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拥一枕寂寞</p><p class="ql-block"> 忽冷忽热 寒冬提前来临 </p><p class="ql-block"> 蒲公英对风儿说 </p><p class="ql-block"> 我不想降落 就这样抱着我 </p><p class="ql-block"> 我已习惯荆棘做的窝 </p><p class="ql-block"> 可风儿说 叶落总要归根 </p><p class="ql-block"> 叶落总要归根 </p><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长河里，有的人如过眼云烟，有的人则像一幅壁画。壁画里，一艘军舰乘风破浪，冲破重重险滩和暗礁。船头，腥红的军旗猎猎迎风飘扬，一位水手奋力撑舵，时而仰天长啸，时而浅唱低吟，无畏亦无惧……</p><p class="ql-block"> 这位水手，像极了我父亲。一位饱经沧霜却依然精神矍烁的耆耄老人。我敬重父亲，但我终究是心怀愧疚的。</p><p class="ql-block"> 1999年的一个秋夜，我发现电视遥控器失灵了，轻轻说：“哦，没电池了。”父亲应了句：“我去买新电池。”便出去了。从我家到街对面小商店仅十分钟路程，但沙石路面坑坑洼洼，加上没路灯，到处黑灯瞎火。父亲去了半个钟头没回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不久，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快快快! 你爸被摩托撞了! ”我箭一般冲了出去。昏暗的路面上，围观着一大群人，吵闹哄哄的。我急忙拨开人群。天哪，父亲痛苦地抱着头，蜷曲着，呻吟着，整个人倒在血泊中。一刹那，我感觉天塌下来了。我紧紧抱住父亲，并随呼啸而至的急救车将他送到急救中心。</p><p class="ql-block"> 经一系列拍片检查，父亲头部严重受损，脑颅周围有积血。凌晨一点做开颅手术。哥哥颤抖着在手术书上签了字。面临那随时可能发生的生离死别，我忽然发现，父亲在自己生命中如此重要，自己是如此害怕失去。父亲最记挂我终身大事，那一刻，我甚至想，若有人向我求婚，为了父亲，我会嫁了他，即便我不爱他……</p><p class="ql-block"> 手术很成功。父亲昏迷了一日两夜，说胡话，发高烧，腋窝、手脚挂满了冰袋。全家人揪心揪肺没日没夜守护着他。第三天清晨，父亲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你是谁？”一家人悲喜交加，喜的是父亲闯过鬼门关，悲的是怕他变成植物人，几人抽泣起来。“你们哭什么哭! 我还没死呢。”我们破啼为笑。凭着健康的体魄和顽强的求生意志，父亲终于神奇般地挺过来了。大难不死，连医生都说是个奇迹。那年父亲刚退休一年。他一世清白，为官清廉，两袖清风。退休后正踌躇满志想做点小本生意，为儿女留点积蓄什么的。一场意外，改变了他的人生坐标。当初如果我主动去买电池，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但父亲一向疼我入骨，为我一句话，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父亲留医23天，积极配合医生，加强锻炼，身体恢复迅速。他笑谈往事，把握今天，展望未来；第一回，撰写人生回忆录。“在哪摔倒在哪爬起。”在人生的第二次战场上 ，作为老军人的他又打了个漂亮的胜仗。</p><p class="ql-block"> 2010年春，他身子大不如前，手脚不利索，听母亲说喝酒后常摔跤。75岁庆生那晚，父亲一时高兴喝多两杯，站起来时，“嘭”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我去扶他，他推开我的手，硬是自己一个人挣扎着爬了起来。父亲十年前手术后留下后遗症，除了大小便失禁之外，小脑萎缩也很厉害，神智不清，整天非食即睡。那天放学母亲来电说父亲身体很糟糕，我赶紧往家赶，看到老父亲虚弱地躺在床上，那刻意掩饰着痛苦憔悴的脸庞，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深陷的两眼和牙床，不由得心酸颤抖。他一看见我，泪水汩汩涌了出来。我一把握住他的双手，两手冰凉冰凉的。掀开他的被子，穿着一条薄薄的运动裤，光着脚板，脚也冰凉冰凉的。天那么冷，怎么不穿棉裤棉袜呢？母亲泪眼欲滴：“这两天都赖在床上不起来，衣服湿了又不肯换，你哥回来他才肯换。”最令人揪心的是，脑梗病人最怕摔跤，可他常常三更半夜去卫生间或阳台站着，一直站到天亮。有几次母亲和弟弟半夜起床，惊觉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衣物全湿，噤若寒蝉。第二天一早，我去超市买回纸尿裤和保暖内衣，总算解决了父亲的保暖问题。</p><p class="ql-block"> 那年，乡下的舅舅不断找了些中药上来，给父亲敷用。想送父亲回老家，他执意不肯，《弟子规》开篇提到的是“首孝悌”，才到“次谨信”。孔子说：“孝”就是顺从，所以，“孝”和“顺”合成一个词。人老了，我们做儿女的，孝敬父母，就从顺从开始吧。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也好方便照顾他老人家。父亲神智时清醒时迷糊，每次见到亲人朋友，总会泪眼婆娑。我深知老人家不舍，不甘，对人世深深的眷恋，也为拖累了家人而深感内疚。看着父亲一天一天地衰老着，走路越来越困难，像一株行将枯稿的朽木，我心里好难受，刀割一般的痛。父亲您挺住吧，您一直是儿女们的骄傲，是儿女心中的铜墙铁壁。您是一个老军人，抗美援越老英雄，您不会垮倒的，是吗？我们真心希望您能摆脱这病魔，走出疾病的困扰，让我们做子女的有机会多陪陪您多尽尽孝吧。</p><p class="ql-block"> 2011年夏，父亲因为脑梗塞瘫痪，一躺就是八年，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打理了八年……2018年6月底，父亲病情急剧下降，我跟一个人民医院神经内科医生联系好，想送爸爸去留医。兄长闻讯，打电话给我，声音一下子哽咽了：“没必要了。上次留医我咨询过医生，说爸爸脑梗塞加重，医也无用了，危在旦夕，最好赶快送回老家！”说完，电话那头的五尺硬汉嚎啕大哭。我悲痛欲绝：“不可能的！很多绝症都能根治，脑梗竟无药可治？赶紧送去南宁看吧！”“妹，听医生话吧，此症长则三两年，短则三几个月，弥留人世三几日之事，就看爸爸的命数了。”心，全被什么掏空了。</p><p class="ql-block"> 2018年7月31日凌晨六点，您平静地走了，享年83岁。您跟战友们提前过八一节了，却卷走了我们所有的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以为 </p><p class="ql-block">有一种恩典 </p><p class="ql-block">天长地久 海枯石烂 </p><p class="ql-block">您会在我身后 递一被子温暖 </p><p class="ql-block">昨日坚不可摧的一切 </p><p class="ql-block">今天何以如此不堪一击 </p><p class="ql-block">您走了 孩儿不知 还拥有什么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一年，</p><p class="ql-block">您归还于苍茫大地。</p><p class="ql-block">从此您长眠，我长念…</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相关链接：<a href="https://www.epian1.com/mp/46pzwt9l?share_from=self"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 18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母 亲】</a></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