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病的日子里……

握瑜怀瑾

　　一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四年了，四年来，每逢忌日我们都去给父亲上坟扫墓，以此来怀念，让父亲永远活在你心中，就是永远不要忘记他，尤其在特别的日子里。今天谨以此文，献给天下已经远行的父亲！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以为来日方长，还有很多尽孝的机会，却忘了时间从不等人。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人之间，有今生无来世，曾经一别，就是一辈子。

今天想了很多和父亲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尤其想起父亲生病的日子里，我才突然感觉到父亲真真老了。那是在2015年的夏天。

　　父亲在我的记忆中，身体一直很硬朗！第一次父亲住院那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天是2008年5月12日。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护士节。更是四川汶川大地震那一天。父亲因为高血压病头晕目眩住院治疗。到医院一量血压高压200多。主治医师责备我们子女。血压这么高都有生命危险了 才送医院治疗。紧接着父亲身上加上了各种检测仪器。

　　这一年父亲已经80周岁了。早在70多岁的时候，父亲就因为高血压摔倒留下了后遗症。有点脑梗。当时父母都在农村。我们孩子都不在身边。父母也怕连累我们子女，没有告诉我们实情。就在乡镇卫生院看了。吃了降压药！这些事这次住院治疗期间经过医生的询问，母亲说出来让我们才知道的。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住院治疗，血压基本稳定。医生叮嘱一定要长期服用治疗高血压的药。每天按时服用。必须控制住血压。那个时候我还比较年轻，对高血压病没有什么概念。所以父亲出院以后就在家里修养身体。

　　平时我们子女各种忙碌。父亲舍不得花钱买药，就吃最便宜的北京零号降压药。加上母亲一日三餐饮食调理。素食蔬菜。芹菜、红薯、南瓜、土豆以及杂粮粥。父亲的血压得到了控制。我因为工作原因抽时间给父母亲买些老年人经常使用的各种药。这个时候父母的日常生活已经离不开药了。

　　70、80岁的父母已经苍老了。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不仅仅是风霜的痕迹。其实在他们的身体里留下的是一天天佝偻和老去。是各种无休止的病痛折磨。是一天天的消磨殆尽生命。而我们那个时候永远都意识不到这一点。总是肆无忌惮、堂而皇之的熟视无睹父母的衰老！

　　再后来父亲又住过几次院，冬天重感冒、气管炎、高血压等老年病父亲都不能幸免。每次都住院十天左右就恢复了。80多岁的老人，患高血压病二十多年。我们总是庆幸父亲健康的身体。父母也最怕生病住院给我们这子女舔麻烦。每个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情。不愿意自己拖累子女。给子女增加负担。不论是时间上、经济上等。

　　直到2015年，从夏天开始，父亲就因为天气太热呆在家里发急。晚上不睡觉折腾。（06年为了照顾父母在城里给父母买了楼房方便照顾）我们就买了冷吹机，后来这种症状越来越多。就在医院检查住院治疗。几次三番的住院父亲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整宿睡不着觉。我们子女就决定去乌鲁木齐中医院做具体检查。

　　通过专家检查父亲患了脑萎缩。有点老年痴呆症状。因为大脑萎缩压迫神经，所以心里发急，晚上不能睡觉。这种症状非常折磨人。看到父亲痛苦不堪的样子，我心里非常难受。在乌鲁木齐中医院治疗住院期间我抽空陪护一晚上。父亲一晚上没有消停过。他自己也无法控制。我一会按这一会揉那。整整一晚上使我精疲力竭！想想老父亲一晚上这样折腾要消耗多少能量啊！我不由得担心了……

　　在中医院住院13天，父亲的病症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回到家里以后父亲随时随地需要身边有人陪护。身边没有人就大声呼叫。晚上还是不睡觉。有时候稍不留神父亲就爬下床找刀子、剪子自我了断！可能是因为这样折腾实在痛苦受不了了。我们子女就轮流陪护。

　　这种症状折腾一家人受不了。白天着急要出去，就用轮椅推出去转。每个地方只呆两三分钟。又开始着急。就又去一个地方。就这样不停的转。晚上还是不睡觉喊叫，满地下颤颤巍巍走动。后来就去了乌鲁木齐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病医院）这个医院有个老年痴呆症科室。父亲在这里住院治疗52天。

　　住院刚刚开始几天里，父亲还是不睡觉，加药剂以后父亲晚上慢慢能睡觉了。用药都是抑制神经的专门药。药效起作用后，父亲的脸、眼睛、嘴巴看起来都是僵硬肿胀的。特别是眼睛里没有光泽。喂饭也动作迟缓。也不喊叫我们陪护的人。眼神呆痴。要不停的大声喊，父亲才勉强答应一声。

　　我们兄弟姊妹六人。每个人都各自忙忙碌碌，没有时间陪护，就安排小弟放下手头的事陪护。我每个周五驱车200公里赶过去。替换两天，每个人都有合情合理不能陪护的借口。听起来天经地义的。家家有本难念经。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今年以来父亲五次住院，我们子女突然感觉到受不了了。住院期间还有好多年迈的老人，子女不在身边，只好有护工陪护。我亲眼看见一个男护工在虐待一个住院的老人。

　　妈妈经常说：“一个父亲可以养活十个儿子，十个儿子养活不了一个父亲”。现在父母老了，就可以深刻的体会老人的话。父亲在这里治疗了一个月的时候，病情开始好转。脸上眼睛的表情正常了，和我们有了语言和眼神的沟通交流。吃饭也看起来津津有味的。

　　其实我感觉到父亲的心情。人老了长期没有子女陪伴，孤独寂寞。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有点担心害怕。加上身体各种疾病无休止的折磨。焦虑不安就会慢慢抑郁寡欢老年痴呆。在治疗住院期间父亲非常坚强。忍受着病疼积极配合治疗。内心也有强烈活下去的渴望。父亲太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孩子。也太舍不得离开现在富裕安逸的生活了。熬过了苦日子，等来了好日子，您却看不到了，也享受不到了。

　　一个月治疗以后父亲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愿意坐起来主动和我们沟通交流了，心情也开始好了起来。看到慢慢恢复的身体的父亲。我们都开心极了。一年五次住院，最后一次52天在医院有效治疗。又看到了以前那个笑容满面的老父亲了。全家人的心都轻松多了。出院回到家里以后，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父亲一天一天好转起来。

　　2017年，我按照要求担任驻村工作队队长，去到一个城郊乡村，驻村开展“访民情、惠民生、聚民心”活动。工作非常繁忙，各种督导检查比较多。我总是抽时间去看看父母。陪陪他们聊聊天。问问情况。买点药送过去。再给父亲洗洗澡。理发、剪指甲。每次去看看他们心里就感觉踏实多了。

　　记得2018年的夏天。那一年夏天特别热。有一阶段因为工作原因，我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去看看父母。听姐姐说父母在念叨我。有一天中午没有休息去看父母。父亲身上已经满身汗渍，腋窝里都有了泥巴浆糊类的污垢。我的心里一阵一阵酸楚，感觉有愧于父亲。工作再忙也是单位的。而父母老了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如果我们子女不替他们分担。我们就愧对父母养育之恩。想想我们从小到大，父母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含辛茹苦养育成人，多么艰难不容易啊。

　　2019年的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大年28，我去给父亲洗澡。希望洗的干干净净，穿的整整齐齐，开开心心过个春节。洗完以后，剪了手脚指甲。换上了新的衣服。父亲高兴的坐在床上，等待大年三十大团圆的那个时刻。

　　大年三十大团圆，8个孙子都从外地回来过年。父母亲最盼望这个时刻了，儿孙膝下围绕，享受天伦之乐。我下午8点过去年夜饭还没有开始。坐在父亲身边，父亲竟然认不出我了。我有点纳闷疑惑。因为驻村单位春节期间不能离开，我匆匆忙忙就回单位了。听说晚上家人齐了以后父亲特别开心。尤其看到孙子们都回来了。一晚上精神特别好。一直看着孩子们闹腾。

　　大年初一中午1点多，我趁午休时间从驻村点去看看父母，大哥也在家里。父亲躺在床上。听母亲说：“昨天晚上父亲精神出奇的好，一直陪着孩子们闹腾到深夜。今天有点累了，早晨吃过后就躺下休息呢。”我到了以后父亲起床自己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以后，父亲说，腿不听使唤了就坐在凳子上。我们看到父亲流口水。嘴有点歪。说话舌头有点大的感觉。母亲说：“早晨都吃了饭好好的，可能是昨天晚上累的，说话太多了”。大哥就扶父亲躺在床上躺下休息。我爬在父亲身上看到父亲拿着纸在擦口水。

　　因为工作我匆匆离开父母家去了驻村点。只能打电话询问父亲情况。到了第二天中午我放心不下，赶回家，看到父亲还是躺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了，脚趾头一直动着。我就责怪大哥没有及时跟进照顾，连忙打电话叫了120。CT检查的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父亲已经大面积脑梗。送去ICU病房抢救。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是和父亲的永别……

　　在ICU病房抢救了9天。从大年初二到大年十一。父亲再也没有醒来。其实医生建议三天以后如果醒不来就已经没有医治的必要了。到这个时候我们每个子女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不相信好端端的父亲怎么就会突然走了。到了2019年2月15日凌晨1点。把父亲从医院接回家以后，从嘴里拔出呼吸管以后，父亲长长出来一口气就咽气了！

　　直到现在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三年多了，我都不愿意回想那一幕，父亲咽气的时候就躺在我的怀里。我想给父亲最后一次温暖的拥抱。给父亲一个安慰，给父亲一个儿子的深深的愧疚……

原来，父母子女一场终有一别。此后，连一个拥抱都变成奢望。

父亲的突然去世，一直以来我百辩莫赎，也对此责怪大哥。因为就在大年初一中午父亲发病第一时间我和大哥就在身边。为什么不送医院抢救呢？所以说一直心里不能原谅自己。脑子里父亲躺在床上不能说话擦口水的样子一直萦绕无法忘怀。父亲那一刻多么希望我们采取果断有效的措施抢救他啊！可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人总是这样，明白的太晚，爱的太迟。待回过头来，剩下无法弥补的亏欠。

　　我知道父亲在那一刻有多挣扎。他一定挣扎着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他一定期望他的儿女们给他有效的治疗和回报……

可是就是因为我们做子女的一时疏忽，父亲从此就和我们阴阳两隔。我时长责备自己。我想这就是最大的不孝吧！等我想多陪陪您时，再也来不及，

想要与您相见，只能在梦里，回望家的方向，只剩泪两行。

　　又到父亲节了，我已经过了三年没有父亲的父亲节了。我的心也一次一次被往事刺疼！我也希望现在还有父亲的你们看到这篇文章，看到一个失去父亲儿子的悲伤和内疚。“子欲养而亲不待啊”！千万不要等到有时间了方便了再去陪伴父母。千万不要等到病重了再送去医院。他们已经老了。需要孩子的陪伴，他们已经风烛残年了，就像熬干了油的灯，经不起风吹雨打了。写下这些文字的这一刻，眼泪止不住的流，过往一幕幕逐渐涌上心头。我多么想还能再次听见您的声音，多么希望回到家里，还能看到您的身影。

父与子的缘分，只有今生一次，唯有好好珍惜，才能少些遗憾。 孝敬父母是我们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的事啊。父母养我们长大。我们陪父母变老。不要给你的人生留下遗憾。不要给自己找任何借口了。抽时间多陪陪父母吧！他们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愿此文带去我们无尽的思念，愿已经远行的父亲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