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父亲节。想起很久以前,那时我七岁。我的二哥刚结婚,按我们老家的习俗新娘在结婚第七天要由新郎陪着回娘家,我的二哥是劳模他没有时间陪嫂子,不得已,说那就让一个小姑子陪着吧,这样二嫂就把我带上陪她回了娘家。在这之前我从没离开过家,爹妈都很惦记我。记不得是怎么到的二嫂娘家,只记得二嫂到家以后很高兴,她的娘忙里忙外的做好吃的,二嫂从锅里给我拿出一个滚烫的热豆包,雪白雪白的,告诉我热等会再吃,我哪里等得了,不顾热得烫牙,三口两口就吃没了。二嫂自是离家多日和家人有说不完的话,她家没有小孩子跟我玩,我就只能跟在二嫂后面她走哪我跟哪,有姐妹们来看她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听她说话。天快黑了,想家的念头涌上心头,想哭又不好意思哭出来,好在大人都各自忙着没人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回家是没指望的只能默默挺着,心里正憋屈,突然一个穿着雨衣的(那时候家里穷,爹的雨衣又当风衣保暖又当雨衣防雨)高个子男人出现在二嫂家大门口,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迎接,院子里很是热闹,不一会二嫂把来人领进屋子,我一看是爹来了,真是救星一样。爹怕我想家,下班直接步行十多里路到二嫂家看我。长大以后我经常想,是不是亲人之间真的有感应,我真的很想回家爹就来接我了。爹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家,我当然高兴。天不早了,爹带上我告别二嫂一家赶紧上路。出了二嫂家门爹就背上我,走的很快很急,天越来越黑了,路很远,好像总没个尽头。长大以后我才知道二嫂家到我们家有十几里路。爹的步子坚定铿锵。爬山越岭穿树林,山高路陡,林森叶密,我趴在爹后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爹怕在山里我睡着会冷就把我叫醒了。身上还盖着爹常带在身上的雨衣,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声,我问爹这是什么叫,爹说是狐狸,我信以为真。还有猫头鹰和布谷鸟的叫声此起彼伏。猫头鹰的叫声很瘆人,布谷鸟的叫声很清脆很有节奏。我很愿意听布谷鸟叫,布谷布谷布谷,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布谷鸟叫。但当时不知道是什么鸟在叫,长大了才知道当年和爹在山路上赶路的时候听到的是布谷鸟的叫声。一路上全是山路,没有任何人,只有爹和我,衣服刮到树枝发出沙啦啦的声音。有时突然什么东西从面前飞过,叫声很憨,爹告诉我这是野鸡。夜漆黑一团,我很害怕,心砰到嗓子眼侧耳倾听野兽和鸟叫。终于到了山下的屯子,看到有灯火,爹把我放下,一口水也没喝,就是略略喘了口气儿然后又把我背起来继续赶路。到家以后我听到爹给妈讲路上听到狼叫,骗孩子说是狐狸叫。如果那次我和爹与野狼撞个满怀,不知幸运的是狼还是我与父亲。长大以后我上中学的时候天天路过那个山下面,我情不自禁的往山上看,真想重走一遍爹背我走过的路,看看有多远有多难走。在那个漆黑的夜晚,爹一个人背着他心爱的小女儿,他上了一天班,饿着肚子,十几里路赶到二嫂家又十几里崎岖山路背着我赶回家,冒着随时有和野狼搏斗的危险,他会有多累呀,我个子又高又重,他是怎么一路不歇息躲过野狼的觅食而安全到家的。他完全可以不去接我,不冒险不受累,都是源于他对儿女的慈爱让他战胜心里恐惧和身体的疲惫。父爱如山也如海。如今阴阳两隔父爱无以报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