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我的父亲

归去来兮

　　今天是父亲节，我想我的父亲，已经离我而去的父亲。

　　这是张26年前留下的老照片，前排是我的父亲、母亲和女儿；后排分别是我们两口子和弟弟两口子。

　　我的父亲去世已经整整十二年了，但相处时的许多情形至今依然让人难以忘怀。

　　父亲生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在世时性格耿直，急公好义，与人为善。他拉过脚（拉大车），自办过砖窑厂，也给村办造纸厂当过推销员，还做过两年生产队长。尤其做生产队长时，带领大家打了一口机井，成了村里多年来浇地和饮用的唯一水源，至今仍发挥着作用。只是打完井后，家里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了，连妈妈存放多年的一些传家手饰都换成钱投到井上了，至今妈妈还会时不时提起这件事儿。

　　不过，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对孩子那种纯朴而厚重的爱。有很多父爱的记忆都还深深地留存在脑中，有很多父爱的情景时常浮现在眼前。在和父亲相处的日子里，有许多温馨的场景，让我一生都感到幸福和快乐。

　　其中最难忘的是我年幼时，父亲带我去看戏的情景。我的家乡虽地处中原，但实际上属丘陵地带，那时候村与村之间都是爬沟上崖的羊肠小道相连。记得是我五、六岁的样子，一天晚上，我已经睡下（那时乡下没什么娱乐顶目，大都早早就睡觉了），父亲悄悄喊我起来，说是去十多里外的裴李岗看戏。那时妹妹三四岁、弟弟还不到两岁，父亲可能考虑到路不好走，怕惊醒他们，就都去不成了。一路上情形自不必说，因为高兴，再难走的路也不在话下。

　　到了戏台前，已是人山人海，演出的剧名好像叫《顶风扫雪》，具体剧情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有几句台词我还没忘，叫做“早上起来去扬场（就是借助风力吹走麦壳和麦杆的过程），有风无风只管扬，一歇儿（河南方言，就是一直、不停歇的意思）扬到天晌午，小孩儿他姨也来扬……”，因为看戏的人多，父亲一直把我驮在肩膀上，直到演出结束。

　　至今我依然很清晰地记得，初三时父亲带我去郑州配眼镜的情景。我小时候学习成绩还是挺好的，小学、初中在乡里的统一考试中一直在前两名。不过不懂得保护眼睛，上课时偷看课外书（因为偷看，姿势不对），不知不觉中成了近视眼。现在想想，为这个上不了桌面上的理由，害我一生都得与眼镜为伍，确有些不值。父亲没有怪罪我，而是赶紧带我去省会郑州配眼镜，那是一九八二年，印象中当时县城还没有配眼镜的，亦或是不太好找。

　　初到郑州，什么都感到新奇，尤其看到好吃的，口水都想流出来。可能父亲也看出我嘴馋了，每到一个小吃摊位，就问我：“想不想吃？”哪有不想吃的！可我知道家里的条件不容许我这么“奢侈”，又不想违心去说“不想吃”，每次我都嗫嚅回答：“吃不吃都行…”。父亲每次都笑笑买给我吃……，也不知道那天父亲问了我多少次，我模棱两可了多少次，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吃到最后，自己都不再要了。我当年的饭量有现在的6～8个馒头大，那时孩子们因油水少，饭量大是常态。现在的孩子们是无法想象到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状态的。所以说我的两个孩子也都比较爱吃，跟父亲对我的娇惯有关，我对孩子吃的方面也有些娇惯。

　　还有就是那年我刚参加工作，乘车去单位的情景。我八八年七月毕业分配到河南油田工作，家到油田300公里路程，现在开车也就三个多小时路程。那时候却要走上一天，有时赶不上南阳到油田的班车，一天都到不了。

　　那天父亲带我在公路边等车，一辆长途客车高叫着“南阳、南阳……”，停在我们跟前，父亲恋恋不舍把我送上了车。可上车后，我发现车内都是“郑州至禹州”的牌子，再加上之前听说过不少短途客车冒充长途车拉客，到半路把人扔下的事儿，感觉上当了，赶紧拎着行李冲下车，果然看到车头前的牌照是禹州的。这时车上几个人下来开始把我往回拖，好在父亲还没走远，看到这情形，大吼一声：“想干嘛？”接着就冲过来，将那几个人推开，伸手护着我。可能是父亲那气势把那些人吓着了，亦或是看到停车的地方距村庄太近，不敢张狂。后来父亲一直陪我等到南阳的客车，并将我送上车，跟司机师傅一再交待后才放心离开。

　　其实父亲脾气很好，很少发脾气，那天是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看到父亲发脾气的模样。

　　这样温暖的场景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后来，我工作，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一路走来，平平淡淡，波澜不惊，但父亲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老了。

　　2010年9月15日中午，我正随单位统一安排，在云南大理疗养，突然接到弟弟电话：父亲去逝了。我当时非常震惊，整个人一瞬间就木了。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我才使自己平静下来，一方面联系村上管事的，协助弟弟准备父亲的后事；一方面安排人送老妈和媳妇儿回老家；因为女儿刚考上大学，还要去学校报到，我又给徒弟打电话让他送女儿去上学。安排好这一切，我打了个出租车往昆明赶，路遇瓢泼大雨。一路上，我的眼泪跟外面的暴雨一样，止都止不住。在车上强忍悲痛，提前联系好了机票，到昆明机场直接取票登机，当天连夜赶回了老家。

　　父亲走得很安祥，没有受太多痛苦。弟弟说头天下午，他还帮一个孤寡老人搭好了临时居住的棚子（正赶上村子拆迁），晚上睡一觉，早上起来就没有生命迹象了，嘴角还带着微笑。望着面容安祥的父亲，我却泣不成声，彻夜未眠。

　　父亲因为冠心病，一直在吃着药，那几年也－直跟我们住，因为拆迁才回老家不到三个月。走之前交待我好好照顾老妈和他们年幼的孙子，没想到这竟然是父亲最后的嘱托了。

　　父亲去世给我很大的震动，曾想带父亲坐坐飞机，曾想带父亲去北京看看，还想带父亲去云南看看……，然而这些心愿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愿天下为人子者，都能常怀感恩之心，尽孝当趁早，莫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时，才来后悔莫及。

　　望天下为人父者在为亲人遮风挡雨的同时，也要注重自己的健康，愿天下所有的父亲健康、快乐、长寿！

　　愿天堂里的父亲安息，只有快乐，没有病痛！

　　安排好父亲的后事，担心母亲在家睹物思情，返回油田时就把她一块儿接到了油田，有小孙子天天围绕跟前，就不会太寂寞。期间，我也尽量抽时间开车带妈妈四处转转，散散心。除带母亲在周边景点游玩外，先后带老人去北京、下扬州，2018年还带着妈妈远赴一千多里外的泰州参加了女儿的婚礼。每天看到妈妈开开心心的样子，我心里才会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