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转眼间,父亲已离开我们整整四十周年。对于人生而言,四十年不是个短数,然而,对于我们兄弟姊妹而言,我相信,仿若昨天,无论多少年,只要我们眼睛没有闭上,父亲的音容笑貌就会历历在目,因为父亲一直活在我们心里。昨晚有朋友请客,打算今晨来创作,不知是天意,还是父亲在嘱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疯狂地占据着整个大脑,思念在天地之间无限膨盈!父亲一生睿智,但家教极严,他的爱极其博大而又深沉。</p><p class="ql-block">父亲名叫徐开道,因身材高大,人送外号曰八尺。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只是太瘦太瘦了,曾平生第一次和父亲去洗澡,看着他高高瘦瘦裸身像鲁迅先生笔下圆规一样,特别是长长瘦瘦的腿,几乎皮包骨头般让我强忍着落泪。</p><p class="ql-block">父亲的故事讲几天几夜也讲不完。他是世上最好的父亲之一,但凡与他久处的人,在他去世后很长的时间里,都念叨着他,我的奶奶在离世前,常常偷偷地哭,父亲是个孝子。一生把爱献给他人,而他自己,死前连件毛衣也没穿过,火化时从工厂领了一套新工作服,脚下的鞋是他师弟看不过去在神山口(原芜湖市火葬场)临时买的,说上路没双好鞋那成。我们兄弟姊妹无论是春节祭拜,还是逢年过节团聚,做为人父人母的我们,每每念叨此事,常唏嘘叹惋不已,条件越好越难过,父亲没享过一天福!</p><p class="ql-block">父亲是1982.2.17日那天去世的,我的堂哥发宝到五中学校报丧,那时我在读高一,尽管父亲在一周前己在月牙路医院按排了他自己的后事,他叮嘱我的最多,但我还是忍不住一路哭到家,那年父亲47岁,丢下高龄奶奶,有病的母亲,残疾的二哥,我最小的妹妹五岁,所以,他是忧心忡忡地去的,他是带着牵肠和挂肚去的。父亲的讣告是我后来的师傅季益龙厂长亲自书写的,徐开道同去的离去是我厂重大的损失…</p><p class="ql-block">说起芜湖赵云生剪刀或许有不太熟悉者,但芜湖过去叫三刀一画城,其中历史最悠久牌子最响的当数赵云生剪刀,清光绪年间,曾获得巴拿马银奖,杭州张小泉的师祖厂。这个厂过去由四大姓所组成,父亲除了跟我爷爷学徒外,还分别在另三家学满弟制。所以,他是一名较合格技术工人,长期从事产品检验,考核打分类工作,特别的认真,一丝不苟。曾代表工厂参加全国剪刀比赛,获第七名。这些信息有很多是父亲去世后,一些师傅们告诉我的。他的话特别少,在家通常是吃饭前讲几句话,言简意赅。我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穷志不穷,再不就激励我们,说你多大了,还矫情,他十岁就外出锉剪刀换鸡蛋了。印象深的对我影响大的是他有次批评我,说我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一点东西呢?平常我们都怵他,不敢顶嘴,但那次我委屈地带着哭腔回道,我拿什么给人呀,边哭边抖着带补丁的褂子,后来父亲告诉我,你怎么没有啊,你应该有微笑,有爱的目光…那时候,我不过六七岁,但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懂父亲,父亲是个聪明的人,看问题极透彻,家穷困住了他,当时我们厂很多领导是他朋友,我们兄弟姊妹包括见过他的我嫂子,都认为我们子女无人能超越他。他自已是个极严厉的人,他不希望我们学习他的缺陷,色难,是他给我上的一堂极好的人生课。</p><p class="ql-block">虽然家里不宽裕,但他对教育不含糊。那时候,我们都在工厂子弟学校学习。小学三年级,父亲托厂里翟甫生老师这层关系将我们兄弟二人调至市建设路小学,翟工是个了不起的工程师,上海人,大学毕业因为什么错下到我们工厂劳动。他的同学认识建设路小学董老师,父亲开创我们工厂调学校先河,后来,我们子弟小学很多也随后陆续调出。学校师资力量强但相对离家比较远,我家也没能力顾及到我们,刮风下雨,天寒地冻都是我们自己扛着,那时候到学校要过桥,这是座铁路桥,七十年代没有护拦,每遇火车来,我们就地在约一尺的枕木上蹲着,胆子小的估计就要掉河里去了,那呼隆隆的列车就在眼前。到四五年级的样子,我和二哥将压岁钱凑在一起,买了把黄伞,父亲那天极高兴,在伞上毫墨写上大大的徐太,然后左右小字书顺华,表明这小小的财产属于我们兄弟二人,这是我第一次看父亲写毛笔字,我实在是惊叹住了,字遒劲有力而不失飘逸,听父亲讲,他只读过三年的私熟。</p><p class="ql-block">父亲也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家条件不好,但父亲从不麻烦他人,所以,在他住院期间,我姑妈每次都要给我父亲塞钱,姑妈心好,说她这个弟弟可怜,父亲每次都拒绝,姑妈就到处塞。一百二百的,对我们家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那个时候,我姑父是芜湖市财政局的财政科长,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在一个地方来讲,也是个实权岗位。局长副局基本上都是退役军官,那时物资调配都要经过财政局,计划经济。父亲知道姑父原则性强,从不轻易去麻烦姑父,有一年我们家农村亲戚找上门,说地里收不到产,让我父亲去找我姑父。我父亲生性豪爽,尽管我们家生活拮据,但亲戚都愿上我家来串门,可这次让父亲犯难了,双方僵持中,农村亲戚索性轮流做庄,打地铺坚守,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父亲无奈,去了。那天到市化肥厂,我陪父亲一道去的,毒辣辣的太阳顶中,父亲把唯一的一顶旧草帽戴在我头上,长长的队伍排了足足有两个钟头到我们,父亲递上条子时,那个科长眼镜都要掉了,连问父亲你是他什么人,排什么队,说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姑父的条子。这是童年的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时干部就是这样,建党100周年,快百岁的姑父领到了什么功勋章,高兴得仍然像个孩子。</p><p class="ql-block">父亲就是这样,不仅体谅他人,对子女要求也严格,贪公家里贫宜的事不让干。那时候我们家属区和工厂没有围墙,炉子里有铁渣家属区几乎百分之九十八九的人都去掏,工厂一开始也不管,算默认,小孩子们掏得拿到供销社去卖,但我父亲就是不允许,有时看到发小们一个个卖铁渣后买东西吃,也有点不理解,但后来渐渐懂了,时间一长,有坏小孩不是捡了,开始小小的心越来越大起来,将半成品钩出去卖,厂保卫科为此抓了好些人。父亲用言行告诉我们克欲望,守本份。也受到了工厂邻里们的好评。父亲的故事挺多,摘取一二,以纪念他。</p><p class="ql-block">父亲永远活在我们兄弟姊妹心中!父亲大人永垂不朽!</p><p class="ql-block">小河淌水,原名徐太华,1966.10生人,安徽芜湖人,旅居马鞍山二十余年。中共党员,爱好文学,偶发诗文于省地市级报纸或刊物。现是马鞍山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江河文学诗流协会会员,文艺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诗协会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