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一日下午四点,我正在讲课,电话震动了,斜眼一望,梁智,我三十三年的铁哥们。<div>记住,下课后立马回电。“你好,老梁,刚才上课......”电话那边,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欣快喜悦:“老罗,我已经办完退休了,你也差不多了吧,我们结伴去旅游吧、去耍哈吧.......看到你写给父亲的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系列文章,深有同感,我还好,老父亲九十八岁了,脑梗脑出血都经历过,还在养老院中养老。我看到了你似乎心中还有牵挂,一起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语言很实在,很朴实,就像外科医生手术台上的交流,简单,直白。这也是我们三十多年一致的交流方式。</div> <p class="ql-block">老梁,一个与我同岁的男人;</p><p class="ql-block">老梁,一个与我同个性的老男人。</p><p class="ql-block">掰掰手指,今年是我俩相识三十三周年了。</p><p class="ql-block">走过了青年,走过了中年,</p><p class="ql-block">我们都已经进入了颐养天年。</p><p class="ql-block">他要我邀我进入旅游境界。</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一九八九年四月,我们在华西医科大学研究生复试相遇,约定九月再见。我们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履行了者相同的承诺。</p> 我是奶爸,儿子只有九个月,老梁是准爸爸,还有三个月做爸爸。<div>两个年轻的父亲为了共同的求学目标、做好爸爸的目标,</div><div>走到一起了。</div> 作为已为人父的男人知道自己学习的目的与重要性,我们的课程学习是很努力的,互相监督。最值得我们回味的是医学统计学学习的钻研场面。我们都以较好地学位课成绩完成所有课程。----至今我们还有点沾沾自喜。<div>我们知道我们的人生不可能太辉煌,因为我俩都是具有一点高雅气息的普通人。但是我们俩都不缺乏自我欣赏、自我表扬、互相表扬、互相欣赏能力。<div>其实这也是让自己生活精彩的原生动力或者第一动力。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自己高兴与快乐的第一因素是自己就--哲学,我俩都懂。</div></div> 八九年,几乎没有娱乐活动,高雅的人凑在一起高深莫测玩桥牌,老梁与我是中华传统的延续者。中餐晚餐,我所们端着饭碗在宿舍,边吃边战,楚河时时车炮胶着,汉界餐餐兵马厮杀。至今还扯不清谁赢谁输,也搞不清谁悔棋耍赖。餐后,要么睡觉,要么自习。 <p class="ql-block">成都是中国的馋宗所在,到了成都,不得不为美食所包围。男孩是潮流美食,男人则是经典美食。《成都晚报》所刊载的美食文章、美食据点则是我又一个兴趣所在。老梁自己整了一台纹眉机,赚外快,赚了钱,他嘿嘿笑着,眉飞色舞拖着音:“老(第一声)---罗--!,最近发现啥-子好---吃的?!”</p> 《成都晚报》有美食专栏作为实验指导(现在成都晚报已经歇菜了),也就是爱好趋同了,我可以不加思索说出我们的目标场所。最后被班上其他同学编了一个场景:“老梁与老罗,两个鬼鬼祟祟在盐市口夫妻肺片、牛肉焦饼几个店子门口进进出出,下一周就会在提督街的钟水饺,春熙路的龙抄手......” 小吃:赖汤圆、郭汤圆、钟水饺、龙抄手、夫妻肺片、韩包子、提督街粉蒸牛肉、顺城街滇味汽锅鸡、过桥米线。则死我们周日所捕猎。晚上夜宵就是小天竺街的刀削面。不贵,符合学生消费。我们倒也可以尽兴。 那时候,火锅由重庆进入成都不久,吃火锅是一个很牛的消费,也是长脸的消费。成都人当时有一个顺口溜“宁可屁儿流脓,不愿嘴巴受穷”。我们也偶尔尝试了皇城老妈火锅、新南门的热盆景火锅。当然体验火锅与享受火锅是两回事。享受需要经济基础,我们只能在火锅的降级版本“麻辣烫”去寻找了。素菜五分钱一根签,荤菜一毛钱一根签。那时候几乎没有“串串香”的称呼。<div><br></div> 那时候麻辣烫不是玉林也不是王梅,而是靠近水碾河大慈寺路的一个巷子里面的尧眼镜麻辣烫。1992年夏天,89级的硕士毕业了。同宿舍几个同学散伙饭是在尧眼镜麻辣烫吃的,大家猜费用,老梁给那个出嫁最低同学的评价是“他狗日的吃的快休克了,居然猜价还最少”,一副燕赵义士的派头。<div><br></div> <p class="ql-block">八九年的秋天,两个还没有完全成熟的男子,身上还背负着家庭的责任。内心还是存在一些难言的苦恼。给自己找出轻松的理由与状态,是我们共同的想法与学习、美食以外的另类追求。我们在保持三观底线原创了自己的一些恶作剧,至今还有些经典。</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们也只有二十多岁,男孩的恶作剧也能体现一个人的聪明与幽默。盐市口锦城艺术宫建好只有二年多。周围有人民商场、成都百货大楼等,人气旺旺的。锦城艺术宫门口的收费厕所也是明白消费,男士方便小的三分钱,大的五分钱。我与老梁在这门口,,还是有些感叹。一泡尿要拉去将近二两米饭。老梁一脸神秘带着狡黠的笑容跟我说:”老罗,我们去整他一下耍耍.......“。他带着一脸痛苦走到管理员面前:”大爷,行行好,我内急,只有一分钱,我进去只拉保证三分之一泡尿,你可以进去监督“,”屁娃儿,你来拿老汉儿逗趣吧,我进去监督你,你多拉一点,老子割掉你的鸡儿逑!!!“大爷眼中露出一点凶光。这下遇到了高手,还着自己的道具要紧。原本无尿,差点整出个尿失禁。恶作剧不要变成了噩梦剧。我俩赶紧笑着离开了是非之地,因为锦城艺术宫的南边就是当年袍哥吃讲茶的东大街哟。</p> 当年的夜市有点文化,不像现在的夜市就是吃。成都锦江宾馆门口每天傍晚都有露天的书画夜市。饭后,我们从学校散步到此,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老梁往前面多走几步,然后回头大喊“老罗,快走,下雨了”,“啊,下雨了”,第二个人加快步伐,还喊着“下雨了”。那些书画商人立马收摊,书画怕雨水啊,我们到了红照壁,又返回来,看到那些书画商又重新摆字画,“啷个下雨哟?!!”。我们俩觉得这是天籁之音啊,还在每个摊位前面评价这些字画。心中的那个得意哟.......,其实这种小人物的市井画像也是成都曾经的“扯谎坝”基因的转染。 <p class="ql-block">一九九二年六月,我们俩的散伙饭是在新南门热盆景火锅店,就着绿叶啤酒,在火锅中涮着各自的未来打算。没有特别的理想,只是想着认认真真好好的做一个医生。做一个好爸爸。做一对好朋友。我们似乎有一个共同的认识点:这个世界如果伟人太多,凡人反而会很珍贵。</p> 我因为转博士还在成都坚持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我们联系主要是那个时候最基本的方式---信件。作为定向培养博士生的我,在校期间还是努力的,居然提前一年毕业,单位不知道,毕业以后的第一站,就是办好边防通行证,去深圳,看老梁,到龙岗区第二医院试工。<div>先去的是南山区医院,老梁哪里。医院老院的二楼简易员工宿舍是老梁的家,到了他的家,我们就在他家自己搞饭菜,我给他们演绎了一个油淋辣椒(浏阳豆豉压辣椒),给他们两口子留下了永恒印象。</div> 在龙岗我呆了半年多,每个周末都要去老梁哪里。<div>九四年春节后,我回衡阳工作了。与老梁的交往自然也就减少了,但是,作为成熟男人对于友谊友情的认定是一致的,不是经常的聚会就是好友,而是在心中永远会为对方留下一个旮旯,再有闲暇之时,就会被打开。也许会八年十年没有联络,但是只要有必要,通讯永远不会断片。我俩的手机号码都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没有刻意保留,只是为了防止老朋友失联。</div> <p class="ql-block">三十三年了,我与老梁已经进入了花甲之岁。这不,他退休了,就联系我了,邀我畅游大好河山,共享大千美食。</p><p class="ql-block">我告诉他,我去年罹恙,远游有所不便,老梁立马告诉我,端午到了,端午节到衡阳来。没有商量的余地。其实这也是我们的共同性格。外科医生的行为是没拖泥带水的,很快老梁就定好夫妻俩的车票订票凭证。端午节中午到衡阳。立马我就预定了我家对面的华美达酒店住房,充满激动等待老梁伉俪的到来。</p> <p class="ql-block">我们都是同样的心情,期待着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第一次重逢。在高铁站,在人流潮。我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好像有感叹,好像又平常,花甲之人的耳顺是对时间、历史、人间烟火的平滑过滤,我们看过了轰轰烈烈,看过了他起高墙、宴宾客,看见了他楼塌了。兄弟能够相见于相见之时,相逢与相逢之地,就是值得放下一切狂欢的心情恣意流淌。</p> <p class="ql-block">午餐,原本想带老梁两口子品尝衡阳谢大厨辣椒炒肉,没有空位,只好在隔壁“宽窄巷子”寻找我们共同的成都记忆。川北凉粉“好正宗”、粉蒸牛肉”资格“,梁夫人李志萍女士的点赞。让正在感叹着人间世事莫测,当年的少年郎,如今已是皓首老叟......这类时间如梭的躺平男。突然梦回成都,一切却依然是昨天。只是自己不少年。</p><p class="ql-block">吃完午餐,回到酒店,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也就道个午安,休息一下,晚上再叙。</p> <p class="ql-block">晚餐,我们在曲园宴会中心就餐,当然是絮叨从前,感叹人世。这次具有特殊含义的相聚,我们郑重留下合影。三十三年前,二十多岁的我们相聚都有鲲鹏之志,而今,花甲的我们都对岁月给予很满足。有一片竹间与叶尖;可振翅可栖身,岁月从此安好静好。也许,我们有些俗称”这个鸟人“,其实掌握了”鸟“的生存哲学,还真是有意人生。我们可以看到识得雄鹰鲲鹏人众多,而林间篱苑鸟雀更自由。心中知“了”,就不会纠缠于世间功名利欲禄。</p> <p class="ql-block">老梁是我国第一本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创面修复外科“的主编,深圳市南山区人民医院整形外科创始人。他的张扬与高调就是在书籍出版以后寄了一本给我。</p> <p class="ql-block">几十年的交往,老梁也知道我干了什么。在他们夫妻要求下,六月四日上午我带他们到了我们新医院,这是我一生做的最值得满足的事情。在福尔馨苑石书旁我们留影。我告诉了他”乐泉执柳生“的来源,一阵笑声惊扰了树上的小鸟。</p> <p class="ql-block">石书留影后,十点全体在读研究生等集合看望师叔,我们浩浩荡荡到了我的老家冠市小李子酒家,红烧排骨、火爆大肠、冠市红豆干、霉豆渣、时令本地蔬菜等充满湘南乡土气息的菜肴渐次上桌,还有农家的甜酒糟(醪糟),老梁依如当年成都风格大呼好吃,吃的时候不忘点赞,点赞时候不忘咀嚼,眉飞色舞,可见深圳三十年,已经将川味的麻稀释了。看到老梁夫妇对家乡土菜的由衷的赞赏,我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好朋友就是要让好朋友时刻感到舒适、开心。不然往返100多公里岂不是打水飘飘了。人间烟火才是最美的人文交心。</p> <p class="ql-block">我们这一辈的人到了这个年纪,除了友谊就是美食不可辜负。这也是人以群分的唯物主义基础。老梁与我一样,不太在乎虚头巴脑的名利,踏踏实实过日子,认认真真做凡人。也许曾经牛过,毕竟是曾经。现在走在大街上,也就是一个普通市民。自己的日子过得潇洒、飘逸即可。作为普通人,却有着普通人最珍贵的品质---重友谊、重亲情。现在我们走在大街上,不就是邻家大叔、隔壁爷爷吗?其实这种市井风味很惬意,这种凡人气场很宜人。</p> <p class="ql-block">端午小长假第三天,老梁要回深圳了,早餐我们去吃鱼粉。这也是我们衡阳的特色。好大的雨,但是鱼粉的美味压住了滂沱大雨的嚣张气焰。吃完鱼粉,我送老梁夫妇去高铁站。</p> <p class="ql-block">”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我与老梁不谈李白诗境,都是经历过沧桑之人。不谈李白意境,都是有感圣灵之人,只有浓浓的、淡淡的、朴素的同窗之谊。但是确实不可能忘掉的友谊。</p><p class="ql-block">因为大雨,车速可以很慢,感谢老天,替我留客。到了高铁站,雨歇了,老梁夫妇反复邀请要我有空去深圳,我点头,有空,有机会、有能力时,我一定会去,因为,这是老梁盛情......</p> <p class="ql-block">有人说,最容易失去的是人的记忆,也有人说,人的记忆是永远相伴的。关键在于记忆的内容。写这个美篇,突然发现当年成都的市井已经流失了许多。稍微回忆一下,知道老梁与我的平民友谊是何等珍贵。</p> <p class="ql-block">锦城艺术宫,我们到成都,才开业两年,但是是中国最好的剧院。2019已经拆除。取代它的是对面我们常打长途电话的电信大楼位置的四川大剧院。锦城艺术宫的运营三十二年。我与老梁的友谊已经三十三年了。</p> <p class="ql-block">成都晚报,当年我们的精神粮食,信息量比较大,1956年创刊,2001年以前还是成都市委机关报。报纸的市井风情较重,老百姓喜闻乐见。我们班级都有订阅。2019年3月30日停刊。在晚报,我们可以寻找到我们希望的许多许多。不过还是挺佩服成都的决策者,晚报停刊,厉害。</p> <p class="ql-block">华西医科大学是我们的骄傲的母校,尽管我们不算很优秀,但是我们没有丢他的脸。我们是华西的学子,有着学子的情怀与情感。当然华西厉害校友还有一个,我在这美篇中还引用了他的作品形象——哪咤。药学院的杨宇艺名饺子。</p> <p class="ql-block">时代在前进,任何物质化的东西都可能变化,只要心中存有自己的理念与情感,它将伴随终生。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看起来俗,其实很实在。也许这种凡人友谊,就是人间的曲水流觞,有歌有趣,生生不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