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的儿童时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出生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四个哥哥。</p><p class="ql-block">父亲和姑姑作为龙凤胎一同出生,在那个儿子很金贵的时代,没有受到普遍意义上的看重,唯一的女娃娃姑姑小时候反而得到的宠爱更多。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父亲作为最小的儿子,曾经差点被奶奶放弃。</p><p class="ql-block">还好,最终奶奶也没有下得去手,父亲就这样慢慢的长大了,而且长成了憨厚善良任劳任怨的性格。</p><p class="ql-block">我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经过过差点被遗弃的童年,父亲是如何变成这样善良的父亲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的敏于行,敏于心</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慢慢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能干的开朗的小伙子。父亲是家里的干活主力,虽然父亲个子不高,但是干农活却是一把好手。不高却敦厚的身体蕴藏了很大的能量,很多农活到了父亲手里,都看起来干脆利索漂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虽然为人有一些洒脱不羁,不爱计较。但是干过的活却都是漂漂亮亮可圈可点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和妈妈是相亲认识的。妈妈是头脑很活跃的人,在当时的年代已经知道去做生意卖东西了,而父亲却是只会闷头干活一点也没生意意识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妈说,不知道那么多小伙子里为什么选中了父亲,脾气死犟死犟的还暴躁。但是说的时候语气却不是后悔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虽然讷于言,但是却敏于行,敏于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每次出去做建筑,回来总是不忘给我和弟弟带惊喜。我还记得有一年的冬天,父亲几个月没回来,回来就给我们带了香蕉和苹果,当时的香蕉在我们家还是稀缺水果,父亲把香蕉蒸熟了让我和弟弟吃,至今仍记得香蕉那种香香的味道和甜甜的感觉。现在吃了很多香蕉,但是却找不到记忆里的那种感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种一种很清晰却又很清很甜的感觉,带着一种新奇的心情和一种大大的满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我收拾家里的柜子,发现了一封信。是父亲写给妈妈的,那时候我看完信,感觉平时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的父亲,竟然能写出那么热情的情书。父亲从来不说爱,但是却很擅长写信或者买礼物送给妈妈。妈妈现在还会说,父亲虽然没钱,但是想买的东西花起来却是毫不含糊,在路上看到什么好的,都想着给妈妈带一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可能也是妈妈虽然经常吵父亲,但是他们感情却依然很好的秘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总是能偶尔气气你,但是又经常在不经意间给你惊喜和感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的奇思妙想</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在亲戚朋友邻里,一直都有很好的人缘,也很得孩子们的喜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的时候,家里总是有很多小孩子。姑姑家的,舅舅家的。我和弟弟从来不缺玩伴,每到暑假一群小孩子就来我们家住了。父亲从来不嫌烦,还给我们做小玩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很擅长手工和木工,有一双很巧的手。给我们做过钢丝手枪,木雕手枪,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下雪的时候,会用废旧轮胎做那种在池塘冰地上滑行的简易雪橇。夏天的时候,会用水盆和其他东西做个小船让我们在池塘里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还很擅长种植新东西,父亲种过西瓜甜瓜等各种瓜类。院子里也种满了花树和果树。有葡萄树和葡萄架,有柿子树,有李子树,有月季花,樱桃树等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夏天天气热,父亲不知道从哪学来可以挖地窖,咱们家小偏方里挖了个大地窖,夏天西瓜放进去再取出来,凉凉的,吃着爽急了。这个地窖有时候还充当捉迷藏和避暑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和父亲在一起,好像他有无穷无尽的主意,生活总是充满了新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盖房子,别人家都是四四方方的院子,正常的门。我们家院子的门,做了个半椭圆的江南古典风格那种小门。现在我仍然做梦经常梦见小时候的院子,虽然院子已经生满了杂草,但是我仍然以为,这是我住过的最舒服的院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的大度和大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很擅长吃亏,而且毫无怨言,擅长自我开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的时候,我们有块田在河边,父亲想开拖拉机到河边,但是没有路通过去。父亲就每天早上去挖路,硬生生的挖出来了一条宽宽的路。从此邻里乡亲都可以正常的开车到河边了。而父亲也从未为自己说过什么好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关于建筑费用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父亲作为小老板,带着一帮人给别人盖房子。父亲盖房子盖得很好很仔细,有很多人找他盖房子。但是那时候还没有很有法律意识,都是靠自觉。父亲有时帮人盖了房子,人家欠了钱不给,但是父亲又要付工人们的钱,所以常常把家里的储蓄给当做工资给发给工人了。这就导致父亲虽然生源很好,却一直很穷。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妈妈总是催父亲去找人要欠的钱,可是父亲总是觉得欠钱的人家很穷,就一推二二推三,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好像总是能很为别人考虑,考虑到别人的辛苦和劳累,考虑到别人的不容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次别人叫他帮忙,都很爽快的跑去帮忙了。我记得很多次,别人叫父亲去帮忙修理各种机器。父亲总是能很热情的响应到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这样热情能干的父亲,一辈子却没赚到多少大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总是觉得父亲入错了行,如果父亲是一个工程师,肯定是一个能发明很多东西的工程师。可是父亲的各种聪明和智慧却消磨到日常生活中了,没有形成系统的东西,也没有专注一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的老实和洒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很少纠结于日常中的小事,有点穷并乐观的性格,而且很有自己的原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上初中时,父亲和妈妈来到郑州开始做白条鸡的生意。别人都会投机取巧以次充好的时候,父亲却从来不会以次从好,也从来不会缺斤短两。导致生意做到现在,弟弟和弟媳也是这样,每次进货必须进最好的货,然后才好大大方方的去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也不会讲好话,情商不算高。这导致我从小也很不擅长说甜话,至今我在亲戚中间的感受还是很面的人(面就是那种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的意思)。但是父亲生意却渐渐做起来了,很多老板会介绍自己的朋友给父亲,因为好像合作时间久了,都知道父亲的为人,虽然不会讲话,但是东西很实在。妈妈家现在还有3家合作的店铺是我上初中时就开始合作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然赚的钱不多,父亲却很洒脱。觉得生活就是要当天开心当天乐,明日有愁明日愁。或者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妈妈每次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父亲每次都是慢慢悠悠不到最后不见真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可以在没钱的时候买彩票娱乐自己,买衣服哄妈妈开心,买点小酒就着花生豆穷开心。还可以在马上边上的桥下睡上一觉,然后接着送货。还可以在我的婚礼上喝的叮咛大醉,然后直呼我老公的舅舅是同道中人待人真诚。有时候我们觉得很纠结的事情,到了父亲那里都是很小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好像一直很忠于自己,不纠结于他人带来的伤感,不纠结于常规意义上的丢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的坚强</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6年,我刚生下二宝4个月的时候,侄女刚出生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当爷爷的时候,父亲查出了肺癌晚期。刚开始父亲觉得咳嗽肩膀疼,去找医生输液。那时候二伯刚因为肺癌去世2个月,我很害怕,经常打电话问父亲咳嗽好了没,父亲每次都说好多了,并且让我不要担心。 但是我一直也没等到他说好了的消息,医生说是肺部有阴影,可能是肺结核,父亲那一天就不和我们一起吃饭,自己端了个碗吃饭,说是怕传染给我们。我至今仍然幻想,如果是肺结核也好过肺癌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我的催促下和妈妈的急脾气下,最终父亲还是去省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最终幻想落空,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我怎么不相信,这都是一个事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曾经很愤怒,觉得老天很不公,为什么那么多坏人没事情,却要我善良从不做坏事的父亲得这样的大病。可是问到最后,也没问出来答案,我只有放下愤怒接受现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却很平静,他说这都是命,小的时候奶奶就不想要他了,这多活了50几年,已经是赚的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总是说随缘随命,但是却很配合治疗。喝中药每天煎药两次,都是他自己来做。然后早晚喝很苦的中药,父亲喝了半年。现在总是有人给我说中药苦,不想喝,我都是微笑以对。这也导致我从来不说中药苦,因为父亲喝了6个月的中药每次还都笑眯眯的,我只是偶尔喝喝,没资格说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在治疗期间,每次都安慰我们,从来不说疼,不说难受。化疗的时候,输液输一整天胳膊肿的时候,不舒服的时候,父亲也总是说没事,别担心。最多是把我帮他打的饭放到一边,说不想吃,有点油。但是却从来没有喊过难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最后疼的如同虾米一样的时候,也只是蜷缩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消磨时间。偶尔从卧室出来,也都是告诉我,感觉又好了一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去理解父亲的感受,都是从别的癌症病人或者家属的言语里,或者从网络上搜出来各种症状和不舒服。而父亲,好像总是很少讲,总是报喜不报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好像很了解我的性格,了解我的担心,先一步想到了。所以每次都安慰我安慰的刚刚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最后那半个月,有点晕晕乎乎的,话已经不太能说了。又一次我上班回去看他,背了一个小包,父亲看到了,用手指指我的包,说为啥不把包取下来,背着不累吗?是用那种轻轻的气声说出来的。我当时再也忍不住,背转过身泣不成身。我情愿我的父亲对我狠一些,凶一些,而不是在最后的时候,还这样的在意我,这让我怎么能接受他就要离我而去的事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写在最后</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但是头几年却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总能透过梦,看到他一身轻松,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很好。如果世界有轮回,如果有另外一个空间,那我的善良的父亲,一定会生活的很好,因为他是那么好的父亲,那么好的人,没理由这辈子受了苦,下辈子还要受苦。</p><p class="ql-block">父亲虽然你离开了我,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你给与的爱,让我能一直葆有一个感恩的心,也让我能感受到除了死,其他都是小事,我们可以慢慢的去解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你看我现在甚至能从一些苦难当中去品尝喜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你看我现在甚至可以不去抱怨了,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我甚至觉得幸好还没酿成大错,我以后可以更加小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我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很好,生活无忧,能有烟有酒有彩票有闲钱,希望你开心健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我,得到了很多爱,我会好好的去对别人好,对自己好,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坚韧更勇敢的人。</p><p class="ql-block">希望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各自安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祝愿天下的父亲都能健康开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