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鸦老海南王氏家庭

王裕秋

海南人下南洋的帆船航线，有一条是穿过南海，进入菲律宾海峡,转入印尼的北苏拉威西海峡，便抵达了万鸦老。万鸦老这个地方聚集了土著人、华人、荷兰人、英国人等民族和国家的人。印尼人的清真寺、西洋人的教堂、华人的庙寺随处可见。长期以来，万鸦老形成了一个多民族、多语言、多宗教、多习俗的地方。过去，这个地方的海南人比较多，尤其是文昌人和琼海人。有些海南人是先在万鸦老落脚，然后辗转到锡江、泗水、雅加达等地方。

（王家神龛）

民国初期，有一位名为王来宾的海南人来到了万鸦老，他白手起家，从打工开始，有点储蓄后就开咖啡铺子，也卖过汽水。他养育了三个儿子，取名为王振林、王振桂和王振椿。王振林先生养育了五男二女，顺序排列是王夏兰（女）、王茀仍、王茀洲、王茀沿、王茀源（女）、王茀清、王茀鸿。万鸦老的海南人总希望财丁并进，家庭兴旺。其中，王茀仍先生养育的两个儿子，大儿子王禄新先生胸怀大志，关心时政，关心民众，青年时便常常有感而发，参政议政，在万鸦老这个较为平和的地方，以华人身份崭露头角，政绩突出。自2006年到2012年，当了两届的毕通市的市长，其间毕通市政通人和，社会安定，经济发展，民众拥戴。正当他壮怀激烈之时，不幸身染重疾。他回过北京接受手术治疗，医生让他好好休养半年，可他未等病愈，便急着回毕通市操劳政务，忘己工作，结果病情加重，不久便撒手人寰，享年63岁。王禄新市长是印尼海南人的骄傲，那时期，身居市长之位的印尼海南人唯有王禄新先生，他为印尼的繁荣与稳定做出了很大贡献，也为印尼华族华人参政议政做出了榜样。因为有王禄新市长的典范作用，印尼海南人总结出：从政的海南人在万鸦老。

　　（左为王禄新市长、右为王禄华先生）

王茀仍先生的二儿子王禄华早时经营农场，种植水稻及其他经济作物，后来又从收购鱼产品到进而设厂加工，从建造私家码头到建立船队进行远洋捕捞，从产品内销扩展到国际贸易，事业蒸蒸日上。王家的私人码头是个深水港，可停泊万吨大船；加工厂就设在岸边，运输方便；码头鱼船最多时有二十五艘，出海捕鱼的阵势浩浩荡荡，壮观威风。公司的海产加工品主要出口到日本，成为日本有名的餐桌佐料。中国的水产行业也曾来毕通市参观访问，希望建立正常的贸易关系。如此庞大的渔业船队在浩瀚无垠的太平洋进行鱼类捕捞，管理船队是个复杂的问题，面对开始时鱼产丰收，后来产量逐渐减少的情况，王禄华冒险随船作业，监督调查，发现渔船有在公海上私卖鱼产的现象严重。他清除违规犯法的船长，重申渔船的严明纪律，扬善除恶。通过整顿，船队的歪风邪气才得到遏制，公司得以正常营业，鱼产量逐渐回升，出口业务恢复正常，王禄华依靠聪明才智，勤劳勇敢，终于成为一名成功的商界人士。

　　（王禄新、王禄华、王夏兰在祭孔仪式上）

积累了财富，应该怎样发挥财富的作用，应该怎样为社会作贡献，这是王氏家庭也是王禄华考虑的问题。孔教是印尼五大宗教之一，而万鸦老的海南人信仰的孔教是三教合一即道教、佛教、儒教合一的孔教，这些特征在王禄华的身上也得到充分的体现。王禄华没有受过华文教育，他不会说华语，但孔教使他懂得仁义礼智信，懂得慈善为怀，大同天下。他在万鸦老的毕通市购买了一块很大的地，以一己之力，创建了一座孔庙，孔庙的旁边，还建了一所孔子学校，孔子学校里实施的是三语教育。目前，这所学校得到了雅加达华文教育机构的密切关注。印尼海南人都希望办好毕通的孔庙和孔子学校，中华优秀传统和儒家文化因此得以弘扬和传承。王禄华先生不考虑个人事情，以富取义，仁慈博爱的情怀在万鸦老华人中广为流传。

（毕通市的孔庙与孔子学校）

王茀清先生是王振林的第四个儿子，是王禄新和王禄华的叔叔，也是印尼海南人的第三代，他只知道自己祖籍是文昌白延市，却不知道故乡在什么村庄，故居在什么位置。他父亲王振林在万鸦老开过金铺，挣了钱，民国时期曾回故乡建新宅、置田地，临死前告诉王茀清老家有东西，叫他一定要回故乡。多年来，他找不到回家的时机，直到印尼时局稳定，海南改革开放后，新世纪初，他大女儿才带他从万鸦老来海南旅游，他想借此机会寻找故乡，但到了海南又无从问起，不知家门在哪儿，更无家门可进，这成为他一生的憾事，至今仍耿耿于怀。

（王茀清先生的毕业证及工作证）

王茀清先生在入学年龄进入万鸦老华侨中学校学习，读到初中毕业，家里便不支持他到远处去求学。万鸦老育才学校当时缺乏教员，因其学习成绩优秀，校长留他当助教，后转为教员。一位初中毕业生当小学教员的现象在印尼华校并不罕见，反映了当时华校师资不足，办学艰难的事实。同时也反映了华人子女升学无门，就业无道。王茀清先生在育才学校任教五年半后，学校面临要停办的困境，他只好离开了学校。他在家庭的汽水厂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自己在万鸦老街上开了一家照相馆，自谋生计，自吃其力。那时王茀清先生认识了同是开照相馆的冯业春女士，冯女士祖籍海南琼海博鳌，也是印尼华人第三代。他们婚后养育了三个女儿，并把她们培养成才：三个女儿都大学毕业，大女儿王爱珠是位企业家，二女儿王爱珍与其丈夫都是大学教授，三女儿王爱利从政，是美娜多市的议员。

（王茀清先生的家庭照片）

围绕着王氏家族，以王茀仍和王茀清为主要线索，展示着这样一种家族关系和发展趋势：兄弟俩，为兄的生育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培养出一位市长、两位企业家；为弟的生育了三个女儿，培养出一位企业家、一位学者、一位从政者。王禄新和王禄华的姐姐王夏兰是位企业家，姐夫冯经汉祖籍海南琼海博鳌，冯经汉当了二十多年的万鸦老海南同乡会主席，也是一位企业家。冯经汉先生的姑姑冯业春女士是王茀清先生的太太，冯经汉先生的弟弟冯经隆的太太是王茀清二哥王茀洲的女儿。王家与冯家联姻，是海南人到印尼后出于地域、习俗、方言等因素的考虑而形成的婚姻状态。这种婚姻对印尼海南人初期的海外生活有其知情性和稳定性，用人唯亲对家庭企业有其安全性，也有其局限性。利弊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如今，对于民族、家族、家庭、个人来说，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仍然存在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但也逐渐走向科学理性和人文自由。

　　（王茀清先生的三个女儿的大学毕业照）

“万鸦老”这地名是过去印尼海南人叫起来的，那时那个地方有很多老鸦，万老鸦，时间久了，鸦老了，便叫万鸦老。是否意味着当地第一代、第二代的海南人在那里的时间长了，人老了。现在已使用“美娜多”来替代“万鸦老”，印尼海南人从政者在万鸦老的说法是事实，王氏家庭中的市长光环和议员担当是印尼海南人的荣耀，王氏家庭的企业发展和对孔教信仰、孔子学校的奉献是印尼海南人的荣光。

（王茀清先生的家庭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