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亲的那把“铜酒壶” (散文)</p><p class="ql-block"> ——写在2022年“父亲节”</p><p class="ql-block"> 文/王仁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又逢一年“父亲节”,又到一岁伤心时。</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我10岁那年走的,已57番春芳谢,57度秋霜落。</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山、母亲是海。这两句名言早已融化于血液中。父母双亲对孩子健康人格的形成,有着潜移默化的决定性影响。父亲教会子女坚强,母亲赋予子女善良。</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没能充分地享受到父爱,那座给我力量和坚韧的靠山过早地倒下了,我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这个天大的遗憾注定要以伤痛的方式,陪伴我走过自己的一生: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从自个做了父亲,继之当上了爷爷,再到……</p><p class="ql-block"> 每回清明前去上坟,临返回前,我都会把脸庞紧贴在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冰凉的石碑上,心里默默地念叨起:爸爸!你的三儿想你!任泪水扑簌簌滚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父亲辞世后的那段岁月,家境还没有彻底摆脱拮据。父亲的遗物并不多,可母亲一直妥善保存着。到姊妹们成家后,才分别交给我们。她老人家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让做儿女的睹物思人,长存念想。</p><p class="ql-block"> 28岁那年,我到陕西咸阳去圆“大学梦”。母亲在高兴之余,将压在箱底多年的一件羊皮短大衣给了我(当地人管它叫“皮筒子”),这是父亲生前穿过的最上档次的冬衣。她听旁人说咸阳那地方不属取暖区,冬日里没暖气,就想着这件“皮筒子”大有用场,穿在儿身上可挡风御寒。母亲还特意找裁缝给换上了新里、新面,旧衣经“改造”后少了土气,多了“时髦”,穿在我身上很是合体。新面的布料叫不上名,较厚实、经磨,颜色为铁灰的、耐脏。</p><p class="ql-block"> 遗憾地是父亲留下的这件“遗物”,后来被妻子捐赠给单位组织的“扶贫”公益活动。我知道后难过了好长时间,也没少责备她。因为我再也感受不到父亲留下的“体温”,吮吸不到父亲留下的“气味”了。</p><p class="ql-block"> 无独有偶。母亲将父亲的那把铜酒壶给了二哥,后来被他的一位朋友“慧眼相中”借去,再后来说是摔坏了,愿折价赔偿。二哥面子薄,拉不开情面,结果就没有了结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父亲生前喜欢喝口小酒。我没见过他上酒场,没见过他醉过酒,更没听过他吆五喝六地划拳行令。他就是静静地喝,慢慢地品。</p><p class="ql-block"> 打我记事起,父亲生活中每日不离手的物件有两样:一样是那把铮亮的铜酒壶,不是太大,从壶底到手柄的高度不足五寸;一样是那杆用羊腿骨做成的旱烟锅,约有一尺长。我不知这个酒壶里究竟能盛几两酒,酒是父亲拎着瓶子上街打的散酒,喝的时候才打开瓶塞倒进酒壶里,可从未装满过。</p><p class="ql-block"> 那时父母都上班,属“双职工”,可工资都很低。为养家糊口计,父亲对其饮酒的“嗜好”就不得不节制,不求酒品档次,只求“酒水长流”。</p><p class="ql-block"> 吃晚饭时,父亲总是要茗上几口的。他从不喝冷酒,说是喝冷酒会伤身。天热时把壶放在开水碗里暖着,天寒时把壶置于铁皮炉子面子上的边缘处温着。</p><p class="ql-block"> 父亲小酌,逢年过节才有下酒菜,平日里多是干喝。夏日里就一根红萝卜,冬日里摆一碟母亲腌的“花花菜”。</p><p class="ql-block"> 我家姊妹六个中,父亲最疼我也最器重我。他自斟自饮时,只要我在身旁,就会用筷子头蘸点酒让我咂,日子长了也就觉不出白酒有多辣有多烈了。到上了小学,每当拿回“三好学生”的奖状来,父亲定会赏我喝上一小盅。我也由此成为姊妹中酒量最大的“善饮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新世纪初,我调回了院总部机关,妻子随后也办了留职停薪跟我上西安。我俩将母亲接到兰州那套宽敞的住宅,由妹妹、妹夫侍奉颐养天年。</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回兰州过年,母亲才悄悄告诉我父亲那把铜酒壶的“奥秘”:原来酒壶的整个壶底是用金子包镶而成的,只是做工精湛,外行人不易看得出。对母亲所言,我起初有点置疑,可又确信母亲是绝不会说谎话的。猛然间脑海里灵光闪现,联想到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奖牌,不就是采用巧夺天工的“金镶玉”的工艺吗?令人遗憾地是母亲的“揭秘”来得太晚了。</p><p class="ql-block"> 事后我琢磨:倘若母亲早先将酒壶交给二哥时,就把“壶中乾坤”交待清楚了,我想比我仔细的二哥,是断然不会轻易将这个“稀罕物件”借给朋友的,也就不会有朋友给他唱一出三国中的“刘备借荆州”……</p><p class="ql-block"> 往事如烟。父亲的那把铜酒壶,虽然早已不在我们姊妹手中了,可它始终揣在我的心底,不曾消逝。睹物思人,不睹物依旧思人,这是血脉与亲情的天然联系,是永远难以割舍的,更是永远难以忘却的。</p><p class="ql-block"> 回忆在父亲膝下的岁月是幸福的,掛在面颊上的泪珠是晶莹的,裹着咸也包着甜。每当念及那把酒壶,父亲当年用筷子头沾着酒让我咂的情形就浮现于眼前、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我会把铜酒壶的故事,讲给我那“一龙一凤”两个孙子听,旨在把我无尽的“念想”传承下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父亲节”晚写于苏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