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熟了

李华磊

　　六月是桃子成熟的季节。

从朋友圈里，抖音上早就知道汉滨区关庙镇有个李丹桃园，我一直想去参观，但总是未能如愿。壬寅年父亲节的前一天，汉滨区作家协会开展“乡村振兴文学同行”采风活动，我才实现了这一愿望。

李丹桃园位于关庙镇文化村七组的一个山梁上。由于是桃子成熟的季节，我们到达桃园时，这里人流不息，到处摆满装着熟透桃子的篾笼。桃子特有的香味伴随阵阵山风，驱走了夏日的燥热。在村干部的指引下，我认识了坐在轮椅上的李丹和其满头大汗的父亲。

好客的父女俩把我们一行请到长廊喝茶品桃。吃着香甜的桃子，喝着可口的茶水，那种惬意只有亲身经历者才有体会。

李丹腼腆地坐在轮椅上，对着我们微笑，我们问她李丹桃园的由来，她笑着说：“让我大给你们说”（“大”是当地对父亲的称谓）。老李看了看大家，左手在额头上擦了擦汗，点燃一支烟，便打开了话匣子： 1997年，当时这一片山坡坡是土地到户时生产队分给自己的，女儿因为身体残疾，没办法上学，我便背着年幼的女儿一起上山，把女儿放在平地上安顿好，然后拿着镐头挖荒坡，一棵一棵地逐年栽上桃树。我想等女儿长大了，把桃子卖了可以挣点养活自己的零用钱。桃园后来慢慢有了规模，我便用女儿的名字起名为李丹桃园。现在桃园已经二十五年了，也有了八十多亩的规模。

同行的作家好奇地问道：向你这样规模的桃园，一年收入有多少？老李思索了一下才说：一年的毛收入也就十几万元，除去成本，纯收入大概七万元左右。又一位作家建议老李可以栽一些冬桃，增加年收入。老李说：冬桃我也实验栽过了，由于当地的昼夜温差不大，不适合冬桃生长。我现在栽的桃树，不是我们当地的五月桃品种，而是从西安引进的新品种。有四月中旬熟的朱波桃；有五月熟的曙光油桃 、武警白凤桃、未央二号桃；有六月熟的加南言桃；也有七月熟的野山黄桃。黄桃个头不大，但甜脆有嚼头，买桃人都说好吃，是我们主打的桃子品种。

作家们纷纷给老李支招，有的建议可以栽一些甜柿子树，老李说栽过甜柿子树了，山梁上的土质不适合长柿子树。同行一位资深作家给老李建议，把桃树按照栽植的时间，给每一棵桃树以十二生肖起上名字，把桃树拍成照片，发在网上，让家长为孩子认领一棵和桃树相同属相的树。家长认领后，我们定期把桃树生长情况发给家长，家长和孩子可以共同见证桃树成长的过程。从桃树开花到桃子成熟，孩子虽然不在桃园，但也能看到桃树的生长过程。每棵桃树上成熟的桃子只能属于认领者一个人专属，不能卖给其他人。这样孩子不仅和桃树一起成长，吃到可口的桃子，无形中也提升了桃园的文化品味和社会价值。李丹和其父亲听后不停地点头。我觉得，这个创意非常好，这样可以提升桃园的产值，卖出的不仅仅是桃子，更是一种文化，一种情怀。

我看到供人休憩的长廊墙壁，不是用水泥砌成的，而是用当时开荒时的石灰石砌成的，齐整有致，像一件古老的艺术品。老李说：山梁上土太少，我只能把挖出来的石头打碎后栽上桃树。我看到桃园对面的山梁上还有成片的土地，我问老李为何不把对面山梁上的土地流转过来栽上桃树。老李笑了笑说：我去找过他们，有两家人不同意流转，没谈成。老李望了望当时在场的关庙镇领导说：只要镇上帮忙，再给我流转五百亩土地我也能全部栽上桃树。镇上领导立刻表态：“老李有这个想法非常好啊！这几年桃园让你们一家人摆脱了贫困，也带动了周边群众致富，这个模式初见成效。镇上大力支持桃园再扩规模，遇到流转土地的这些问题，镇村一定及时研判解决，帮助你们越办越好！”老李听了镇领导的话，开心地笑了。

当我把在桃园采风的照片发给老李的儿子后，他给我回复了这样一段话：二十五载种桃路，种的不是桃子，种的是我父亲一辈子拼搏精神，桃园的形成过程也是曲折的，从一个人的努力，带动了一家人的努力！九七年开荒时，父亲还经常写打油诗，我记得有这么几句：“大营梁，世代穷；狼牙刺长遍荒山岭，面对宝山牛蹄岭，三面环川稳居中”。父亲是在最贫瘠的山梁上挑战农业，没有资金，没有后盾 ，没有技术，一切都是从零开始。没有路，没有电，靠听坏了几十部收音机，了解市场信息变化，这是我印象最深的，父亲的思想不停地与外界信息同步。2020年我给他买的桃树病虫害彩色图案对应大全，也比不上他用了很多年薄薄的那几本桃树种植书籍。最重要的是他不屈不挠的精神，不指望任何人，坚持自己“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的种植理念 。当我们拉着自己的桃子去张岭市场被客户肯定的时候，他悠闲地去吃一碗拉面，那个时候我能感受到他内心是快乐的，是成功的。当我读完这段话时，我的眼眶湿润了，内心不由得对老李油然起敬。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我们和老李一起聊了两个多小时。我们起身告辞时，老李热情地留我们吃了午饭再走。我握着老李的说：谢谢了。我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多流转一些土地，把桃园做大。老李小声地和我说：“这几年桃园的发展其实离不开关庙镇的大力支持，关庙镇为我争取资金，修建了水窖，解决了桃园的用水问题。”

我望着眼前的一大片桃园，深为老李和其女儿的精神感动。我再次用力地握了握老李的手，和他道别。他两鬓斑白的头发，古铜色脸上露出的笑容以及李丹脸上灿烂的微笑，让我更加明白了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