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州古城—青春留光的地方（亲）

青山

下乡时，如果那个知青能接到招工单位的报道通知，那可是天大的喜事，那可是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了，他可以让你将农村户口再次转回了城市，可以把农业社一年分红一次转变为一月一次旱涝保收的工资，男女青年可以有相互爱慕转化为光明正大的恋爱结婚。我拿到了，却没有感到一点的喜悦，脑子似乎是一片寂静空白，不知怎么了就是高兴不起来。一周后，才呲呲维维最后一个到公社迁移了户口提了档案。正要出公社院子，迎面碰上公社的团委书记，很和气的一位老大哥，见到我笑眯眯的脸却是严厉的口气：“人家早几天都办完了手续，就剩你了，不想走，给别人算了。”没有没有，这不是来了嘛，”很熟又是喜事，当然也是笑脸相对。转脸就严肃起来：“就剩你一个啦，公社着急，还让我找你呢，快去打个招呼。”“打过来打过了。”赶忙回话，想跑。又撤下脸：“今后回宝鸡遇上啦，别装不认识呀。”“不敢不敢。”平日里都是拉着老大哥硬谝，今天只想应承，就是一门心思想赶快离开。这些天，就是这样，见谁都是这样，想躲。回到队上，吃晚晌（饭）啦。门口站在一个小娃，低着头很腼腆的孩子：“叔，我爸叫到屋里吃饭。”村里老郭的孩子。老郭，村里的文化人，能人，大高个，身板很直，整天就是一副笑脸配着眼角褶子挂一天，书法很好，就是成分有点高，（这句话，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就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是我们阶级矛盾的对立面，）“等噶，叔把东西放下。”还没来得及进门。远处突然传来：“青山诶。”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飘带有陕北韵律口音老远就飘了过来了。队长家的嫂夫人，陕北娶来的媳妇，一位乐观开朗干脆利落的小媳妇，人总是跟在声音的后面到。一会，人还没走到跟前。“吃饭了，你哥叫哩。”转过身就要走啦。突然看到站在门口小娃：“你在这做啥。”小孩害怕，哆哆嗦嗦：“我爸叫哩。”“滚！”小娃一溜烟的跑了。我知道他们的关系很好，没啥。“快点啊。”走了。等我推开队长老哥的院门，杨娃、小河、璐璐、马利，德录等几个年龄相仿，经常在一起做农活，算是耍的好的伙伴，平时话很多，今天大家都立在那，没啥话啦。“一人一碗面，吃啦再谝。”队长老哥张罗着，气氛调了过来。吃着谝着，面没有吃多少，话是说啦再说，一直就没有个完。天很晚了。队长走到我跟前：“这么多年啦，种麦时你一直想试着学撒麦（我们山区种麦子手工撒麦种，高工分技术活），没叫你干，咱们队最高最远的仓坪那块地，明天你来给咱撒，咋样！”无眠，麻亮，起了床。穿上已经烂了帮的解放鞋（标配），收拾停当，出门。不知是谁，已经把麦种在背架上绑好，放在了门口。背架，麦种，上到肩上。感到十分的沉重。村街道，是没有路灯的。可今天，沿街各家厅房的灯都亮着，灯泡发出的光，映在街道的青石板上，透出了一溜黄橙橙的光柱，通向村口。走在这里的我不免有点激动啦，不由得极力控制着湿润的眼，不让流出泪来。每走过一家吧，老人们都站在门口，都是相同的问候：“娃走呀！不在咱山沟沟遭罪啦。”“娃还回来吗？”“娃当工人去呀？”“娃有时间回来看看！”顺着灯光走着，答应着。走着，始终就没有敢抬头。走着，泪水情不自禁的在流，糊满了腮帮。不长的街道，走了好久。村口，几个伙伴们已经扛着木犁，吆着牛在等候着。上山，挂着铜铃的牛儿铃铃铛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慢慢的往山上走。我跟在牛的后面往上走。伙伴们扛着木犁，姑娘们背着化肥跟在后面往上走。一只队伍就这样顺着山道涌动着往上走。走到田头转过身来，我们这只年轻的耕作队，平时里是两个姑娘跟着我们撒化肥。今天，田埂上一下来了六七个，都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姑娘，立着哪里，似乎很生疏没有人先说话。东山顶上已经透亮，红彤彤地太阳悄悄露出一片霞光。春妮递给我一个桃笼（筐子），盛满了麦种。队长大哥走到我跟前，“开始吧。”这时的太阳，一下就跳了出来，早霞好像也憋足了劲，猛然向大地投射出了万丈光芒，大地和我的伙伴们一片光辉，姑娘们乌黑的头发上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走喽，今天只要转身离开，从此，彼此的见面就将会是客人的身份啦。开犁喽，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粗犷铿锵有力的呼喊，眼泪也随着呼喊，从眼眶里飞溅而出，喊声在大山里四处回荡……一只胳膊挽起装满麦种的筐子，一只手狠狠的抓起一把麦种，撒向空中，两步一撒，两步一撒，金色的麦种在火红的阳光下，起起落落飞的很高很远……跟在后面的姑娘们，一把一把的化肥随之抛向了天空，雪白的化肥陪伴着金色的麦种，在红彤彤的阳光映照下，在山坡上，在哪一道道一层层的梯田上空，飞着，跳着！十头牛五副犁，五位青年小伙，甩响了手中的牛皮鞭，在天空中啪啪作响，牛儿拖着古老的木犁，小伙子轻轻着挥动鞭儿，在农田里翻开一道道犁沟，埋下了来年丰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