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豆豆汤

玉

“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创纪录的高温天气，把素有避暑小天地的盂兰老家，也卷入了烈日炎炎如火炉的天气中。又倚门仰望由弧线渐变圆的月亮，心中的焦渴，又想起了老母亲那碗凉凉的＂豆豆汤＂。

老家的夏天是从端午节开始的。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农家熬煮的各种豆豆汤就成了最佳的夏季饮料。家家户户熬制“红豆汤”，炖“绿豆汤”，煮“青豆汤”了，俗统称“豆汤”。这样，夏天的饭菜也凑合了个一菜一干加一汤。

小时候，母亲等我们吃罢早饭，地里劳动的，上学读书的走出家门后，就开始熬制豆汤了。她老人家每天总要熬上一大铁锅，大人孩子们中午进门先喝一碗汤。下午出门时再凉凉的喝上一大碗。这一大碗汤，有点像红灯记中奶奶送李玉和的那碗酒，喝下去后，能顶一下午饥渴。

妈妈熬制的豆豆汤有四诀，既简捷又不浪费能源还不费功夫。第一诀是先把炉火打添上煤泥，用铁火柱在从中捅一个火眼，让火焰喷射出来，慢慢燃烧至煤泥周圈；第二诀是把大铁锅坐在：煤泥大火上，倒上大半锅冷清水；第三诀把准备好的各种豆子，主要有梅花豆，连刀豆，大豆，浆豆，黄豆，红豆，青小豆，麦仁和高梁米淘洗干净倒入锅中，再放几棵红枣，添加适量碱面；第四诀盖好锅盖即离位火台。仼凭豆粒自然翻滚，闷煮慢熬至成熟，母亲则离开厨房，又做别的营生去了，什么都不耽误。

母亲勤劳节俭过日子，她催促地里劳作的父亲和哥哥出工，检点上学的孩子们书本用具，看着老的小的都各行其事出了家门，母亲才放心地整理屋里，打扫院子讲卫生，喂了鸡喂了猪，把家人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上，找出磨破了的地方缝补上补丁。在忙忙碌碌中，厨房大火上熬的豆汤也熟了。把豆汤锅放置通风处后，母亲又开始做中午饭了。妈妈每天就是这样有条不紊地重复着这些家务活。

中午吃饭的人们陆续回来了，母亲早做好了饭菜端上了餐桌等候着。一大铁锅已凉了的豆汤最受欢迎。汤里的豆粒已经熬成了花瓣，有的冽开了大嘴巴，笑盈盈的等着你分享；有的还闭着眼睛睡着大觉，也有的早煮成泥糊状了。各种豆子经过一上午的熬煎，都变了形状，展现出了乐观开朗的模样。锅中清水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煤火的帮助下，剧烈地与泡在其中的豆子们反复滚打磨合，终于相互溶合成可口的豆豆汤。变化了的豆豆们绵绵的，软软的浮沉在锅里，白白的高梁米花漂浮在红红的汤面上，如撒在红土地上的满天星。

我们放学回家，正赶上妈妈的饭菜出锅，纯纯的，浓浓的，一股乳香味或是枣香味儿扑鼻扑鼻的飘来，弥漫着满屋子，满院子的香气，让人不由得深深吸上几大口，真爽。此时肚子里的蛔虫也勾引的搅闹起来了，不等大人们回来，先喝一口妈妈制作的“养生汤”。

母亲特别关照我，总要从锅里先给我舀上稠糊糊的一碗。有这一碗豆汤垫底，午饭就不着急吃了。正好与大人们错逢就餐。

那时，村里没有什么饮料。各种豆汤，酸菜汤就是原汁原味的高级饮品。即便以后以可口可乐为代表的各种饮料进了村供销社，人们还是爱喝自家煮的汤。到了中午，地里劳作的父兄，做工的年轻人，上学的孩子们都纷纷回家了，又饥又渴，进得门来先喝一碗豆豆汤，真爽。

村里人调侃说，进门喝碗豆豆汤，胜过宴会鱼刺汤；适口绵甜营养全，吃过主食床上躺；四肢朝天腰伸赖，有苦有甜也神仙。母亲说，夏天要天天喝豆汤，既解暑又营养，家常饭菜素淡全靠的豆汤里来补营养，大人们吃上有劲干活，腿脚也有了底气。年轻人吃上精力旺盛，也有了朝气。小孩子吃上长个子，还健补脑子。

想想母亲说的话，真是不假。在过去的那个年代，那来的天天牛奶加鸡蛋，顿顿有肉吃。现在丰衣足食了，饮食都讲究环保营养保健了，反而说今天腿疼抽筋了，明天胳膊酸痛了，成天往药店里跑。今天买J一堆补钙营养品，明天又买回一堆保健品。每天辩认这些药瓶药盒，这瓶是维生素c片，那片是胺糖D。一阵子要补锌，一阵子要补镁，一阵子又要补铁等等。尤其老年人到了一块，话题多是吃什么能去百病保健康。有的说素食为主，有的说老了更不能食无肉，很难形成行之见效的方案。多喝牛奶，多吃红肉，吃嫩肉，吃精肉，鱼，虾，鸡等等。结果营养过剩了，越吃越馋，越吃越赖，越吃越胖。不管怎么说，怎么论证，但我总觉得还是要喝妈妈的红豆汤。

回家进得门来先喝一碗豆汤，再说吃其他主食配餐。最佳搭挡的主食有：酸菜凉粉，酸菜河捞面，酸菜垊圪蚪，酸菜切圪达；还有荟菜煎饼折，荟菜烙烙饼，荟菜煎饼花；或者炒一盆辣椒，调一锅青豆角糊糊，或者蒸一笼块垒等等都是午饭的主角。

最美不过一碗豆汤，又解渴又充饥。我和妹妹有时不想吃主食，喝两碗豆汤就把肚子填饱了。有条件的家庭再往汤里加上一勺白沙糖，喝一口甜美滋润舒爽。想一想，没有什么饮料，什么＂燕＂汤，什＂刺＂羮，能比的了妈妈豆豆汤。

近日我回老家一趟，正值中午，春耕大忙季节的乡村，虽说少了烟火气，但依然弥漫着＂豆豆汤＂的香味。真是，乡村十里豆汁香，养生一碗等你端。自然回归健康饭，回味无穷学制汤。

母亲离开我们三年多了。我想悄悄地对妈妈说：您辛苦了！您说的话我们铭记心中！您做的事我们认真体悟！您的为人处世，勤劳善良，勤俭持家的精神永远是我们宝贵的财富。子女后辈们要向您老人家学习。把您的传统手艺经典制作“养生汤”发扬光大。回归自然，回归本色。

写于2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