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亲节里,格外怀念父亲。</p><p class="ql-block"> 2021年8月22日,农历七月半,我和弟弟一家人照例回到家里祭祖烧往生钱,上午弟弟还带父亲到关口老中医那里看医生,抓回一大堆药,中午在一块吃饭,还高高兴兴,没有什么异常,下午我们有事要办就回到街上。下午五时许,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年迈的老父亲,突发脑溢血,我们连忙驱车赶回家,一边联系120救护车,经人民医院抢救无效,晩上九时许,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就这样走了。</p><p class="ql-block"> 什么叫悲痛欲绝,只有经历了,才明白。</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我们静静的守候在他身旁,不忍心惊醒他,这辈子他太累了,男人和父亲,人类最伟大的使命,让父亲幸福地操劳了一辈子,此刻的他应该好好享受卸下重担后的安宁。现在想来,就这样走了,像是解脱,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子女。生前时时念念担心的一是别倒床了,折磨自己,也折磨子女;二是担心甚至害怕火化了,现在倒好,两种愿望实现了,只是走得太突然了。</p> <p class="ql-block"> 守灵那两天,让我想了很多很多,父亲一生的确不易,为家庭为子女付出了一切,但我们子女陪伴父母的时间都不多。</p><p class="ql-block"> 我们上班族的人,平时很少回家,父亲身体好时,没事很少回家,好在我离家近些,逢年过节的回家,陪伴父母的时间还不算少。</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静心算来,还是觉得少了。父母在老家居住,不愿随儿女,情有可原。2008年父亲做个小手术,总算在我那住了上十天。料理老爷子那是当然的,这是较长陪父亲的一次。当年母亲辞世,我和妻子、女儿回家过年,陪伴父亲过了一个完整的春节。2009年我搬进街上,接老人上浠水街上过年,算是父亲第一次在县城过年,陪他散步时,老人对县城是陌生的,县城己不是他记忆的县城,一个人不敢上街,辨不清方向,过年第二天,便吵着要回家,这是陪父亲时间较长的第三次,之后只是在他病重时陪护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小病缠身时,父亲总是一个人到关口医院,从开始的一个人能走去走回,到后来的乘车租摩托前往,到后来只能租车,或是我们兄弟二人开车接送,在院里一个人照料自己,由于是那里的常客,医护人员都混熟了,从他能照料帮助他人,到后来需要他人帮助,其间经历了太多太多。</p><p class="ql-block"> 几次病重期间,我们才得以陪护。2013年冬天一场大病,开始是住在三店医院,我好在上班之余照料,几天下来不见好转,立马转到中医院治疗,我和小弟两家轮流护理,一住二十几天,不见好转,老人开始安排后事,年二十八里,召集所有后辈吃饭,交待后事,后来天气暖和,竞逃过一难,健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九磨难,记得我十二三岁时,他得过一场病,在关口住院,我还到过医院,那次院后,戒掉了吸烟。</p><p class="ql-block"> 2016年的正月初三,老爷子在湾中晒大阳,起身时中风,乡民见状忙护送回家,在床上迷睡,口角流水,二弟见势不好,夜里打电话我告之情况,我立马和小弟连夜回家接父亲到县医院急诊住院,分头照料父亲,也算是陪伴较长时间的一次。</p><p class="ql-block"> 2017年的正月初二,小弟回家时,父亲病情较重,再次接到县医院住院,初三那天我们徒步群集体到月山徒步,我只能匆忙到徒步现场,立马赶到医院照料,陪伴之。</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冠心病随年龄增长俞加严重,近几年除了在关口住院外,每年总要到县院住上一段时间,也是我们陪伴较长的几次。</p><p class="ql-block"> 2017年暑假里,父亲生了一场大病,那年暑假里,我基本上是在老家度过的,小弟没假,周末时回家换我们休息二天,在我们后辈精心照料下,父亲健起来了,快开学了,二弟夫妻回家接着照料,度过那次危机,自己照料自己,还笑谈算命的说能活到八十六岁,但年纪大了,免不了年老体衰,2019年正月里,我们兄弟三人一合计,接回大姐替我们照料,兄弟三人给于适当补助。</p><p class="ql-block"> 算事算去,陪伴的时间还真有限。</p> <p class="ql-block"> 父亲生于民国二十三年,现年八十有六,十月份满八十七岁,目前为止是我们家族男性中寿命最大的,前些年父亲还笑谈算命的说他能活到八十六岁,我们没有当回事,谁知竟然是真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排行老大,一湾人都叫他大哥,还真算得上是大哥大级别人物,一来他当了近三十年队长,队里社员家的喜忧事都是他操办,哪家纠纷都会找他,典型的吃一家饭,管全队的事。</p><p class="ql-block"> 父亲农活样样精通,社员们都信服他,队长一当几十年。年青时几次到当时新建的县礼堂开干部会。每天派活喊出工,安排全队的大小劳力干活,从不窝工。毛泽东时代的干部,队长是最小的官,是要亲力亲为,带头实干的,他为人正直,不惜力,社员们都信服他。</p><p class="ql-block"> 我们湾四个小队,二队三队八队九队,大队有时一时兴起,改起革来,今年将二队八队合成一个队,明年二、九队合一个队,队长仍是他,官不大,管的事不少,每年每天忙得屁驮的。狠心不当队长的那几年,他培养的接班人非要他当财经队长,所以辛苦一生。这么说来,我也是官二代了,当然这是笑谈。</p><p class="ql-block"> 是的,父亲只当领头做的队长,出工在前,放工在后,收钱的队长没有当过,李鹏时代的队长也沾到光,他却只有鸡扒的命,倒也好,心底无私,不亏欠乡亲,坦坦荡荡一生,穷日子也过惯了,昧着良心赚乡民的钱那样的事,他也做不出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小时候不爱上学,祖父借故不再坚持送他上学,叔父和姑姑都是读了多年书的人。叔父甚至上过当时的罗田师范,六二年罗田师范不知何故改散了,在家一年,转年当兵去了。父亲大字不识几个,但人大仁大义,孝字为先,诚实做人,勤俭持家,辛苦一生。不识字的父亲不会做账,全队的收支硬是死记在脑中,周末我回家,让我一笔一笔记下,做好账,所以我从小是个小会计。当时大队有大财经主任,每月轮流到各队现场办公,总是大惊,不识字的父亲,一分不挪,后来才知道背后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父亲辛劳一生,自称九岁就开始打大门,每天起早贪黑的做,叔父和姑姑上学,家务活都落在他肩上,祖父不大做事,我的亲奶生下父亲不到一年就去世了,后奶不太喜欢父亲,自是受骂受苦的多。叔父和姑姑知道父亲的苦,后来贴补不少,他们兄妹三人非常团结,父亲成年后即分开单过,自建房屋一联,生养我们兄妹四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青春奉献给大集体和家庭,湾中人都说他做狠了,身体做垮了,没想到反倒是活到八十六岁满。他这个年龄的人,什么苦没吃过,你能听说的,你能想到的,你不能想到的苦,他都尝过,正像那首歌那样,人间的苦只有三分,他都尝了十分,人间的甜有十分,他只尝了三分。有一年我特意在全民k歌里专门学了这首父亲的歌。</p><p class="ql-block"> 平时种田,农闲时修水利,参加了当时大公社的基建队,参加了修建芦山水库、白莲河水库、二级电站、四级电站,县里公社里的大工程都参加会战,包括浠英公路、修江堤、防洪,什么苦都吃过,却半点福冇享受。</p><p class="ql-block"> 把青春大好时光献给了集体,实现土地承包后,己是半百之人,精神焕发种作上十多年,省吃俭用培养后代,我和小弟都上了中专,那个年代,做父母的不易。</p><p class="ql-block"> 父亲不会家务,向来母亲持家做饭,后来母亲病重,父亲出外种田,回家做饭,照料病重不能自理的母亲上十年,居然学会了做馒头,洗衣做饭一板一眼的。母亲病逝后的九年,尽管身体一年差似一年,仍坚持种田,一个人过,不增添我们子女的负担。</p><p class="ql-block"> 父亲晚年病痛渐多,又是冠心病,总是自己照料自己,病了,一个人上医院住院治疗,总是说现在的政策好,争取多活几年。</p><p class="ql-block"> 父亲早年入党,2021年获得在党五十年纪念章,是对你最好的褒奖,七一那天,父亲穿上白衬衣,高高兴兴到村部参加会议,带上纪念章,回家保存好。近来每年镇里村里七一期间慰问老党员都会来看他,送些钱粮关怀,我们每次回来,他都会叙述当天的场景,称赞党的政策好,干部关心人。村里的干部也尊重他,每届的村代表都会选他,老人家总是仗义直言,不怕得罪人。</p> <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个急脾气,心直口快,有时不免固执。我在三店工作,总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关口住院,让他到三店住院,从来是不听我的意见。一生着急儿女及集体、他人的事,忧患意识太强。早些年我就想把老房子拆掉重建,他总是担心住在二弟家不方便,不同意重建,2017年好不容易做通了工作,但又成为他的一块心病,着急这着急那,我曾开玩笑说,房子未建好,把你急死了。我甚至怀疑2017年的一场大病就是他着急上火引起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勤扒苦做,家境却不是很好,一是负担重,有老人要养,抚养四个孩子,又没有什么手艺,纯劳动,在大集体时代,一年做到头,父母二人做的工分收入,抵不上六口人吃饭,我家多年是所谓超支户,时代的悲哀,要强的父母也毫无办法,好像有很多超支,我们小队田地少,收成不好时一分只滩三四分钱。尽管我和姐姐稍大,也到生产队做工,从二分半做起,上学时早上做一早上活再上学,文革时反正学校也没有什么文化课。就是这样,超支户的帽子还是摘不掉。要是放在现在,父母这般日夜不停的做,卖功夫的钱,早奔小康了。可惜父母的青春都奉献大集体了,眼看现在在家乡打短工一天收入一二百元,父亲不免感慨生不逢时。</p><p class="ql-block">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的父母也是一样的,对子女是非常爱的,尽管那样穷,却总是鼓励我们兄妹四人读书,扬言,只要我们愿读,让我们读完。姐姐和二弟在初中阶段就放下了,是他俩不愿读,也读不下去,姐姐回家生产,送二弟学木匠手艺,父亲觉得对二弟也有交待,只是愧对姐姐,这后来的几十年,一直要我们兄弟三人帮扯姐姐一把。我和小弟都是中专毕业,在那个年代也是非常骄傲的事,不识字的父母培养出两个中专生,父母的付出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不善表达的父母对子女的爱还表现在,自我们出生后,兄妹四人的生日里,总要做粑吃,这是农村父母最高的纪念,这个传统一直保留到他健在时,不管是在粮食不够吃的年代,还是在不稀憾米粑的年代,父母都坚持做,后来孙子辈渐多,父母为子孙做生日粑的传统从没有断过,母亲病重那几年,父亲在母亲指导下学会了做粑,只为保留这份传统爱意,只是这几年没有做,但鸡蛋总是要送的。</p><p class="ql-block"> 我就读的时间最长,也是家里最缺粮的时代,偏偏要每周带米到学校,半大小子,吃饭袋子,父母从没有亏过我的米,我高中读了三年,为了多挣粮食,父亲想法到当时公社的基建队,因为基建队发米,这米便成了我的,要交到学校换餐票吃饭,现在想起来,阵阵心痛,不是父母的错,是时代的错。我读书时还争气,成绩较好,常常要到县里参加竟赛什么的,没有路费,为了一块五毛钱,父亲厚着脸皮借了满湾,最后是在益姑家里借到,这个场景我至今难忘。高考后志愿没填好,只好读浠水师范,在浠水读书时,尽管我很节约,但有时也缺零用钱,经常是口信带到家里,父亲第二天便步行到街上,把钱送到我手里,便立马转身回家做工。小弟考上市水校后,用度也大些,父亲负债不少,我家的亲戚少不了周剂一些,以后的若干年,父亲总是念这些好心人的好,要我们永远记着。</p><p class="ql-block"> 我们几个成家后,孙子辈多了起来,都是父母帮带,二弟单过,搬回老屋基做屋,我和小弟在外上班,父母二人相依为命,种了不少田地,自是少不了往我和小弟那送红暑、花生、绿豆什么的,都有。还把两年种的棉花都留下让我们打絮,我和二弟各打了不少。父母的心意如此。</p><p class="ql-block"> 母亲病重,都是父亲一人在家照料,为的是让我们安心工作。</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平凡的人。</p><p class="ql-block"> 永远怀念我的父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