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逢年过节时杀鸡宰鸭，鸡鸭腿统归我的份。可大人们嚼得津津有味的脚爪，却没胆去碰。稍有些记事，便听的耳朵生茧“小孩吃脚爪，书要抓破噶”，似乎谁不老实敢偷吃，手指立马变凤爪，嗤啦嗤啦会将书本撕破！潜台词无非“书要读不出山的”。而人小鬼大的我们，很快就破解了大人们的戏谑之言，谁让他们自己啃得那么带劲呢？！</p><p class="ql-block"> 风水轮流转，如今的我们也成了“他们”。一本正经地告诫小毛孩的时候，看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肚里早笑断了肠。地球人都知道，那物件用来下酒最是美味不过。</p><p class="ql-block"> 尤记得小辰光一个经典的形象，手里拿一汤汁滴答的鸡大腿，神气活现地在老四楼逛来晃去，像鸡啄米般慢悠悠啃完，惹得小伙伴们馋口水淌一地。多年后碰到过往的几个小邻居，他们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我儿时的举动，说当年不知道有多“痨馋”，我却分明听出那得有多讨人嫌。</p> <p class="ql-block"> 说起吃货属性的觉醒，还得追溯到小学的课文《大森林的主人》。刚重温了那段直白的描述，“猎人又找来几片大树叶，把松鸡裹好，放进洞里，盖上薄薄的一层土，然后在上面又烧起一堆火。等我们把衣服烘干，松鸡也烧好了，扒开洞，就闻到一股香味。我们俩大吃起来，我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那场面如临其境，让代入感很强的我心痒难搔。蛮长一段时间，我化身为一头饿狼，苦苦寻觅合适的猎物，白天黑夜逡巡来逡巡去，终于将绿幽幽的目光，对准了木材堆积场哪户人家散养的土鸡。</p><p class="ql-block"> 某个下午，我满场飞奔追逐着那群“松鸡”。它们在我眼里，活脱脱就是一只只喷香烤鸡。我幻想着逮住一只，不管大大小小，立马上县龙山，学用猎人的方法大快朵颐。</p><p class="ql-block"> 空气中弥漫着腾腾杀气，母鸡们预感大难临头，四散夺命逃窜，霎时堆木场里蓬尘四起。有只老鸡娘被我步步紧逼，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扑腾着跳进人工运河，但它万万没有想到，我仍边扔石子边穷追不舍。</p><p class="ql-block"> 运河常年水浅，翻溅起淤积的黑泥。等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它扑住，浑身狼藉得己跟鸡没两样。天晓得这过程耗费了多久，臭气熏天中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可抬眼却见天色将晚，思来想去只能悻悻放它一条活路。那只鸡历劫余生，无疑受了莫大惊吓，在我忍痛割爱的目光里，步履蹒跚地消失在木堆丛中。</p> <p class="ql-block"> 油菜花开的时节，堆木场周边的杂草地迎来了蓬勃春机。那些奇奇怪怪的野菜野果子，自然成了孩子们的“心头宝”。母亲来站里时，会带我去木堆旁的野地采马兰头、荠菜、酱瓣苋…，回家后洗净切碎加点豆腐干丁过油翻炒，端上桌真能香掉鼻子。</p><p class="ql-block"> 母亲教书之余，常下地干农活，自幼务农也帮她练就了“火眼金睛”。她曾教我识别“鸭公公”与“蛇公公”，前者又名覆盆子，而“蛇公公”传说中被蛇信子沾到过，不当心吃了会中毒。小屁孩们成天撒野疯玩，大人们没时间管但多少会给自家的孩子提个醒，比如雨后草坡上长的伞状物再漂亮也莫去采，可每年都能听闻毒蘑菇吃死人的坏消息。</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美味，诸如豆腐皮（一种草本植物的叶子）、灯笼泡之类的“闲口果”，只要哪个小朋友串掇说这能吃，小伙伴们就飞马飞豹地冲去树空窿或野地里找来，似乎个个身怀“挖壁打洞”的本领。有时连洗都不洗，直接放嘴里嚼巴嚼巴，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不知有多爽口。</p><p class="ql-block"> 森工站与煤场的共墙上，稀稀朗朗种着些鸡冠花与仙人掌，日晒雨淋长得颇为壮实。有个好奇心很重的小讨债爬上墙头去偷尝仙人掌的果实，结果满嘴赤红赤红的，连汗背心上都猩红一片，他以为自己在吐血快要死了，我们也被吓得半死。</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冬天特别冷，小不点们早裹上了厚棉衣裤。凛冽的寒潮过后，父亲办公的苏式平房屋檐下，挂下来长长短短的冰凌柱，本地人管它叫“冲管糖”。那种冰冷寒彻嚼起来又嘎嘣脆的感觉，似乎舌头都快被冻住了！要数锯板车间廊沿下的最是粗长，有时大人们会搭梯子帮着掰下来，小鬼头们抢着啜进嘴里或抓在手上玩，呲牙咧嘴的却不怕冻，也有图省事的拿来长晾竿敲断，阳光下冰锥子纷纷坠落，碎裂成一地晶莹。</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美食，承载了太多纷至沓来的记忆，恍若被时光机传送回七十年代的老杂货店，头顶上方纵横交织的连着柜台与收银台的钢丝绳上，夹着钞票与单据的铁夹子，仿佛蝶舞般刷刷地在空中往复穿梭。我独自站在中央，如同被魔法困在一堵巨大的透明玻璃墙里边，周遭的一切开始缓缓地旋转虚化…</p> <p class="ql-block"> （图片剪辑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