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节

米杉

每年都有一些节日，来提醒你，时间又溜走了一截。然而，父亲节母亲节这样的节日，是来提醒我们：瞧，你是多么幸福，你还是一个有爸妈疼爱的孩子。母亲不在了，虽然我一直感觉她在天堂看着我，但是我还是不能平常心情去过每年的母亲节，那种痛我需要刻意回避。好在我的爸爸依然健康，每年让我们可以心满意足的给他表心意，尽情地感受为人儿女的快乐。我的爸爸乐观，刚强，有点倔脾气，但是也很会讲道理，识大体。年轻时候在部队呆了几年，至今走路都腰杆挺直，虽然过了大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戴上眼镜却很有气质，很多人以为他以前是人民教师。爸爸都大笑后自报家门：我是老农民啊…当然他心里还是开心的，他对自己的形象很自信。小时候，在弟弟妹妹还没有来的那些日子，我那时还是是家中的唯一的小可爱，和爸爸妈妈一起经历了一些物资匮乏的日子，但是长大后，他们说起我小时候（三岁前）那些我不记得的事，竟全是欢笑，比如我第一次唱歌，第一次说了什么让人惊奇的话，连妈妈住院时期我在那里大叫都被他们当成新鲜事儿说了好多年……后来有了弟弟妹妹，家里负担越来越重，妈妈辛苦劳作身体越来越不好，爸爸妈妈依然乐观对待这一切，想办法做生意，改种苗圃来替代传统农作物。后来居然成功了，那是爸爸一直很骄傲的事情，因为这个他还作为致富带头人接受了县城记者的采访。但是生活压力也让我觉得爸爸很严厉，作为家中老大，我从来不敢对爸爸撒娇，但是妹妹就可以。加上上学后，自觉成绩不错，又喜爱看书，便觉得爸爸的一些想法我渐渐不再认同。到了青春期之后，我更觉得自己啥都懂了，常常不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父母那时候是如何对待我的叛逆的？我印象不太深刻，只是觉得自己有时候赌气不理他们，像是一种胜利。直到今天当我面对青春期的儿子时，我忽然明白了当时我给爸妈带来了怎样的无助感，虽然我学习成绩不需要他们操心，但是我那时待人接物的态度真是很欠抽的。很多细节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母亲在无力地近乎哀求地对我说：荣啊，大人不忍心骂你打你，你要懂事呀…但是我依然不理她，妈妈抹着眼泪走开了…爸爸就没那么客气了，我记得有一次他直接赶我滚，我于是真滚了，去了好同学家过了一天。父母大约知道我去了那里，第二天直接让弟弟妹妹去接我回家，爸爸那时在炖大猪肘子，我一进门他就撕下来一袋块递给我。后来家里有了点钱，作为致富带头人的爸爸，决定盖新房。那时候我们家里的家具都摊在外面，我们暂时睡在偏屋里，一家人挤得不得了，但是很开心，看着下了楼基的新房，红色的砖和瓦，灰色的水泥和钢筋，工人们干活的样子都让人激动开心。那时候，星期天我在露天里写作业，偶尔也会和弟弟妹妹从“工地”蹦来跳去，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工人不小心把一个铁皮桶放下了，正好磕在我头上，幸好那桶是空的，我用手摸了摸头顶，觉得没啥事。但是我看到爸爸很紧张地大踏步跑过来，一把把我拉过来，检查我有没有受伤，看到没有伤口后又问我头不痛吧，我说没事没事，一点也不疼，他这才放心。那时我突然明白了，爸爸平日里对我很严厉，其实他那么在乎我。多年后，许多事都忘记了，这件事我却印象很深，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意识到我们和父母，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了。妈妈走后的这些年，我们也经历了许多变化，老家的村子日渐式微，村里的那一代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很少回来的。爸爸虽然和我们一起住在外地，但是谈起话来，他还是喜欢讲老家的那些人和事，那是他和母亲共同经历过的荣辱和悲欢，他不忍看着那些日子消失。今年由于疫情，我已经四个多月没能去看爸爸了，虽然只有50公里的车程。他和弟弟弟媳住在一起，还有一对可爱的孙辈绕膝，他们对他很好，我很欣慰，这是父亲晚年的福气。今天，妹妹一家烧了一桌菜，和弟媳爸爸还有几个小可爱一起过了一个温暖的父亲节，身在上海，我没法过去。只有写几行字，记下这一刻的心情，希望疫情早日清零，我能去苏州和亲人团聚。祝天下父亲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