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写给父亲

紫茉

　　今日父亲节，看到满屏的节日祝福，特想给我的老爸也写几句。

　　老爸是个泥水匠，那手艺在方圆十里非常有名。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灶头，瓷砖，地板，没有离开过老爸手的。别人常说：“张师干的活，地道又纯正。”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老爸的手艺不再局限于村里，总有好远地方的人提着礼数来请老爸，老爸也欣然前往，少去人情，几天挣个百十块来养家。

　　打我记事起，老爸就很少在家。他多时就凭自己的手艺在金城的建筑工地干活，美其曰“大工”，挣的钱多一点。那时刚上小学，想念爸爸的时候，我和哥哥总跑到门前的路上，目之所及处就是繁华的渭源县城，夜晚灯光璀璨，我常在众多的红色中选择独有的几盏蓝灯，并告诉哥哥那就是爸爸的眼睛。遥望蓝灯情，应该是我小小年纪对爸爸的思念吧。

　　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似乎和大多数孩子一样，更喜欢和妈妈黏在一起。每次回家，我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爸，我妈呢？”直到现在打电话也是这样的开场白，可老爸从不计较，不是给我端来好吃的，就是耐心回答我的问候。但妈妈告诉我，小时候因为生病，是老爸用嘴吮吸出腿伤里的脓液，才使我快速痊愈，满地欢跳。

　　上师范后，稚嫩的我总是想家，于是书信便成了我的念想。老爸只上过几天夜校，识字不多，收到我和哥哥的信后，立马第一时间来到邻居家读信，并委托他写信给我们。后来收到的信变了，歪歪扭扭的字，话语不多，但基本能理出大意来，原来老爸怕常让别人代笔麻烦，自己学会了查字典，那一份份书信就是他用一个个字拼出来的，那一刻，真的会觉得父爱融满信，家书抵万金。

　　老爸一生很辛苦，这个家就是他用自己的双手操持起来的。由于长时间接触水泥，并且蹲下与站起的动作来回重复，爸爸的双腿落下了严重的病根，风湿性关节炎、滑膜炎、退行性病变，一连串的医学名词让老爸不得不停下多年的手艺，从而踏上漫长的求医之路。

　　最初是止疼药，后来是听信邻县的偏方，再后来就是听收音机、看广告上当受骗，所谓的“苗药”不就是黑黑的几瓶黑色药剂，却花去了辛苦半年的积蓄。老爸也觉得天价，喝的滴滴不剩，依然腿疼如初，我当时劝不动老爸，人们常说的“有病乱投医”应该就是如此。

　　直到那年正月十二，表哥打来电话告诉老爸不能走了，正往医院赶。我急了，忙扯起一件衣服，打辆出租到医院，一下车，老远就看到坐着轮椅的老爸，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出来，仿佛巍峨的大山就此崩塌，爸爸也似乎一夜间老了许多，如孩子般乖乖的让我推上推下。办理好住院手续后，我一夜未眠，俯在爸爸身边陪他打点滴，老爸过意不去，一遍遍的说“瞌睡坏了，你睡会，我自己看着”，可我怎能放心？一个劲的说“不困，马上就完了”。

　　过了两天，老爸能下地走了，我便白天上班，中午委托别的家属给老爸提饭，晚上一下班，我会马不停蹄赶到家做好饭，然后打的送往医院，等老爸吃完饭，再陪他聊会，每每到家都已是很迟很迟了。

　　出院后，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坚持了十天后，老爸再次入院，就这样出院再入院，来回折腾三次，我一直找不到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明明是能走了的，却出院后好的时间由十天缩短到四五天。直到一位做医生的亲戚听了输的液体后，我才得知地塞米松就是强效止疼的激素药，只要一停立马反弹，怪不得在医院的老爸常常面目浮肿。我觉得这样是不行的，忙带老爸去定西专院看看，这世道还是好人多，那位专家告诉我：“只有去省城动手术，不然你输多少的液体都没用”，听后，我不在犹豫，果断赴金城再次寻医。

　　当时的兰二骨科病人很多，我们是在宾馆待了三天后，才好不容易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求的一张床的。入院后，老爸全靠轮椅，所受的疼痛我全看在眼里。经医生会诊后，需要双腿都做手术，那次因为有哥哥赶过来，我的心理压力似乎并没老妈动手术压力大。

　　老爸的手术做了八个小时，我和哥哥也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守了八个小时。为了缓轻疼痛，我们要求了术后止痛棒，但那似乎跟双腿的伤痛来比，疗效真是九牛一毛。我清晰的看到老爸疼着额头直冒汗珠，可他一声不吭，等深夜我和哥哥困着打盹时，老爸在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才会用拐杖轻轻捣醒哥哥，并告诉我们他疼得厉害，给他看看。

　　三天后，医生来查房，一把抬起老爸的双腿开始弯曲起来，我第一次听到老爸是那么大声的喊出声来，而且有眼泪从眼角不停滑落。大夫说：“要忍着疼痛训练关节的灵活性，不然等你不疼了，腿就直接变成直的了，到时又得动手术”。老爸确实听话，或许更多原因是想早点康复回家。等我第二天醒来后，老爸让哥哥把纱布的一头绑在脚上，一头捏在手里，开始不间断的锻炼。一周后，老爸开始尝试拄着双拐下地，由一步到几步，再到楼道看看，老爸用自己的步伐诠释着父辈的坚强。

　　二十天后，老爸出院了。一到山下，看着葱郁的绿色，老爸喜出望外，他不禁感叹，几个月没见土地了。的确，老爸是正月入院的，几次折腾，再回来已是五月，那份激动唯有经历过伤痛的人才能深有体会。果真，老爸回去后，总是早早起床，拄着双拐在锻炼中呼吸着乡间最新鲜的空气。似是嗅惯了泥土的气息，老爸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身体也一天天康复起来。

　　这几年，老爸搬到了县城，在我和哥哥的好歹劝说下终于告别了陪伴半辈子的 土地，做成了妥妥的城里人。老爸也找到了他的朋友和爱好，每天都会按时到小区门口去“上班”，于是，一辆车，一顶帽，一个棋盘，便成了老爸的惬意生活。

　　为了调剂单调的城市生活，老哥给爸妈买了两部智能手机，这不，爸妈又开始折腾起快手来。周末回家，家里多了自拍杆，是老爸亲自做的，他忙拿出所拍的秦腔视频来，让我欣赏，还要求我点赞，也把积攒的疑难问题通通抖出来跟我请教，比如：怎么取掉视频原声？怎么进入直播间？怎么给别人点红心？看老爸乐此不疲，我也现会的现教，不会的找度娘，老爸则像个谦虚好学的小学生认真的听，忙忙的示范。好一副温馨雅致的父女图！

　　前面虔诚地读完感人至深的文学大赛一等奖作品《窝囊的父亲》。您养我成人，我陪您变老。尽管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平凡人，但他在我的心中却巍峨如一座山，有爸，我就有靠山，有爸，我才能踏实。

　　父爱如山，情深似海。愿天下所有的父亲健康快乐，平安幸福！

【作者简介】张艳霞，女，清源一小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