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路迢迢

閑雲野鹤

<h3>  一、孤独的逆行者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在三维空间里,日子快的如白驹过隙,叫不停、拽不住。不知不觉间,昨日的黑发少年芳华不再,霜染两鬓;曾经的豪情壮志悄然晕淡,徒留些许的苦涩与无奈,凭添几多莫名的空洞与失落……  夜深人静,垂眸沉思,苦甜酸辣涩,五味俱全。金钱也、权力也、地位也、荣辱也,只不过是际遇依附在人身上的附加成分,生不携来,殁不带走,有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曾经为其是何等的负缧,何等的徒劳啊!  然而,若是回归初始的人性,你会发现生命中也有永恒的、弥足珍贵的东西,那就是能延续自己生命的血脉亲情——子子孙孙!细思之,人生不过是在经历一个由始至终、由简而繁、由寡而众的过程而已。在这一过程中,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老,儿女在不经意间迅速长大,进而立业成家,生儿育女,生生不息。 吾辈退线下来后,扯下乘风破浪的风帆,将生命之舟停泊在家的港湾,操持着儿女的家务琐碎,呵护着孙辈们健康成长。洗净铅华才知道,儿孙的打闹声,远比官(商)场的言不由衷动听;锅碗瓢勺协奏曲,远比阿谀之声悦耳;有孙辈带实在是人生最大的福气。因为它淡了过往的三千繁华,少了宦海的莫名倾轧,一切的“不如意”都晕开在含饴弄孙的嘻笑中,一切的“不开心&quot;都泯没在自己动手的风景里,或许这才叫忘记过去,让心归零、回归家庭,开始享受真正的家的温馨与幸福!  2011年8月,我同老伴一起上北京住进了培儿家。任务很单一:就是照看双胞胎外孙弯弯(月亮弯弯)和点点(星星点点)。 多少年来,一以贯之,一直呆在北京,既使偶尔回老家,也是悄然而至,生怕惊扰了亲戚朋友,就连单位的门都不曾踏进过一次,免得人家错揣你的来意。 在北京熬过了十个寒暑,两个外孙女快上初中了,也无须我们早晚接送。原本以为,带外孙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可以回老家晚度晚年,与老友品茶聊天,甚至小赌怡情。可是,没过多久,远在泰国曼谷的龄儿给我生了个可爱的孙子煜轩(英文名卡斯博、乳名卡卡)。正是:心怀吉祥如意佛,好事连连到我家。我和老伴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尽管不想当“保姆”了,却又情不自禁地准备行李,欲马上转移阵地去曼谷带孙子。然而,天公不作美。一场新冠疫情席卷全球,国门被封,航班熔断,我们根本过不去。 此后,我每天刷手机查看通航信息。为此常挨老伴的讥讽。“你想出国都想疯了哈。”我说:“不是想出国,而是想孙子。”她蹙眉道:“疫情那么严重,你想也是空想了。”“这倒未必。”我笑嘻地说:“刚刚查到信息,可以从广州先飞香港,再从香港飞曼谷,而且票价不贵,只要1500元。”“即便能飞过去我们现在也不能去,因为国外的疫情比我国严重得多。在国外的华人躲都来不及,要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高价回国避险,我们那么大一把年纪了,可不能以身犯险。”俄顷,她还强调了一句:“要是万一得了新冠肺炎,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为了看卡斯博孙子,只要能过去,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而且是义无反顾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要去就一个人去,我可不敢去。”“那样也好。你又去北京继续照看弯点,因为疫情期间培儿工作太忙,根据没有时间顾及家里。” 就这样,我俩算是达成了我去曼谷带孙子、她去北京照看外孙女的默契与共识。于是,我要龄儿确认信息的真伪,如果属实,就在网上给我办理出国手续。 疫情之下,出国手续相当难办,既要护照、签证、泰国疫情期间特别通行证,还要有接种两剂以上疫苗的凭据、登机前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等等…… 龄儿不愧是吃了几年洋面包的留学生,没过几天,他就在网上把所有的手续办齐了,就连入境泰国的手机卡也给我寄来了,去长沙湘雅医院做核酸检测的条形预约码也发到了手机上。 2021年11月19日中午,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只身一人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出国探亲的漫漫旅途。 20日上午从广州飞到了香港,下午又从香港飞到了曼谷。由于是疫情防控期,龄儿既不能来曼谷万素那普国际机场接机,也不能到隔离酒店来见我。我置身他乡异域,举目无亲,语言不通,一摸漆黑。尽管孤苦无助,但我心里并不慌乱,因为遇到不懂的事和认不出来的泰文,就可以通过微信问龄儿,我的行踪一直在龄儿微信的掌控之中。 在曼谷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了一个晚上,做了一次核酸检测,第二天中午,我就同龄儿在酒店大堂门口见了面,久别重逢的父子相拥笑过之后,就搭的直趋儿子在曼谷的寓所。 到了儿子家后,我并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孙子卡斯博。因为儿媳第二胎快当生,他们一家一个月前就去了五百里开外的程逸市娘家。龄儿这次是自己一个人飞来曼谷接我的。虽然没有见到孙子,但我终于住进了儿子的新家。这是一栋三层楼的连体别墅。朴素而大方,典型的泰国风格,面积三百多平米,空间足够大,小区里有健身房、游泳池和小公园。不足之处就是离市中心商业区远了一点,大概有十几二十公里。 在儿子新家住了两天,第三天上午飞往程逸市,这意味着我要随儿孙们在外国亲家家里打住下来,一直住到第二个孙子满月。其间,龄儿问我:“爸,到了程逸后,你是住宾馆还是住小玉娘家?”我不假思索回答:“我是专程过来看孙子带孙子的,当然不能住宾馆,只能与你们随堂起居。”尽管当时有一万个不想住亲家家里的纠结在心里蠕动……</h3> <h3> 二、 人亲骨头香 2021年11月23日,我跟往常一样,早上6点钟就起了床。而此时龄儿还在床上酣睡,因为泰国有时差,比中国要晚一个小时,况且多少年来他养成了睡懒觉习惯。我没叫醒他,就径自出门去小区里溜达。 户外景致真好?微风习习,朝霞满天,气温三十多度。这就是泰国的气候,没有春夏秋冬,只有雨季和旱季。雨季是5月至9月,旱季是10月至来年4月。即使眼下是11月底也是泰国的旱季,气温高得跟我国的夏天一样,只能着单薄的短袖衬衣。我溜达进小区的微型公园。说它微型,是因为太小气,面积不足一千平米。印入眼眸的是令我叫不出名来的花花草草和长的不高不大的冠木丛林,当然也有枝头上挂满果子的芒果树;传进耳里的是各种小鸟的叽喳声,动听而悦耳,其中有鸽子、有斑鸠、有黄鹂,更多的则是麻雀。串入鼻间的是无可名状的植物芬芳,里面夹杂着我闻不习惯的、在小吃街头弥漫的那种茴香味。溜达了好大一会儿,我想坐下来歇息一下,可园区并没有歇凳歇椅,只好走到东头供儿童玩耍的滑滑梯台阶上坐了下来。我在想:难道这就是我儿孙将要长期生活的家园呢?难道我要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呢?难道我的晚年要在这四邻陌生的地方渡过呢?我不敢就这些挠心的问题作深入的思考。因为这些年我不断劝儿子回国工作,可他吃了迷魂药似的迷上了泰国,执意要留在曼谷发展,并且还找了个泰国媳妇,现在又买了房、生了孩子,再劝也是白费口舌,对牛弹琴,至少目前他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 约摸一个多小时后,龄儿走过来叫我,说是出租车来了,要赶紧去机场,飞往程逸。 经过一个小时的飞行,小飞机着陆在程逸府周边彭世乐府机场,这里距程逸市还有90多公里。 我和龄儿一走出机场,出口处围栏外一幕把我惊呆:我的泰国亲家、亲家母、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小玉和令我心心念念的孙子卡卡正在围栏那边迎接我…… “卡斯博,卡卡。”我噙着欣喜的泪花大声呼唤孙子。此刻,卡卡是亲家抱在臂膀上,也大人似的在人群中寻觅着他熟悉的身影。他身着天蓝色的短袖衬衫,米粒色的短裤,脚上是一双镶嵌着动物图案的棕色晾鞋,双肩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儿童背包,那形态实在是酷到家了,要多姿式就有多姿式,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简直就是哪叱再世、杨戬临凡。霎时,我精神为之一振,长途旅行堆积起来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吸入了仙气一样的兴奋,打翻了蜜罐一样的沁甜。我浑身都是劲,每个汗毛孔都在扩张,散发出来的是周身的喜气洋洋与幸福满满。走出围栏,我张开双臂趋上前去抱卡卡。也许是血缘关系,爷孙之竟然有一种神奇的熟稔感,在亲家怀里的卡卡马上伸出双臂迎着我这个还未谋过面的爷爷。 我抱着孙子喜不自禁,热泪盈眶,禁不住狂吻轻嗅了起来。激越之情渲泻出一部分后,我开始仔细端详我的孙子:瞧,他方头大面,眉目清秀,胖瘦适中,皮肤白皙,活脱脱的天使宝贝;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轻启唇瓣对我咿呀了好几声,这分明是在叫爷爷,分明是在向我问安,只是孙子才一岁多一点,加之语言环境复杂,爸爸说的是英语,妈妈讲的是泰语,爷爷奶奶在微信里同他呢喃的是汉语,致使稚嫩的他云里雾里无所适从,不知道说那种语言好。目前除会叫爸爸妈妈,其他的话都说不来,只能用眉目来传情,用手势来传递意思。尽管卡卡只对我咿呀了两声,我却听懂了他咿呀里的全部含义…… 我跟孙子缠绵了好大一阵子后,儿子催我上车。我抱着卡卡上了轿车。这是一台崭新的大奔,是亲家的私家车。车子驶入了市区,我们在最繁华的一家超市吃了中午饭,在彩门里抱孙子合了影,然后才驱车上路回程逸。 途径泰国北方一座圣山时,亲家没征求我的意见,就径直把车开上了山。在山腰处才把车停下来,双手合十胸前,邀我下车一起去寺庙礼佛。 这座山海拨不过千米,但屹立在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山上有多处寺庙,供奉着佛教诸神大仙,就连中国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在这里也有神位。每个寺庙有中文、泰文和梵文书写的匾额,朝圣者络绎不绝。我们拾级而上,到每个寺庙里朝圣瞻仰。从进山门开始,我一直抱着孙子。也许是人亲骨头香,虽然之前我与孙子没有过交结,只是在微信里见过面,但此刻他不认生,像只温驯的小鹿蛰伏在我怀里,那怕我要下跪给诸佛拜揖,他也不肯松手。逛了好大一圈,拜好几樽菩萨,他就心安理得地熟睡在我这个胡子拉碴的爷爷怀里。 见我累的汗流浃背,龄儿和亲家多次要把熟睡的卡卡抱过去,我却执意不肯放手,因为我抱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孙子,而是抱着痴痴期盼的一缕香火,抱着全家的希翼和梦想,抱着我们一家美好灿烂的未来! 正是:抱孙堪种树,倚杖问耘田。世事休相扰,浮名任一边。</h3> <h3> 三、 对称日得孙女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平安抵达程逸市亲家家。 程逸,音译乌达腊迪,旧称挽坡。面积7800平方公里,人口46万,位于难河右岸,东邻老挝,是泰国东北部重镇,农产品贸易中心。亲家家在市区西端的山坡上,是一栋两层半的小楼房,三室一厅,还有个夹层晾台和房间,他们就安排我住在这里。整座楼房面积不大,只有百多平米,但拾掇得美观大方,整齐卫生。堂屋有观音神龛,有大鱼缸,里面饲养了几条名贵的观赏鱼,儿子说一条就要好几万人民币。房子前厅有个停车子的院子,院落周围种植了数十盆花卉,郁郁葱葱,鲜嫩欲滴,给整个院落增添了几分盎然的生气。他们家条件还算可以,生活用品用具一应俱全,为了儿孙我将在这里打住一段时间。 亲家和亲家母姓甚名谁我不知道,只知道亲家1978年出生,中等身材,瓜子脸,眉头骨高,肤色黝黑,四肢发达,典型的泰国男,一看就是个憨厚人。亲家母1976年出生,五官端正,身材窈窕,胖瘦适中,发形飘溢,两眼很有神,唇瓣比较肥厚,说话语速特快,属于女强人那种类型。他们夫妇在程逸大市场开了一家肉食批发店,每天凌晨2点上班,下午3点才关店门,晚上电话不断,全是下订单的客户,生意兴隆,十分红火,属于是程逸市前十的老板,除了此处住宅,远处还有一栋庄园式的别墅,由于这里离市场近,所以就舍远就近住在这个简陋的院子里。 我的到来给他们的生活和生意带来了些许不便,因为不是一个国家的,不仅生活习惯不同,而且语言不通。怎么办?儿子在场时,可以当我们的翻译;儿子不在场时,我尽量不说话少交流,即便了非交流不可的时候,要么打手势,要么点开手机上的翻译官。这就是跨国婚姻给双方父母出的难题,常常弄得彼此脸红耳赤,不胜尴尬。 初来乍到没几天,龄儿喜滋滋地对我说:“爸,赶紧给我看个好日子。” “看日子干什么?”我明知故问,因为还在国内时儿子就告诉过我,第二胎11月底到12月初当生,小玉又不打算自然生产,非要去医院进行剖腹产。 他马上回答我:“小玉前几天去医院做了产前检查,医生给出了预产期:11月25日至12月10日。你看看这个时间段那一天是黄道吉日,便于生产。” “这个……”我嗫嚅着。 “你看哪一天好?”儿子在催促。 “我得查查万年历,好好推算一下。”其实,我在国内就把日子看好了,只是还没有告诉他们。 儿子说: “那你明天一定要把日子看好告诉我。” “这事关我第二个孙儿的八字命运,我要按照天干地支,五行生克,仔细排列一番。” “那好吧,最迟明天中午要确定下来,因为我们要去彭世乐府市生孩子,既要到医院预订产房,还要预订宾馆客房。” “预约产房就是了,预订客房干什么呢?”我一脸纳闷看着他。 “给你和我订宾馆客房呀。” “ 你是说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呢?” “你去帮我带卡卡。” 龄儿这样安排没错。一个是我不能一个人住在亲家家;另一个是卡卡不能离开父母,即便把卡卡留下来我也带不住。况且医院那边也得有人照应。 小玉她父母又是个十足的生意精,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女儿和外孙,即便女儿生产他们也抽不开身,因为关一日店门就要损失好十几万泰铢。 第二天一早,门外树上喜鹊在叽叽喳喳,一听到喜鹊的呼唤,我心里掠过一丝喜庆。喜鹊闹枝是个好兆头,我旋即就给儿和小玉报了吉日良辰:12月2日xx时。 一语中的!龄儿马上给院方去了电话,确定这个吉日良辰迎接第二孩子出生。医院订单拿到后,他旋即就在医院附近的宾馆订了两间客房,而且初订了五个晚上。 11月30日上午,天气晴朗,艳阳高照,龄儿开出自己那辆崭新的帕萨特黑色轿车,我一家祖孙三代四个人,加上小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五个人,一路欢歌笑语到了彭世乐府市,并在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接下来两天做了好几次检查。 12月2日一大早,我们从宾馆出发,迎着我们的是红了半边天的晨曦,不大一会东边天际冉冉升起一轮火红的太阳,就像个呱呱坠地的孩子。良辰美景,如意吉祥! 小玉先一天就进了产房,儿子在那边候着。我带着卡卡回宾馆,静等喜讯飞来。 时针指向11点,没有消息。12点一过,儿子打电话给我报喜:“孩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是个公主,6斤8两,非常健康。”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孙女。”我自言自语道。旋即,就在微信里把这个喜讯传到了北京,老伴在那边也是喜上眉梢,乐不可支。 打完电话,我抱着卡卡赶去产房,要亲自看孙女一眼。可护士已经把孙女送进了育婴房,在儿子的央求下,我隔着玻璃窗户看到了襁褓中的孩子:红红彤彤的脸颊,精精致致的五官,简直就是精灵出世,仙女临凡。也许知道远道而来的爷爷正在看她,她居然微微睁开星眸在看我。暮地,一股灵气从尾椎上涌,快速地没入脑际,我们爷孙算是相逢相认啦! 两天过后,孙女就从育婴房出来,睡到了母亲身边。此时,龄儿给她取了个中西结合的名字:凯西! 凯西,婉约高贵有余,韵律朗朗上口,长大了一定有沉鱼落雁之貌,羞花闭月之容,文姬清照之才。 凯西出生的日子虽然是我按照老皇历选择的,但这个日子十分神奇,居然是千年等一回的对称日:20211202!无论是从左至右还是从右往左,都是20211202。这一日,所遇皆为对,所做很称心,所生定非凡。 正是:千年一遇对称日,万事圆满在今朝! </h3> <h3> 四、体验奥密克戎 2022年2月下旬,龄儿在网上求职被一家法国自媒体公司录用。2月29日,他携同妻子小玉去县中心一个外籍人士居住的小区签约。签完协议后,与法国公司的老板在西餐厅用了餐、喝了咖啡,很晚才回家。这一天,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在家,尽管累得气喘吁吁,但见儿子谋到了一份工作,心里十分欢悦,好像卸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3月1日,儿子正式居家上班,这是几多的好啊,足不出户可以在网上办公,还能拿到不菲的薪酬,其情也笃笃,其乐也融融。 3月4日晚,小玉突然咳嗽、发烧,体温38.5度,完全符合奥蜜克戎的症状。儿子旋即就给她进行抗原自测。不测还好,一测石破天惊。试剂盒上出现了两道骇人的红杠,这意味着她已中标,感染了奥蜜克戎。这一结果如五雷轰顶,把我和儿子瞬间震蒙。 小玉平时足不出户,怎么会感染奥宻克戎呢?对啦,几天前她陪龄儿去市区跟法国人签约、就餐、喝咖啡,十之八九是在那里感染的。小玉感染了这个令世人谈虎色变的病毒,那么我和儿子以及两个孙子呢?倘若这个病毒如媒体宣传的那样易传染的话,我们全家人都不能幸免,一个都跑不掉。果不其然,当天中午孙女凯西出现了症状,高烧到39度;下午孙子卡斯博也开始干咳。好则我和儿子当时测试结果是一道杠,我俩没有中标,也许处于潜伏期?事不疑迟,得马上送小玉和凯西去医院诊治。 傍晚时分,我们一家五口驱车十几公里到了一家私立医院(公立医院根本挂不上号),我们挂上号找医生诉说症状,要求马上做核酸检测进行确诊。可医生却不以为然地说:“你们不用做核酸检测,从目前的症状看,一定是患了那个病。如果执意要做核酸检测的话,结果出来也住不进医院,因为所有的医院都没有床位。”“那咋办呢?”儿子惊的目瞪口呆。“我建议你们向社区申请要点免费药物,进行居家隔离治疗。至于两个孩子先用点退烧药,只要退了烧、止住了咳,就无大碍,不用住院治疗也会好的。” 这意味着医院拒绝了我们的就医请求。咋办呢?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啊。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小玉住到顶楼房间进行自我隔离,我用老办法电茶壶煮醋对房子进行全面消毒,儿子则在网上购买药物,诸如消毒液、试剂盒、体温测量仪和连花清瘟之类的用品与药物。 这一晚我和儿子带着两人个孩子在惊恐万状中度过。我们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只能居家隔离,拜托上苍保佑,助全家自愈成功。第三天,也就是3月6日测试,儿子和孙子都出现了两道杠刹那间,我感到天旋地转,大难临头。儿子要我也做个抗原检测,我却执意不肯。一来我目前基本正常,还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二来我来曼谷之前打了三针疫苗,估计起了免疫作用;三来我不敢想象自己中标的后果,非常时期谁来照顾孩子、谁来料理家务、谁来支撑起这个家? 儿子儿媳和孙女凯西都自我隔离了。我惶恐不安地带着卡卡,做着平时该做的一切家务。 到了第五天(3月8日),我也感觉不对劲了,身子骨像散了架似的疲惫不堪,同时咽喉也有点肿痛。在儿子再三催促下,我鼓起勇气做了个抗原自测。一测风云突变,五雷轰顶,试剂盒上两道红杠犹如两把锋利的尖刀,把我对国内疫苗的满满信心戮得百孔千疮,鲜血淋漓。当时我真的以为世界到了末日。该死的新冠啊,你要是如国内宣传的那样凶残,岂不是要了我们的命?我一大把年纪了,死了也无所谓,可我的龄儿,特别是两个孙子,卡卡一岁半,凯西才三个月大。皇天后土啊,请你开虎恩,饶了我的孩子们吧!列祖列宗啊,请你们开惠眼,保佑我一家度过这一劫吧!我点燃一把线香对天对地、对手机上自己为集凤堂黄氏一代祖志政公描绘的画像,磕了九个响头,祈祷神明和祖宗彰显法力,度我一家绝处逢生,度过此劫! 儿子见我是一幅如丧考妣的样子,就强制我也要上二楼(我的住房)进行自我隔离。 “唉,我要是隔离了,孩子们怎么办呢?”我仰天长叹道。 “由小玉来带他们,她已经隔离了四天,吃了药后现在不发烧了。" 真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此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无助感是什么样的滋味。远在北京的老伴得到这个恐怖的消息后,天天长吁短叹,夜夜以泪洗面。 我在隔楼里自我封闭了一天,这一天的三顿饭都是龄儿叫的外买。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3月10日,我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一家人只要有一个人感染了这个病毒,即便是自我隔离了,也会相互传染,谁都漏不掉。既然难以躲避,那么隔离又有何用呢?与其相互隔离防护,还不如都戴口罩随堂起居,同起同落一起防护。所以,我就对自己解除了隔离。戴上口罩走出房间,平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这样,我们一家祖孙三代人相互守候着,虔诚地祷告着,苦苦地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挨到3月12日,小玉率先在试剂盒上惊现了一道杠,继而是儿子孙子孙女一道杠,而我却不敢去测试,因为我还感到身体有些许的不适,毫无疑问,病毒还没有完全消退,要是去检测的话,肯定还是二道杠,那样会令全家人蒙上巨大的阴影,继续担惊受怕。我于是说:“既然你们没打疫苗都好了,那我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儿子听我这么说,也就放心没让我做抗原检测了。 当天夜里,我服了两片艾司唑仑,睡了一个囫囵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症状全消。我这才开始使用抗原试剂盒。五分钟过后,试剂盒上显示出来的是一道杠。这一道杠如同云拨开乌云见日出,令我欣喜若狂,我拿着试剂盒飞快上楼告诉儿子儿媳。面对这一结果,六目相视而笑。笑过之后,我眼眸淌出来一行枯涩的泪,泪水漫过脸颊流进了嘴里,这泪是咸的,是苦的,同时也是欣喜的。 这个令世人惊恐万状的奧密克戎,是媒体舆论给了它超级强大的威胁力,人为地营造出一种空前的恐怖气氛。其实,它是个十足的纸老虎,并没有宣传的那么凶顽可怕。它来无影去无踪,只是昙花一现。我们一家感染后,仿佛患了一次感冒,而且是轻微的感冒。我之所诚惶诚恐,感觉天之将倾、大难临头,是因为思想上被狂轰烂炸的舆论感染了,精神上被近乎于尖刻的防疫措施绑架了,既封路又封城,既闭关又锁国,既禁足又核酸。弄得风声鹤唳,谈疫色变,人人自危,使整个社会都停止了运转,国民经济受到了极大拖累。 正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h3> <h3> 五、航班突然熔断 凯西出生才半个月,我们一家就驱车回到了曼谷。 含饴弄孙的日子过的真快啊!不知不觉我的签证又要到期了。因为出国时儿子给我办的是旅游签,在泰国只能逗留60天。到期后,要么回国,要么续签。我是11月20日入境的,1月19日前必须离境回国。而当时孙子卡斯博一岁半,孙女凯西才一个半月大。我绝不能撇下他们一走了之,必须留下来继续照看他们。但是儿媳小玉似乎想我如期而归,毕竟不是一个国度的人,生活习惯差异太大,语言不通造成的尴尬太多。儿子在网上一查,曼谷直飞北京或上海一票难求,转手的特价票要5~6万元。儿子问我愿不愿意出高价?机票太贵,一张返程票差不多要花掉我一年的工资,我当即予以否决。迫于无奈,他只好找中介为我去续签。在泰国有一个好,只要你肯出钱,什么事都能办成。给中介付了3500元,儿子就领我去泰国移民局续签了两个月。花钱买心安,我又心安理得地呆在曼谷,尽心尽力地照着两个孙子。 无所事事的日子度日如年,忙忙碌碌的日子光阴似箭,转眼到了3月下旬,我又要考虑回国的事了。此时疫情有所好转,回国机票有了松动,但正常票价仍要2~3万。好在龄儿机灵,在网上票价转瞬即变的情况下,还是麻利地给我抢到了4月13日曼谷飞往广州的机票,票价是14580,尽管是正常价格的十倍。续签期限将至,再贵也得走呀,要不极有可能被泰国移民局抓去滯留一段时间后再遣返回国。那样的话,除了要罚大一笔钱,三年之内不能入泰国境。我儿孙都在这边,怎么能三年不入境呢?即便是一年也不行呀。况且我又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入乡随俗,必须遵守泰国的相关规定。于是,我要儿子立即付款,订好了4月13日国航802航班。 回国飞机票订好以后,龄儿收到一家美国驻泰国公司录用通知书。这家公司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标准高、要求严、薪酬不错,是许多年青人向往的处去。龄儿能被这家公司录用,既是他命运的造化,也是他能力的体现。他一度欣喜若狂,发誓要埋头苦干几年,白天去美国公司上班,晚上为法国公司写文章,可以拿双份工资。但是美国公司有要求,录用人员要到公司集中培训45天,培训合格后才能居家办公。这意味着他每天要开车去公司参加培训。早出晚归事小,关键是曼谷市的交通太拥挤,经常堵车。他家距公司20多公里,往返一趟要3个小时。尽管有些困难,龄儿还是下定决心坚持下来,非要进入这家公司不可。 面对这个突然情况,我立马改变了主意,就对龄儿说:“你把我的机票退了,等你培训结束走入了正轨,能居办公时我再回国。出现这种情况,即便我目前在国内,也会飞过来帮衬你。”龄儿一听,蹙起眉宇对我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愿不愿意回去,而是泰国的续签又到期限了,你必须如期回国去。”我仍然不甘心说:“你仍旧花几千块钱找中介给我再续两个月签。”“你以为交钱就能办成一切呀,你已续过一次签,再续第二次交钱也不行。”“那咋办呢?”我一时慌了神,没有了主意。儿子见我怅然若失,就安慰道:“爸,你放心回国去吧,我已经在网上请了个保姆,你13日走,她14日就来。”“请个保姆要多少钱一个月?”省吃俭用的我首先考虑的是钱。”“还不算贵,一个月26000元。”儿子风轻云淡地说。“什么?”我惊呼一声“怎么那么贵呵,相当于我三四个月的工资呐。”“是泰铢,折算成人民币也就4300元。”“这还差不多。”我撅起的嘴巴终于松弛了下来。于是说:“这样就好,有保姆照看孩子,我会走的放心一些。” 过后几天,我开始张罗归国前的准备工作,行李只带几件换洗衣服,没有太多的准备。但其他的手续确实繁琐:归国人员在登机前要进行3次核酸检测和1次抗原检测。面对这么多的检测,我心里忐忑不安,我的核酸检测会是阴性吗?毕竟自己曾有过头痛、咳嗽、咽喉肿痛的症状。4月6日下午,龄儿向公司请了假,开车领我去大使馆指定的医院做了登机前的第一次核酸检测。我诚惶诚恐地让医务人员捅了鼻子和喉咙。末了在医院候诊室心急火燎地等待结果,经过3个小时煎熬,核酸检测报告终于出来了。 謝天谢地!结果是阴性。 蓦地,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担心和顾虑一扫而光,代之而来的是满脸的欣喜。 然而,我的欣喜之色转瞬之间就被离情别绪所取代。这意味着还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我走了孩子谁来照看呀。虽说小玉没上班,目前是居家的全职奶妈,加之又请了保姆,家务事或许做得到。但两个宝宝被我带亲了,他们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们呀!为此,我暗自伤神起来,偷偷抹过几多眼泪。 在异国他乡,不管我心里怎么纠结,怎么儿女情长,可签证到期必归,这是我必须面对的现实。“唉!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你即便回国了,他们照样过日子,而且会过得快快乐乐。”我在心里不断地安慰和劝解自己。 满以为4月13日能登机回国,然而疫情之下,人世间的好多事情会瞬息万变。我在手机上收到了国航信息:“根据国家民航局的通知,从6月10日开始,熔断曼谷飞往广州的802次航班,什么时候复航等待上级通知。” 航班熔断,天意使然。我仿佛挨了一记闷雷,既惊厥不已,又无能左右。不过泰国方面承诺滞留旅客可以续2个月疫情签。无奈之下,我和儿子又花了3500元找中介去泰国移民局续了两个月疫情签。 人不留人天留人!这个变故对我来说既是坏事也是好事。说它坏事,就是白忙活了一阵子。说它是好事,就是解开了我的心结。因为那阵子我心里非常矛盾:既想急切回国,因为在疫情肆虐的当下,只有中国政府最努力,疫情控制的最好,国人生活得最安全,回去既可以避险,还可以过悠哉悠哉的晚年生活。可我又怕回国去,极不忍心丢下儿孙在曼谷,因为泰国的防疫措施比较宽松,民众生活节奏很慢,过得很懒散。他们把奥密克戎当作普通感冒,不以为然,见怪不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医院就诊的。所以,泰国的实际感染人数远远大于官方统计数。没来医院诊治,散落在民间的自愈者不计其数。疫情猛如虎,把儿子一家留在曼谷,岂不是让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况且还有两个稚嫩的孩子。打订上返程机票后,我心上心下,忐忑不安,常常抱着孙子喟然长叹。所以,这次航班突然熔断对我来说又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来通过登机前的核检,证明自己身体正常,去掉了一块心病;更重要的是我还能续签留在曼谷继续带两个孙子。由是,我又心安理得地留了下来,继续享受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h3> <h3> 六、 香港酒店隔离 经过几度续签、航班熔断、直到再也不能续签,我要龄儿再去网上订回国机票,一查,直飞国内的航班没有,要奏足多人租用泰国航班,票价9万左右。我的天啊!这岂不是堵死了我的归途吗?等,等到通航,尽管可能要接受泰国移民局最严历的惩罚。挨到5月底,龄儿的朋友告诉他香港通航啦,不过是中东国家的过境飞机,票价很便宜,只要1158元。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劲夫”。我当即要龄儿下单,预订了从阿联酋过境曼谷的航班。 6月6日,天和日暖,风轻云淡。 龄儿和小玉还有活泼可爱的卡卡要送我去万素那普国际机场,可襁褓中的凯西却不能去,必须留在家里。好则已经请来了保姆。在挪步出门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终于忍隐不住了。我从保姆怀里搂过凯西,在她红彤彤的脸盘嗅了又嗅、亲了又亲。此刻,令我再怎么坚强,也控制不住心底涌起的离情别绪,泪水像溃堤的河水哗哗流淌。我一边用纸巾堵住泪眼,一边不断地滑动喉咙喃喃道:“凯西,我可爱的孙女。爷爷不得已要走了,过段时间再过来带你。老天爷会保佑你健康快乐,茁壮成长。”我与凯西缠绵了好几分钟,龄儿再三催促我上车。 怀揣一颗流血的心到了万素那普机场,龄儿陪我去柜台办了登机手续,一切准备就绪,我必须独自乘电梯上楼去候机。在电梯囗,我回首望着在挥手向我道别的儿孙,起初还能看到卡卡向我打飞吻,很快视线就被泪水模糊,只能听龄儿的叮咛声,却看不到了他们的身影。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亲人别离,这是多么的难舍一刻啊!那一刻,好像有多把刀子在剜我的心。好则电梯很快就没入了第二个台阶,我看不到他们了,就不断的劝慰自己:不要悲观、不要怅然,因为疫情过后我很快就可以返回来… 当地时间下午1:30分,我登上了阿联酋的338号过境航班。曼谷距香港1100公里,下午4:35分就抵达了香港国际机场。一走下舷梯,我竟生出一丝回到自己祖国的自豪感,尽管香港还是个独立特行的特别行政区。 下了飞机后,先乘专线轨道车去通关。通关很简单,只出示登机前下载到手机上的香港通关二维码。然后又乘轨道车返回取行李,我此行轻装简行,只一个随身携带的双肩背包,并没有托运的行李箱。既使不要取托用行李,也得由此而过。通过很长的走廊,便到了核酸检测处,这里的核酸检测安排的非常好,先是领号发吊牌,后是取样,取样处一字摆开几十个编了号的采样点,旅客鱼贯而入,对号入座,接受医务人员捅鼻子和喉咙取样品,仅数分钟,你就离开现场,通过曲状围栏去领取检测报告,不过这个曲线围栏走廊要走十多分钟,当走到同样号码的窗口,医务人员就把核酸检测报告给了我,既快捷又简便。再往后就是通过长廊出机场。在出口处填写一张卡片,上面要填姓名、证件号码、搭乘的航班号,以及预订的酒店名称。交过卡片后,工作人员就检查行李,然后引导我到3号通道,在这里等候专用免费班车去酒店。仅几分钟,我就上了一辆贴有防疫专用标志的中巴车。在车上我在想:香港特区政府很作为,工作人员礼貌周到,报关通关、核酸检测等各个环节都是流水作业,次序井然,充分彰显出文明奥区的特色! 晚上7时许,巴中车把我送到了预订的酒店门口,我下车去前台领了房卡就乘电梯上了27楼的09号房间。 华丽都酒店座落在皇后大道东,面朝海背靠山。不知是我的运气不怎么样,还是下单时挑了个最便宜(518元/每天)的房间,室内窗户朝背面,看不到了大海,只能看到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房间不大,只有十几平米,还是个三角形,里面搁置两张单人床,就没什么活动的空间了。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有卫生间,有彩电。店里为强制隔离人员准备了7天的饮用矿泉水,洗发水、沐浴露、卷筒纸、7个抗原检测试剂盒,也就是说这七天你不用出门(也不能出门),能够生活下去。至于饮食,一日三餐都是酒店统一配发,准时将盒饭送至房间门外的凳子上,你要戴上口罩开门自取。同时你待将每天自测的抗原试剂结果置于门口凳子上,将生活垃圾封好口放到凳子旁边。即便是到了第五天,医务人员进行核酸检测取样时,你也要隔着门将鼻子伸出去让医务人员取样。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井然有序的。但缺陷有三处: 一个是空气不流通太憋闷。进了房间后你就被紧闭了,完全失去了自由。既不能出房间门,也不能开窗户透气。因为窗户早就焊死了,根本打不开。你只能吃饭睡觉,玩手机看电视。好在我还有点自娱自乐的业余爱好。每天早上打开手机放动感很强的的士高音乐,跳一跳经我加工过的鹤翔桩气功,锻炼身体,防止手脚僵硬。此外,我会在手机上点开美篇写写随记,包括这趟艰难旅程的见闻和感受。 另一个是饮食不习惯。一日三顿饭都是西餐,面条、米粉、米饭和卥汤鸡块与牛肉,香味辣味都没有。这样的西餐对大多数内地人来说是吃不惯的,但对我来说也就无所谓,因为我曾是走南闯北的军人,南北大菜都能吃,西餐也一样。部队教会了我生存本领,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吃的都行,那怕是西餐。正因为许多旅客吃不惯,所以不少人在房间点外卖,由酒店服务员送到房间门口的凳子上。昨晚上我还捡了个便宜。服务员敲了一下门,过后我戴口罩开门,一看凳子上有一个塑料食品袋,取回房间一看,是几桶夜宵,有拌面、鱼肉丸子和排骨汤。这是谁给我送来的?除了儿子并没有人知道我的房间号呀。旋即我给龄儿打电话,龄儿说他没有给我点夜宵。这就怪啦,也许是快递小哥送错了呢?我取出采购单一瞧,果然是快递小哥弄错了。把华美达海景酒店2709看成了华丽都酒店2709。咋办呢?退回去吧,上面又没有留电话;自己吃了吧,又怕人家找上门来。由是我把食品袋装好,原封不动地放回到门外凳子上。可到了第二天,我开门取早餐,那个食品袋依然还在。请别怪我嘴馋,尽管房间没加热设备,我取回来还是挑了几个鱼丸子和几块红烧肉饱餐了一顿。 再一个是缺乏必要的人文关怀。进了房间就与世隔绝,没人过来询问,没人进来打扫卫生,就连床头上的电话也没响过一声,就像一个人闯进了《蝴蝶梦》里那个荒芜的庄园,静得令人发怵。我在想,这几天要身体突然出现什么状况,那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世界。好在我的身体状况还好,无人问津的日子照样过的安祥而充实。 熬过7天7夜后,在没人提示的情况下,我拎着包就下到G楼,领取集中强制隔离证明后,就匆匆离开酒店成了自由人。</h3> <h3> 七、反复折腾出关 此行我的计划是:先到香港酒店隔离,再到大陆认可的医疗机构做核酸检测,取得纸质报告后,火速赶往深圳湾口岸通关入境。然而,疫情期间深圳控制了过关人数,每天仅限一千人,要下载“深圳健康驿站”抢入关码。有码才能过关,没码就过不去。为了这个码,我还在曼谷时候就找了个香港的黄牛买13日的通关码,黄牛说一码3000元,过关成功就付款。于是我加了黄牛微信,把自己的相关信息给了他。没过几天,黄牛发信息过来说,13日要通关的话必须提前预约核酸检测,当日做当日出结果要收3500元加急费用,并且要马上付款。马上付款呢?该不会是骗人吧?所以我犹豫了,没给他付款。远在北京的老伴知道信息后,责令我千万不要找黄牛,要女婿在香港那边找熟人通关。即便女婿办不到,就找在深圳某银行当行长的内侄帮忙。这样也好,我就退了黄牛的信。女婿的朋友答应给我弄13日的通关码,妻侄也答应派车供我在港期间使用,一切安排妥当了,尽等13日的到来。 7月13日一大早,我行迹匆匆离开了华丽都会隔离酒店。第一要务是去女婿朋友小朱介绍的香港健康卫生检测有限公司做核检。 这个机构在大华集团大楼601室,离宾馆比较近,只有两站地。我身上没有港币坐不上公交车,反正还早,我打开手机导航想步行去大华集团。嘿嘿,不知是手机导航在香港反应迟钝,还是这里的道路太复杂,导航导得我在德辅路一带打了好几个转转。区区3华里路,我却走了一个多小时。八点半才到大华集团6楼。我来的太早,门是紧闭的,他们要9点上班。等到9点门开了,我进去道明来意,医生却说他们这里不取样,只做单纯的检测,要我去医院挂号取样。 去哪家医院取样呢?我在百度上一查,附近的司徒拔道有家港安医院。我又步行去了该医院。一进医院,一个外国护士伸手把我把拦下,说的是我听不懂的英语,大概是问我要去哪个科室看病。我说做核酸检测。她却改用一口蹩脚的汉语对我说:"你有预约吗?”我说:“没有。”她说:“对不起,我们做核酸检测要提前三天在网上预约。没有预约,就不能给你做检测。”这不是太机械了吗,人到了现场不比网上预约真实可靠吗?唉,碰到机械人,真是没办法!我只好悻悻然拐回去。 香港的核酸检测真的捉弄人。我只好去几天前儿子在网上给我预约的荃湾医院。从司徒拨去荃湾有十几公里,我挥手上了的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荃湾。表上打票是215元,我没有港币,只好给司机人民币。满以他会按1:085收款,可他就是不按汇率来,表上显示多少就要交多少人民币。 在荃湾医院还算顺当,马上就取了样,仅两个小时就给我手机上发送了报告单。只是这家医院收费比较高,要了我1548元。 拿到核酸检测阴性报告单后,我心里轻松了许多。可没过多久女婿在微信里给我发来了语音。说是深圳海关的朋友没有抢到13日的通关码,要14日才能出关。要我去中联办门口找小朱,当晚就住小朱的单身宿舍。因为这一向小朱在单位值班不能回房。 推迟一天就推迟一天吧,不用那么赶,还可以欣赏一下维多利亚海湾的风光。 于是,我又搭的去了中联办门口。小朱不能出来,隔着铁门给了我一个装了钥匙的信封。 小朱的宿舍在中联办不远处的公寓,我按照他告知的房间号,上了29楼C号门。取出信封一看,里面除钥匙外,还有1000元港币。我取出钥匙去开门,可怎么也打不开。下楼请公寓管理员过来也打不开。 无奈之下,我给小朱打电话说:“小朱你宿舍的门坏了,怎么也打不开。”“那是不是我把钥匙弄错了,请你返回来,我再给你把钥匙去试试。”我又折转身去中联办门口取回另外一把钥匙。我气喘吁吁上楼再开门,结果还是一样的打不开。我按照小朱的要求,下楼请保安上楼开锁,也打不开。在公寓门口值班的老太太说,是中联办领导用密码锁死了,要我去找领导。无奈之下,我又给小朱打电话,请他下楼来取回他给的信封,我打算去别的地方开房休息。 小朱年纪不大,却善解人意。他估计我还没吃午饭,就在食堂给我打了快餐递了出来。我把信封递了进去。钥匙他收下了,港币却要我要留下。盛情难却,我抽了400元准备打的时用。 我在阴晾处一边吃快餐,一边给内侄安排的姓康的朋友打电话。原本我是不想去麻烦人家的,但四处碰壁之后,我只好请他开车过来送我去口岸附近的酒店入住。 约摸一个小时,康师傅把我接上车。说明原委后,就驱车把我送至离口岸不远的屯门酒店住了下来。康师傅临别时硬塞给我1000元港币,说是供我应急时花销。 是夜,我在街口摊点草草吃了点夜宵就回了酒店房间。临睡时,我在微信里分别给小朱和康师傅打过去相同数额的人民币,并恳请他们点收。人家帮了忙已经很感激了,可不能再破费他们,闹下一个人情债。 6月14日一大早,我就搭的去了深圳湾口岸。我一边排队,一边等待海关朋给我发“健康驿站”通关码。等到10:45分,通关码来了,我长吁一口气,告诉自己终于可以过关啦! 排了两个小时队,轮到我向前一步就能出香港关口时,最糟糕的一幕出现了。香港海关最后一道岗把我拦了下来,说我在港逗留时间超期了。怎么会呢?我6日入香港酒店隔离7天,13日期满出酒店做核酸检测,14日一早就来口岸排队通关。不容我解释,他们就是认定我超期。并告诉我,要想今天过关必须去湾仔码头入境管理局办理延期手续。 真是没办法呀!我只好搭的往回返。口岸去湾仔码头很远,由北而南等于横穿了整个香港,路程有一个多小时。在车上我没有心情看维多利亚风光,只想着尽快办完手续返回来,赶在下午六点以前通关入深圳。 进到出入境管理局前厅扫健康码时,我再一次被拦下。原因是我手机上没有香港的绿码。我向值班的工作人员解释,并把隔离证和核酸检测阴性证明给他们看都不行。时间紧迫,刻不容缓,要不然我就赶不上通关的未班车啦!情急之下,要去大堂一个值班柜台求助,还好,在柜台值班的是个大婶模样的人,她拿过我的证件看了之后,免为其难地给我开具了一张通行证,我这才上到六楼的签证延期办理窗口。我领了一沓表格,大概有七八张,要逐项填写。我按照要求填好表格递了进去。约摸一个半小时轮到我交费,交了260元港币,终于拿到了一张延期卡。而此时一个拖儿带女的年轻女人趋过来,拉扯着我的衣角,哭丧着脸央求我给她兑换港币。我的港币还是昨天小朱和老康给的,总共1400元,除去两次搭和刚才的花销,口袋里仅存400元港币,而这钱是搭的返回口岸用的。我把口袋翻过来给她看,她也就没霸蛮,放开手让我走了。 办好延期证明返回口岸己是下午4点半了。还好口岸要六点闭关,加之受人数限制,现在没什么人不用排队,我就递上延期卡出了香港海关,终于回到了祖国,回到母亲怀抱,尽管香港也是中国的一部分,毕竟它是特区,我只能把她比作失散多年回家的兄弟。</h3> <h3> 八、感觉是在疗养 疫情期间,深圳湾口岸规定:每天从香港过境深圳控制在一千人以内,上午8点开关,下午6点闭关。经过一番水煮火烤般的折腾,我终于赶在下午4:48分出了香港海关,进入了深圳海关。我几乎是最后几个入关的。 在深圳海关依次进行了以下项目:①准备黑码及量体温;②机器人扫描黑码拿二维码贴纸;③核酸检测(喉和鼻,深捅鼻那种),等医护人员招手示意,会让你签名,做完拿着签名纸及剩下二维码贴纸,出后有专人收签名纸;④排队时扫码并合成蓝码;⑤过关审核通行证;⑥所有行李过机,另有工作人员隔玻璃查验彩打核酸报告、二维码贴纸及通行证,他会把二维码贴到你的通行证背面;⑦前行有人收证件分配驿站贴纸,去等待分配隔离酒店;⑧在指定区域等候接送酒店的中巴车。 整个过程大概期续了2个小时,海关设施设备现代先进,工作人员态度和蔼,不足之处就是没有如厕的地方,令我这个前列腺患者心急如焚,憋得够呛。 在关外棚子里候车的间隙,我过了一把烟瘾,卸了体内的包袱。半个小时后,就被工作人员引导上了一辆乳白色的大巴车。 大巴车从西到东,几乎横穿了整个深圳市区。满眼都是高高耸立的楼宇、清洁宽敞的马路、绿得醉人的风景林和时隐时现的平静的海湾,这比道路狭窄的香港不知要强多少倍。真是今非昔比!昔日的渔村变成了大都市,而且比有“东方之珠”美称的香港还要气派得多、靓丽得多,我不得不叹服改革开放的伟业丰功,塑造出一个真正的文明奥区,名符其实的世界大都市! 大巴行驶一个多小时,才缓缓驶出闹市区,且渐行渐远,过了大小梅沙,没入了荒郊野外,路边指示牌告知:距惠东30公里,去汕头50公里,可我们的大巴还在风驰电掣般向前行驶。这究竟要把我们送往哪里去隔离呢?我扫了一眼车上的乘客,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个个无精打采地酣睡着,居然没有一个人吭声,仿佛他们都吃了迷魂药,任由司机处置。一丝恐惧袭上心头,我打开手机给儿子发了个定位图。儿子马上给我回复:“前方五公里有个湾区国际酒店,估计你们就住在那里隔离。” 果不其然,十分钟过后,我们的大巴在龙岗区白沙湾下角楼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湾区生态国际酒店”几个霓虹闪烁的大字。 我们下车依次排队,将行李箱送入转动的柜子里进行消毒,然后取上行李去前台领房卡、扫码进“入住人员微信群”。我掂着行李进了A栋723房间。开门一看,是个单人间,窗明几净,施备齐全,窗户外就是海湾的尾巴。尽管身子疲倦不堪,心里却生出几分惬意,我将在这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足不出户隔离14天。 在这里隔离期间,有四件事令我倍感温暖,真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第一件是:房间的配置。桌子上《抗击新型肺炎安心手册》,里面有7章32个条目,把抗疫常识和注意事项都告诉了你。有粉色纸打印的《温馨提示》:开门前,请佩戴好口罩;垃圾袋先扎口,后投放;门口有脚踩式垃圾桶,切勿手摸;请勿随意走动和串;有事的话,请在酒店服务群知会。门口柜台上搁置了一整厢矿泉水,两个卫生包,一个包里是洗手液、酒精消毒纸巾和一沓口罩;另一个包里是牛奶、香辣浆和两筒方便面。卫生间里有仅你半个月使用的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和几卷卫生纸、几盒抽纸。床头柜上除了电话、电视空调遥控器,还有一只从未见过的电子测温仪,每天用它测两次,就能自动报送到健康组。 第二件是:人文关怀:洒店成立了服务、健康、关爱和心里咨询几个组,他们都在微信里,可以随时点击交流。比如我一入住,健康组就主动打电话咨询我的健康状况。我说身体很好,心里也很健康,就是有个失眠的老毛病。他问我以前服过助眠药没有。我说服用过艾司唑仑,但现在没有药了,能否给予帮助。他马上给主治医师打电话,并给我开了14天的助眠药送至房间门口的取物柜上。服过他们的药,是夜我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倍觉精神。 第三件是:竭诚服务。酒店服务组每天都会在微信里告知我们,什么时候釆样,什么时候送餐,什么时候丢垃圾,个人有什么事可以私聊。当夜我就有事要私聊。我女婿在深圳的朋友知道我在大湾区国际酒店隔离,马上驱车赶了过来,给我送来了一大包水果和烟酒。可是,到了酒店门口被拦下,他人进不来,食品袋也送不进。咋办呢?我给关爱组打电话,关爱组说按酒店规定隔离人员确实不能收包裹。人家大老远赶过来,怎不能让朋友一直在酒店门口呆着吧。在我的一再恳求下,关爱组动了恻隐之心,让我女婿的朋友把烟酒取出来,单单留下水果等食品放到门口储存柜里,等当日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后,保安人员就会送至我房间门口。第二天一早,我在房间门口收到了食品袋。打开一看,里面有苹果、桃子、梨子、弥猴桃,还有几包朋友用糕点盒伪装的“和天下”香烟。水果对我来说无所谓,关键是香烟快断粮了,此时送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第四件是:伙食不错。酒店一日供三餐,早餐有糕点、鸡蛋、牛奶(有时是稀饭)、馍馍和炒粉或面条。中晚餐是五菜一汤一盒米饭,另加一份水果。并且做到餐餐不重样,顿顿热乎乎。无论饭菜品种,还是质量堪称一流,比自己做的还好吃,我每天都吃的津津有味,饱嗝连连。 这么好的设施,这么优良的服务,这么好的饭菜,每天只收450元,比香港那个冷冰冰的酒店还便宜,我想国家应该给予了一定的补助。 说千道万,还是祖国好啊!怪不得当下流传这么一句话:“不出国不知道祖国有多好,一出国就会更加爱祖国”。是的,祖国是亲爱的母亲,一投入她的怀抱就倍感亲切和温暖。那怕我正在“湾区国际酒店”隔离,也不感到寂寞和孤单,仿佛自己置身于环境优雅的疗养院,正洗涤出国的疲惫,过滤异域的风尘,净化心灵的杂质,充实生活的乐趣。</h3> <h3> 九、直接打马回衡山 <br>  由于是带着疗养的心态在隔离,所以,我在湾区国际酒店过得比较轻松。十四天的集中隔离很快就接近了尾声,最后那两天我接到了四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衡山二中康太平校长打过来的。 “局长,你后天就要解除隔离了,可我没有请上假。你看我岂不是……” 没容他把‘食言’二字说出口,我就打断他的话:“太平,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却打过来了,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也准备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笑盈盈的说。 “是的,我给你打电话是要你别赶过来接我,因为我不打算去广州,想直接回衡山。” “我正是为这个事向你解释。原本是想去深圳接你到广州,在我女儿家落脚,我陪你好好玩几天,可是我向县政府去请假,领导说深圳还有疫情,不允许我出省去,所以才打电话给你表示极度的欠意。” “太平有你这份心我已倍感温暖,你真要是赶过来了,会令我情何以堪?” “要是县政府肯批假,我一定会来深圳接你。” “这恰恰证明政府知我心,不给你批假正如我愿。” “正如你愿,却让我失信于你,令我羞愧不已。” “太平,快别这样说。我已经感觉到了你的盛情与真诚。”我俩在电话里畅叙二十多分钟才说拜拜。 第二个电话是我堂侄女黄平打来的。 “伯父,我知道你的朋友多,有很多人想去接你。所以,侄女我提前跟你预约,大后天我安排车子来接你。” “平平,我知道你工作很忙,这次就不去你家了。” “不行,我一定要接你来我家稍作休息,顺便帮我看看我这套房子的风水。” 是的,平平曾多次邀请去深圳,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成行。我这个侄女很能干,夫妇俩开了一家理财公司,收入颇丰。年前在珠港澳大桥桥头买了顶楼的花园别墅,被老家人传为美谈。这次我回国滞留在深圳,她非要尽地主之宜不可。打我进大湾区隔离那天起,就同我约定,解封那天她来酒店接我。可现在我又犹豫起来了,因为我女婿已经跟他朋友说好了,解除隔离后,他们会过来接我。并且在我进驻大湾区国际大酒店当晚就给我送来了水果和香烟。如果不领受这个情,会弄得女婿不高兴,所以,我不是找了个理由退把平平的讯。 第三个电话是妻子内侄陈文成打过来的。 他也知道我隔日要解除隔离,非要来大湾区接我去他家打住几天。并且说:“姑父,已经请好了假,明天我自己开车过来接你,请你发个定位图给我。” “文成,这次就不麻烦你了,因为你姐夫早就作好了安排。” “我也早就跟姑父您说好啦,而且我小儿子大后天满周岁,我妈妈姐姐她们都会过来,我想一家人给您接风洗尘,好好陪姑父你乐一乐。” “谢谢,谢谢!心意我领了。这次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啦。” 此话一出,内侄良久没吱声,估计他在那边显得好无奈。 第四个电话是衡山防控办打过来的。 “请问您是衡山的闲云野鹤吗?”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女孩子的声音。 “是呀,请问你是……” “我是衡山新冠疫情防控办的小刘,从大数据上得知你后天要从深圳回衡山,所以我们提前知会您一下,您如果您回衡山还需要在指定的医院进行集中隔离。” “我在香港和深圳都隔离了,回衡山还要隔离呢?”我显得一脸的纳闷。 “是的,还需要隔离五天。下面我把相关政策和规定向您介绍一下……” 尽管我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在政策面前亦不敢逞能,况且人家态度是满好的。 “好的,请说吧。” “请问您从深圳回衡山是座高铁还是自驾车?” “可能是座高铁。” “座高铁的话,请您出站后在出口处先做核酸检测,后上衡山疫情防控专用车,专用车会直接送你去师古桥医院隔离房间,而且我这就会把您的房间开好,您入住就行啦。” “请问多少钱一晚呢?” “如果是积极配合隔离的,政府补贴,分文不收。如果不配合,是防疫人员追回来的,那就要自己掏腰包,每天交纳250元。” “哦,原来如此。那请你先给我订房间好啦。” “请您报一下您的身份证号码。” 我将身份证号码报了过去,她旋即就把房间号告诉了我。 这事办起来很简单,但我心里却生出了许多的狐疑:他们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怎么知道我在深圳隔离,又怎么知道我后天要回衡山?啊,大数据!无孔不入的大数据居然把个人的行踪去向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不得不佩服我国高科技进步与发达。 6月28日中午,所有的检测和手续都做完了,下午四点半将解除隔离。我把东西收拾完毕后,正在看中央一台的电视,一条新闻映入眼眸,国务院《第九版疫情防控工作指南》,其中第一条就是:优化调整风险人员的隔离管理期限和方式,凡密切接触者、入境人员隔离管控时间从“14天集中隔离医学观察加7天居家隔离健康监测”调整为:7天集中隔离医学观测加3天居家健康监测。”这就意味着我在深圳集中隔离结束后,回衡山不用再集中隔离了,只需居家3天进行健康监测。 由是,我马上给衡山防控办打电话。接电话的不是之前的小刘,而是一个男生。当我把刚刚看到的国务院第九版防控新规告诉他,提出明天回衡山可否不去师古桥医院进行集中隔离时,他却瓮声瓮气地说:“你明天回衡还必须去师古桥医院再集中隔离5天。”我说:“国家有政策你们不执行,我会向上级部门反应的。” 挂断电话不过十几分钟,手机又响起,一接听是个沁甜的女声。 “黄叔,恭喜您明天回来不用去师古桥医院集中隔离了,您是我们县第一个享受第九版防控规定的幸运者。” “谢谢小刘!那还要请你取消我预订的房间。” “这个我当然会办,但是您回衡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大桥社区报备,确实做到居家不外出,防疫人员每天会按时到您家楼下采样进行核酸检测。祝您一路顺风!” 看来之前的男生闻到了我话里的硝烟味,不敢怠慢于我,马上向上级作了请求,并且得到了按新规办的答复。他不好给我回复,就要小刘知会于我。谢天谢地!我终于要彻底解放啦! 跟衡山防控办的人通完话不久,我女婿的朋友李处长又给我打来电话:“老爷子,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怎么说不好意思呢?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又出了什么状况?状况是出了,他告诉我:“我跑了几家五星级酒店,都订不上房间。人家说入境集中隔离过的人员要入住酒店的话,就要连续订7天进行健康监测。我见您归心似箭,不敢给您订那么长时间的酒店。老爷子您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亦如所说,真的是归心似箭了。我马上说:“那我就买今晚的高铁票直接回衡山,请您送我去高铁站。” “高铁我也查过,今天下午和晚上的高铁都赶不上了。” 他们做事真细致,连高铁都给我考虑过。怎么办?酒店住不下、高铁订不了,怎不能住到别人家里或者流落街头吧?李处长见我沉吟不语,却善解人意给我抛出了一个新的办法。 “要不,我派车直接送您回衡山呢?” 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我不好意思跟人家开这个口。既然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我不无客套地说:“那样的话,未免太麻烦处长你们啦,单程五百多公里,太不容易了,还是算了吧。” “原本我是想留您在深圳多呆几天,好好尽一下地主之宜,现在酒店订不到,高铁又赶不上,加之您归意急切,只要您老身体受得住,那我就派车直接送您回衡山。您看……” 这正合我意,我还看什么呢?只是心里有些负疚,于是说:“真是令处长太费心啦,您的好只能由科文以后慢慢来还情!” “老爷子别说还情的事,我跟科文是好兄弟,只要您身体吃得消,我这就派过来接您。” 挨到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湾区国际大酒店开门放行,我背着双肩包上了李处长派来的皇冠小车。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赶在深夜十一点半到了家门口。当我邀司机小赵上楼喝杯热茶,并要安排他入住衡山宾馆时,他却婉言拒绝:“不啦,我老家是娄底的,这就开车回家去。” 望着小车后面扬起的烟尘,我心亦如这朦朦的夜色,增加了几分沉重。我望了天空,在心里祷告:但愿小赵一路吉祥,返程平安! 送走小赵后,我一路小跑进到自家楼,尽管老伴不在家(还在北京带外孙),房子里落下了些许尘埃,可家的温馨仍在。我一头跪到观音菩萨和父母像前,长叹一声,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在心里默念:感谢菩萨保佑!感谢父母恩泽!感谢祖宗显灵!让我在异国他乡父子相见、爷孙相认,并且历尽甘辛大难不死、平安到家!后又默默祈祷:还望天地神明、列祖列宗彰显法力,继续关照我儿事业有成,孙子茁壮成长! 刚刚礼佛完毕,龄儿打来了视频。见我平安到家,他也长吁一口气,将悬着的心塞进了肚子里。旋即他又邀远在北京的母亲一起视频,老伴在那边是热泪盈眶的。一家人在微信里相会团聚,其乐融融…… 视频过后,我没来得及收拾房子,就进到书房,提笔在宣纸上写下这么几行字: 万水千山总是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出国历尽千般苦,归来赢得满堂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