上有一个若大的厕所。正值盛夏的一天我象往常一样去厕所用厕，让自己始料未及地正碰见小学周老师在埋头打扫清理。这让我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和心酸。我知道那年头打扫厕所的都是些有“问题”人员的改造性劳动。</p><p class="ql-block">愕然之间我叫了声：“周老师好！”明显憔悴的老师楞了片刻认出了我：“是小竹同学！你在这里上班吗？……”</p><p class="ql-block">这是我和周老师近十年的首次见面。过后我努力打听老师的“情况”，得到信息老师是“右派”并収听敌台。</p><p class="ql-block">这些放到现在不是问题的问题让我和自己老师在一个难堪的场合相见。日后每每想起总让我五味杂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