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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虫

今年是新四军赤石暴动胜利80周年。王于畊的著作《往事灼灼》，书中以深沉的笔调记述一位她的亲密战友，在新四军赤石暴动中英勇牺牲的女战士杨瑞年。

1916年，扬瑞年出生在长江和古运河交汇点上的镇江小城，这是个山水苍茫、历久文悠的地方。青少年时期，她穿梭于长江南北，在扬州上中学，在苏州上女子师范，毕业后又回到镇江教书。“一条大河波浪宽”的长江，养育了扬瑞年成为美丽大方、天资聪慧的姑娘。

在读书期间，杨瑞年受进步思想影响，凭着对日本侵略者和一切反动势力的仇恨，以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在中学时就上台演讲，控诉日本帝国主义在济南杀害我同胞的罪行。在苏州女师读书时，当局无理解聘进步教师，杨瑞年作为学生代表，始终站在请愿队伍的最前列。杨瑞年回镇江当教师时，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组织爱国青年排练宣传短剧，成立读书会，激发人们的抗日热情，为此还被反动势力被捕过。小小年纪己经具备强烈的爱国思想。

1937年严冬的山西临汾，杨瑞年参加八路军115师学兵队，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在学兵队，杨瑞年以见多识广、落落大方的风格，担任女兵班的班长。

参加新四军后的杨瑞年

1937年10月，新四军正式成立。三个多月学兵队训练学习结束，根据命令第一批七八十人分配到新四军，其中有10来个女兵，杨瑞年依旧担任班长。1938年队伍从临汾出发，到南昌新四军军部报到。在这段行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惋惜的事。

队伍在汉口登上轮船，杨瑞年就搀扶着一位大家都不认识的男同志上船。她告诉大家，这是一位老红军，是延安派到新四军去的，此人叫吴焜，1930年参加工农红军，参加过长征，担任红二方面军红6军团18师师长，身上多处负伤，是一位英勇善战的红军指挥员。

吴 焜

吴焜此刻正在发高烧，似乎还晕船。一路上杨瑞年无微不至精心呵护。队伍到达南昌后，吴焜因为扬瑞年的照顾对其产生了好感，几次约会杨瑞年，她出于对老红军的敬佩也接受了邀请，同志们看到他俩的身影。由于一些原因给俩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久吴焜即将奔赴抗日前线，临走时托人给杨瑞年一封信，杨瑞年却把信交给了组织。其实俩人的这段情愫并没有说清楚，却断了。

吴焜到了抗日前线，担任新四军3支队6团副团长，与团长叶飞成为亲密战友。

左起：乔信明、叶飞、刘飞、吴焜

1938年10月，部队挺进苏南敌后，吴焜协同团长叶飞带领部队在金坛、镇江、句容、溧阳境内连续进行了一系列对日、伪军的战斗。1939年4月率团向苏常太、澄锡虞地区挺进，开辟东路抗日战场。5月初与江南抗日义勇军（简称江抗）第3路会合，成立江抗总指挥部，第6团编为江抗第2路，吴焜任江抗副总指挥兼第2路司令员。率领所部激战黄土塘，夜袭浒墅关火车站、上海虹桥飞机场，给日、伪军以沉重打击。吴焜因英勇善战、机智过人而闻名全军，被人称为“中国的夏伯阳”。

1939年9月8日，吴焜率部途经江苏省江阴县马镇乡湖塘里一带，突遭敌军一部侧击，作战中，头部中弹牺牲，年仅29岁。

吴焜牺牲后，作家丘东平曾在吴所在的部队一起作战，用凝重的笔力写下了英雄的事迹，题为《用战斗的顽强性》；新四军战地服务团的副团长徐平羽郑重地写下了《真正人，真正的战士》；音乐家何士德创作的《反扫荡》歌中，有这样句子：“英勇牺牲的革命战士，壮烈牺牲的吴副团长。”这首歌在新四军到处传唱，也许杨瑞年会含着眼泪唱这首歌，并在教大家唱这首歌……

吴焜烈士墓

杨瑞年带领的10来个人的女兵班到军部报到，大部人都分到军部战地服务团。1938年4月，战地服务团随新四军军部从南昌到皖南的岩寺。杨瑞年漂亮大方、能歌善舞，是新四军战地服务团最早出现的优秀女演员。

她演得最多的一出戏是《送郎上前线》。这个戏是服务团的同志们集体编写的，大家七嘴八舌，就凑出来了，戏很生动了，也定了型。这是一出小歌剧，乐队只有一把胡琴，间或有锣鼓伴奏。剧情很简单：一个新婚不久的农村少妇，劝说自己的年轻丈夫去参加新四军，到前线打日本，以后又亲自送丈夫来到部队。

那时候，组成新四军的红军游击队是刚刚下山，怕他们对男女同台看不惯，就由女演员女扮男装饰演丈夫，女演员个子高，演个男青年很帅气，也很像农民小伙子。这出短短的小歌剧很合群众口味，短时间里就风靡了皖南，每次演出都赢得阵阵掌声。每当演到丈夫答应去当兵，随即杨瑞年扮演少妇送行，唱到“军号响，总司令来，说不得那知心儿…”的时候，杨瑞年那绝妙的唱和演，总是使台下的观众轰动起来。当她们最后合唱“民族解放再团圆”时，那简直可以把舞台拾了起来。于是杨瑞年频频向观众招手，大幕慢慢关上。这句“民族解放再团圆”的唱词，赢得了许多人的喜爱，流行了多年，成为抗日战争中许多爱侣的誓言和愿望。

杨瑞年以她富有魅力的表演，俊俏的扮相和多情的歌声，迷住了观众、感动了观众。每次演出后就有人要求参加新四军。大家事先真没料到这出戏会得到这样强烈的效果。从此，服务团把这出戏从皖南演到江南，从江南演到江北，开始是杨瑞年演，以后是别的同志接着演，前后大约有两三年，盛况历久而不衰。

1938年底，杨瑞年正在她演戏异常红火的时候，由于某些原因，被调到军教导大队担任文化教员。她忍受着委屈，默默地服从命令，在新的岗位上，依然坚定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对日本侵略者仇恨，以革命斗争的热情，把新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

在教导大队工作期间，杨瑞年写信把弟弟杨华年，从家里召唤出来，到皖南参加新四军。她的妹妹杨青年在她的影响下，早在准北参加了新四军，妹妹扬青年在后来的解放战争中光荣牺牲。她们姊妹三人，在老家镇江，成为著名的“杨家三杰”。

1941年1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新四军军部及所属部队9000余人，奉命北移时遭到国民党军8万余人的伏击和围攻，新四军除2000余人突围外，大部壮烈牺牲和被俘。杨瑞年在皖南事变中不幸被俘，随即被囚于江西上饶集中营。

关押在上饶集中营1945年被释放的全体女同志 （照片系南平市新四军研究会会长杨杭玲提供）

杨瑞年在狱中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现的有点与众不同。她举止言谈无拘无束，因其漂亮，特务们颇想占她的便宜；她对那些特务们则任意嘲弄。看似大大咧咧，其实相当谨慎，这是她斗争方式，嬉笑中含着轻蔑，刚烈才是实质。同时按照狱中党组织的指示，利用各种机会与特务们展开斗争。

她的弟弟杨华年和她一同被俘关押在集中营，但她从来不认她的弟弟，也不让弟弟认她。杨瑞年对敌人的警惕性是很高的，这样做正是为了防止敌人钻姐弟关系的空子。

1941年夏，集中营的特务为软化新四军被俘人员，也为了向社会掩盖集中营的监狱性质，忽然要组织个“更新剧团”，并且指名要杨瑞年担任主要演员。杨瑞年开始是拒绝的，后来狱中党组织认为通过这个剧团可以了解一点外界情况，也有可能打通一点与外界的联系，只要不演反动戏，参加剧团是可以的。

杨瑞年根据党组织的指示，联络众演员向经管此事的特务提条件，一是绝不演反共戏，二是要我们上台演戏，必须有赖少其做布景，有邵宇搞化装。演戏没有女演员不行，敌人无奈，答应了她们的条件。赖、邵两位都是新四军的著名画家。

监狱党组织的认为，一旦条件成熟，就要组织越狱，杨瑞年开始精心策划和按排。1941年12月初，杨瑞年利用剧团外出演戏，监禁比较松弛和有化装用的服装等有利条件，和其他同志一起，在她巧为周旋的掩护下，新四军教导大队宣教干事陈安羽、尚未暴露的作战参谋叶挺军长的侄子叶育青，会同赖少其、邵宇等人，成功越狱逃出虎口，回到了新四军。

1942年元旦前夕，也是在剧团的掩护下，又有八位战友再次越狱成功。杨瑞年以她坚定的革命意志和聪慧果敢的个性，在狱中对敌斗争、保护战友，为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敌人通过这些事，认准了杨瑞年是“共党顽固分子”，对她加倍警觉。敌人随时都可能向她和其他被囚的同志下毒手！

1942年5月31日，日军沿浙赣线直逼上饶，6月5日，国民党当局立即将上饶集中营的新四军将士和爱国人士武装押解到福建崇安。在此之前，监狱党组织早已策划押解途中举行暴动的计划。

赤石暴动地址

6月17日徬晚，队伍到达赤石镇崇安溪河畔。在渡河间隙、敌人戒备分散和夜晚将至的时机，暴动军事指挥王羲亭一声“同志们冲啊”的口令，英勇的赤石暴动开始了。

新四军的将士们徒手和拿枪的敌人面对面进行了残酷的厮杀，80多位将士成扇形散开，迅速向附近的山岗冲去，敌人被眼前的行动惊呆了。等敌人清醒过来慌忙开枪，暮色中子弹呼啸而飞，杨瑞年的弟弟杨华年和10多位将士中弹当场牺牲。还有20多位将士被抓回。

经过殊死的拚杀39位将士冲上茂密的山岗，成功地突围，他们根据上饶集中营党组织提供的线索，分别到预定地点寻找党组织和游击队。赤石暴动终于取得胜利。

赤石暴动牺牲的七位女英烈

赤后暴动后，国民党当局决定用大规模的屠杀向新四军将士们进行最残酷的报复。6月19日，他们将暴动被抓回来的和没有参加暴动却是所谓“顽固危险”分子共60多人，押解到赤石镇的角亭虎山庙，分三批进行大屠杀。在牺牲的英烈中，有7位女同志，她们是杨瑞年、李捷、戴庆哲、瞿淑、徐瑞芳、汪企求、胡珍水。

杨瑞年被押赴刑场时，临危不惧，挺着胸膛，用手拍着胸口，大声地对着刽子手说“你们来吧”！并和同志们高唱《国际歌》。杨瑞年身中三枪，倒在血泊里的她依旧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敌人惊恐万状，又补了四枪。身中七枪的杨瑞年永远倒在了武夷山脉，她才26岁啊！

远望闽北郁郁挺拨的青松，仿佛站立着杨瑞年和新四军英烈们的身躯；手拂武夷潺潺清新的溪水，仿佛流淌着杨瑞年和新四军英烈们的热血……

王于畊在书中将杨瑞年誉为“长江的女儿”。她写道：“五月的阳光耀眼地照亮了江面，晃在水面上的那些己牺牲的战友们，仿佛成队地在我眼前走过，走到我们南下作战队伍之中去了。牺牲了的同志们，英勇的瑞年，魂兮归来！”

谨以此篇纪念赤石暴动胜利80周年！

（此篇根据王于畊《往事灼灼》编写，谨向于畊阿姨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