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有趣———上巷吃凉瓜

花的边

晚霞未落，一时兴起去吃凉瓜。从市区驱车半小时，到了杜阮上巷。5、6月正是品尝凉瓜的旺季，又选在旺场，店内食客云集。店面不大，日光灯管，杂木圆台，却颇具风骨，先要定桌、定菜，还需有等待菜品的耐心，几轮操作吊足了胃口。友人翰哥为文人地胆，在杜阮凉瓜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认证中不遗余力，老板给足面子答应今晚亲自下厨，演绎拿手菜，实为乐事。

我的口味一直有赖食堂培养，大脑中对吃的认知欠缺主观能动性，若不是工作过点晚饭没了着落；若不是翰哥不容分说热情安排，对我而言，吃饭就是果腹，人到中年，更加在意简单健康。

三人三样菜品。一荤，一半荤素，一纯素，素的内容全被凉瓜包揽。豆豉和凉瓜是神仙伴侣，约莫20多分钟，豆豉凉瓜丝、豆豉凉瓜鲮鱼罐头圆盘焗蛋上桌。落下第一筷子之前，必须让手机先尝色，翰哥则大声呼着老板的名字，招他过来瞅瞅菜品，他断定不是老板的手艺。晚间大排档的食客把工作后的疲惫和欢愉都放纵在了一张嘴上，迫不及待地吃，肆无忌惮地谈笑，人声鼎沸，几番高声呼喊，老板才侧着身子从几张台的空隙中挤到我们面前，正如翰哥所料，菜品出自店内的“广西仔”。老板人称蛇仔乐，他平静承认豆豉凉瓜丝的确不是出自他手，其他菜品也只是调味。翰哥从菜品刀工、豆豉投量、表面干湿度分析老板和“广西仔”的区别，入口后，则对脆口程度、是否能尝到起沙加以评价。豆豉凉瓜鲮鱼罐头圆盘焗蛋也是考功夫的，圆盘上一张外焦里嫩的蛋饼，远远飘出豆豉鲮鱼的咸香，蛋饼不粘圆盘，分切时热气香气随着外溢，绿色的凉瓜呈现，入口滋味复杂而融和，偶尔牙齿感觉略微硬朗的鲮鱼罐头肉很是欣喜，感动于真材实料。这样的菜品挑不出毛病，但让初次到店的我和女伴多了期待，老板下厨该有更多的光环。

此刻，翰哥脸上呈现高质量食客的傲娇，蛇仔乐也不谄不媚，毕竟，想为你做菜是情怀，没为你做菜是宾客云来的现实。对话中，得知蛇仔乐30年前入职我市第一家五星级酒店，我们多了几份好奇，那家酒店在本市的影响力，不亚于改革初期的广州白天鹅宾馆，从那出来的人，具备谈资，更具备几手绝活。翰哥提议让我们尝尝卤水猪大肠和香煎鱼饼，再加两个荤菜的份量明显是多的，但为了喂饱好奇心，无力抗拒。翰哥不放松对刀工的讲究，认为大肠切的欠美感，在他眼里盘中餐如同艺术，艺术要讲究道行。我和朋友则沦陷于大肠卤味地道，有不可多得的弹性和软绵，只有食材新鲜且供销两旺的猪下水才能呈现。香煎鱼饼贴近嘴唇时热辣辣，吹冻局部才能下口，即点即做的菜，总觉得对食客宠爱有加。也许，味蕾得到满足就会刺激语言，趁着环境吵杂，我们好言好语赞美起菜品，不加矫揉造作，蛇仔乐立刻决定亲自下厨，送一个豆豉炒凉瓜丝，我们拍手称快，翰哥则摆出一幅“假如生活欺骗了我，我将报之以微笑”的神态。

三人六菜，吃到后面，我们互相把菜夹入他人碗中，希望能帮自己实现空盘行动。蛇仔乐炒的凉瓜丝已扫了精光，一来素菜没这么撑肚子，二来按翰哥的品尝指引，我们一次次地夹起凉瓜想吃出不同的要点。外形的确略不同，厚薄更加均匀，瓜色更加翠绿，豆豉形神不散，口感更甜，靠近瓜馕的部分稍脆口，再加上蛇仔乐对火候、干湿度、镬气的描述，这餐饭，我吃的极为认真，似乎调动了所有细胞参与一场盛宴。现在想起，或者真是一场洗礼，对我“吃饭就是果腹”认知的洗礼。

天色已晚，走出小店，我们抱着肚子在上巷村溜达，翰哥指着远远一排低矮平房，前两年，他在这里举办了“上巷苹婆文化节”，让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画，品尝用苹婆果制作的菜式。店家没有店名，也没有店门，虽然已经收市，却进出自如。翰哥带我们参观那年文化节留下的画作，不看不知道，这些都是平日我们求而不得的本地大家。翰哥笑说店家老板比之前长进，墙面是新粉刷过的，空调也换了几部新机子。老板不懂画，也对画作者毫无兴趣，翰哥挂几幅画在此作为活动纪念，还看了他不少脸色。

村落或社区活化案例我看过，对文化、建筑的保育行动也有些兴趣，或许真的是“近处无风景”，之前，还不明白为何上巷村能在这两年脱颖而出，今日才发现，各方对“人、文、地、产、景”的打造，对乡土的尊重和包容，都显现出超常的智慧与努力。

听翰哥说，很快又是苹婆果的采摘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