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五七”高中岁月！

中人

难忘“五七”高中岁月！ ——中人 　　高中，是人生的非常重要的阶段，是学知识、学文化、长见识的重要时期。可我的高中生活五味杂陈，别有一番滋味！很悲哀，充满讽刺味道！ 我的中学时代，正处在文化大革命后期。一九七四年我初中毕业，即将进入高中生活。 那时候没有中考一说，读高中，必须经过大队、公社推荐选拔，如果过了这一关，才有机会继续上高中读书，否则就直接走向社会。 我当时学习、生活的地方是石门公社，属于宜昌县莲沱区管辖。我那一届初中生毕业后若经过推荐继续上高中，面临两个渠道：一是到莲沱高中，那是正规老牌学校。二是上“五七”高中，这是新办的石门公社“社办”高中。 “五七”高中是为了贯彻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而建立的。1966年5月7日，毛泽东主席发表“五七指示”，要求全国各行各业都要办成一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五·七指示成为“文化大革命”中办学的方针。 在文化大革命后期，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的力度非常大，每个生产队都办幼儿园、学前班，每个大队不仅办小学，还办初中。公社一级理所当然必须办高中。我所就读的“五七”高中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它的全称是“宜昌县石门五七高中”。 　　“五七”高中的特色就是，“亦学亦农”、“半耕半读”。 学校地址位于石门公社最高的山上——石门茶场。茶场属于社办企业，学校校舍、师生宿舍就是茶场场房，清一色的土坯房。 “五七”高中名曰一所学校，却只有两个老师，而且只有一个是国家正式老师，另一个老师则是拿“社会工资”的临时工。另外还有一个“工友”，即炊事员，也是临时工，负责为老师学生做饭。学校校长是茶场场长兼任的，不礼貌地说是个“半文盲”。 当时，学校的条件、生活、学习环境极其简陋、艰苦。 男学生住宿在土坯房二楼木板楼上，和茶场农民工人住在一起。睡觉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床”，就是在两条只有三条腿的板凳上，一根挨一根地放上木棒，再在上面铺上稻草，这就是“床”！每张床睡两个人，相互约定一个带盖被，另一个就带垫被。 上厕所都是在公共厕所里。白天好说，夜晚特别是冬天的夜晚特别冷，如果要上厕所确实不方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有年龄稍大点的农民工人就在睡觉前自备一个马桶放在睡觉附近。我们一些学生也近水楼台解决燃眉之急就近“方便”一下。 学校驻地水源严重缺乏，茶场的农民工人和学校师生总共有六、七十人，这么多人生活用水是个大问题。没有泉水，也没有水井，只有一个储存天然水的堰塘，水质常年都是发黄的泥巴色。不仅如此，附近农民的耕牛也深入池塘喝水。有一次一头牛喝水时还把尿屙到堰塘的水中。一想到这情景就让人作呕、不寒而栗！ 　　我们在学校吃的是从家里带去的红苕、苞谷面等杂粮，有极少数同学偶而带点大米，那真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本来就普遍吃不饱饭，哪能奢望什么好生活？！自己要吃的饭，在师傅做饭之前事先用钵子调好放到厨房案板上，师傅再集中放进蒸笼里架火蒸。到了吃饭时间自己去取。 那饭真叫人难以下咽。苞谷面和水和成一团一团的，蒸熟后就成一整砣，普通的竹木筷子还敲不动，搞不好筷子就断了，非得铁瓢子不可。在夏天，晚上送去的食物第二天早上蒸出来的饭，就变成酸味了。 我们吃的菜，都是从家里用大瓶小罐带去的腌菜、咸菜，根本没有青菜吃！ 从我家到学校大约七公里，沿途都是下河、过沟、爬坡。每两个星期回家一次，主要是回家拿食物和日常用品。几个同学结伴而行，将要带上的所有东西放在一个篾制的背篓里，背上它踏上征程。那时，我个子小，背上五、六十斤的东西非常吃力，加上路也不好走，特别是从河谷到学校一段全部是非常陡峭的上坡，几乎占全程的一半以上，当地人叫“茅山坡”，走一段就要歇一会儿，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 我所在的“五七”高中，说的是“亦学亦农”、“半耕半读”，学习同生产劳动相结合。实际上那一半的读书学习的时间和内容根本没有，什么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闻所未闻，两年制的高中结束了，根本没有一本课本。记得有一个学期上面分了四本语文书，不知发给哪个同学了，其实也没起到任何作用。 一个中学的学生不读书、不学文化，干什么呢？就是“全日制”的劳动生产。因为读书、学文化是走“白专道路”，是那个时代被人“瞧不起”的！ 所以，我们班二十多个师生，种了十多亩地，耕田、除草、烧火粪……，所有农活都得干。那时劳动委员的工作最多，也最吃香。我们每个同学都有一个本子专门记载劳动成绩。每次劳动后劳动委员就组织全班同学进行评议，按照劳动态度和效率分为甲、乙、丙载入史册。 除了种地，学校还从事工副业劳动，主要是在山上采药材，比如柴胡、白布根等，弄回来处理好后再卖给供销社。 　　最值得一说的是“烧木炭”！ 学校驻地附近叫“三岔沟”、“雷山头”的地方，是大片原始森林，生长着花栗树等许多适合烧木炭的树木。在秋冬季，学校就组织学生从家里带上斧头、锯子、镰刀等工具，上山砍柴，大一些、粗一些的树木就作为烧炭的材料，一些树枝之类的就作为烧炭时引火、赶火的材料。再将所有大小、粗细的材料集中到一块。 炭窑是烧炭时必不可少的。制造炭窑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那可是一门技术活儿。所以，学校专门请来打窑的师傅。 从木材经过火烧变成木炭的过程，也很讲究，也是技术活儿。窑造好后，我们在师傅的指导下，装窑、封窑门、点火、赶火……。同学们几个人一组，日夜轮流换班，不间断地将引火柴送到窑门去烧，窑门的火传递到窑里的核心区将木材不停燃烧。连续几天几夜之后，窑里冒出的烟雾由浓逐渐变淡，这时候就停止“赶火”，把“赶火”的窑门也封死，让窑里的木柴自己燃化。 大约一周时间，烟窗冒出烟雾只有少量的青烟时，就可以打开窑门出窑了。 出窑就是把木炭从窑里用铁钩掏出来。炭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火妒，窑门打开后里面的的热浪不断从窑门喷发而出，哪怕是滴水成冰的三九寒冬也经不住那般灼烤！光用铁钩掏还不行，到最后窑里残存的部分，必须人钻到窑里去才能掏干净，每人每次只能在里面待几分钟，里面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让人无法承受！ 木炭出窑后，必须立刻将烧得通红的木炭弄到一个事先挖好的深沟里码放整齐，再用潮湿的土紧紧盖严实，这样以防空气进入木炭继续燃烧而造成损失。 这一系列动作是连贯性的、流水作业式的。 几天之后，待炭火完全被逼熄灭即将其挖出。这时，木炭的本来面目显现出来了，它的经济价值、商品价值就提高了！ 雪中送炭！在寒风刺骨、大雪纷飞的冬季，黑色的木炭就会走进千家万户，给人们带去温暖！ 　　因为学校驻地属于半高山地区，海拔800多米，是原石门公社海拔最高的地方（现在也应该是小溪塔地区海拔最高的地方）。所以，吃过晚饭之后，我们许多同学经常结伴到山顶去看城市的夜景。夜幕中的城市万家灯火，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车辆闪烁的光亮。美极了！我们这些山里的孩子非常羡慕城市繁华的都市生活，不能生活在城市之中，看一看也是莫大的安慰和享受！ 　　在“五七”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组织我们班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班学习。 党和政府为了解决农村缺医少药的状况，柏木坪公社（石门、柏木坪、桐木坑三个公社合并）在原石门公社卫生所举办“赤脚医生”培训班，专门培养乡村医生，为老百姓看病就医提供方便。我们学校也抓住时机实行“开门办学”，在这个培训班学习了几个月时间。 培训班是速成班，什么都学，包括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生理学、解剖学、中医、西医、针灸，等等。 　　我两年的高中岁月就这样匆匆而草率的结束了。“五七”高中就只招收了我们这一届学生。我高中毕业适逢粉碎“四人帮”，文化大革命结束！ 我不费吹灰之力拿到“高中文凭”。 这文凭究竟有多大“含金量”？有没有“含金量？我一个唐唐的高中生，居然连勾股定理、韦达定律都不清楚， “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只能在“南郭先生”队伍里混混而已，若要认真起来，就毫无底气和自信去面对！ ——中人 2022年6月20日（壬寅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