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火车站记忆

天街小雨

<p class="ql-block">在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里,都有着儿时童年的美好记忆。这段记忆,伴着人生像金子般,永远埋在了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题记</p> <p class="ql-block">  我旧时家的房后,隔着一道沟坎,沟坎北部约百米开外,是枣庄站煤炭出进的储煤场。再往北,便是与火车站骨肉相连,一条条橫卧如龙的铁道线了。最南端的铁道线,一节节黑黝黝、空置的车厢默默地在此待命,那些堆积如丘的煤炭,犹如上阵待发的兵营,等候指令。</p><p class="ql-block"> 火车的来来往往,甩车、连挂等作业,使得这里常常发出车的长鸣声,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每逢火车拉着一列列黑糊糊的煤车进出站,火车头发出“呜、呜”的鸣笛声时,都会在提醒我:是不是滕县工作的父亲,会随着这班车回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机器发出来的声音是更加的上耳了。熟睡中的我,常常会被火车“呜、呜”的一阵长鸣声所摇醒,有时又被“喀嚓、喀嚓”铁道车轮的摩擦声所催眠。这些外界声响的混合交织,像一首首摇篮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灌入耳中,那是我童年的最初记忆。</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枣庄火车站,已经远离了我的记忆。我曾经三番五次的想把它从记忆中翻腾出来,其结局都是无果而归。启动所有的搜索功能,也只能像碎片似的,找回一些模糊的记忆来。只记得那时火车站的站台上,沒有什么像现在这样子的遮风挡雨的建筑物体,从东到西,仅有数棵参天般的大杨树,如一排列队的战士守护着这个小站。每当夏日夜晚来临的时候,一些从徐州方向过来的剩余旅客,都会遭遇到大杨树上乌鸦泻下粪便的袭扰。父亲在铁路上工作,虽然不在本站但母亲常带我们去那儿凑个热闹。无论有无客运列车来往,白天还是晚上,对铁路家属来说,像是有种特权似的。我经常目睹一些旅客被偷袭的情景:乌鸦夜晚栖身于树上,“票车”的骚扰与熙攘的旅客,打破了乌鸦的平静。乌鸦飞来飞去予以报复,随意拉出一些粪便,不受约束地从高空像孩童口吐口香糖似的,掉落下来。有的落到了旅客的头上,有的落在了旅客的肩上,更多的是落在了旅客的衣服上。站台上的空气被污染了;旅客从头到脚,被乌鸦拉下来的粪便玷污了;车走人静时,遍布于站台上的粪便,好不客气的留给了客运人员。</p><p class="ql-block"> 枣庄是座产煤城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枣庄煤炭生产正处于鼎盛时期,那时的枣庄火车站,每天进进出出那些运煤专列,货物运输列车一个接着一个。这些列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列车的尾部,都挂着一节特别的车厢,人们称它为“守车”。”守车”是那个年代铁路上的特有产物,其“守车”里工作的人叫运转车长。火车通过火车站时,运转车长要出来举起手中的小绿旗,向铁路道口的值班人员示意,表示列车运行正常或向值班人员表示敬意。当举起手中的小红旗时,表明列车有情况或向车站传递报警信号。父亲因在滕县火车站工作,乘“守车”上下班回家,是父亲那个年代唯一的交通选择。所以,“守车”在我的记忆中,对它拥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家的时候,每当听到有将要进站的货运列车时,总会催促我们兄弟俩到火车站,去看看父亲是否回来了。因为那时父亲每次歇班并没有固定的时间,父亲是不是回来我们也只是碰碰运气。而我和弟弟每次去看火车,去完成母亲交给的任务,既有勉强的成分,也有自愿的成分。志愿的成分主要还是源于父亲在外地工作,偶尔回家想必会给我们带些好吃的,或给我们买些好的玩意回来,这种心里的作祟,给我们的动机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久而久之,没事的时候,只要听到有货运列车要进站了,我和弟弟总会跑到我们家西北处的西水楼子偏东不多远的地方守候,因为进站货运列车尾部的“守车”,多数情况下都会停在那里。由此缘故,“守车”就成为我童年时代,记忆深刻也是最美好的一页了。</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1969年,那时是小学四五年级的学生),母亲接徐州来的电报,告知我的三舅病逝,要我们当晚务必赶到徐州。那时去往徐州的下午或晚间的客运班车是没有的(我们那时称其为“票车”或“小票”,即凭票坐车大概此意吧。),只有上午八、九点钟一班车开往徐州,见电报后的母亲,此时心情着急万分。着急的母亲跑去了火车站,经过母亲的一番苦口游说,下午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们说做些准备,带着我和弟弟当晚连夜赶去徐州。我问“怎么走?”母亲说:“晚上有一列开往郑州去的运煤列车途经徐州有短暂的停车时间,坐此班车的’守车’走。”</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因为这件事情,母亲找到了车站调度室主管客货运调度的“邰主任”,是他帮我们解决了这一难题。火车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数头合一的壮马,拖着数十节车厢,穿行在枣庄至徐州的铁路线上。晚间,车外一片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守车”内,也一样的黑,运转车长坐在车厢的角落处,迷迷糊糊默不作声,车啥时停,啥时走,或许他心里有数。但对于一无所知的我们来说,不敢有丝毫马虎,更不敢磕头打盹,万一坐过了站,那麻烦事就来了。</p><p class="ql-block"> “守车”内和“守车”外,没有多少区别,黑糊糊的“守车”内,此时寂静的除“哐当、哐当”的车轮子响声之外,其它再也听不到什么了。偶尔从外面射进来的一丝光亮,那是火车经过此间的一些小站值班室的灯光送进来的,不多久列车很快就又钻进了空荡荡的黑色原野中。我此时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终于体验一次坐“守车”的滋味了,这滋味有嘈杂,有寂寞,有今夜的伤感,但更多的是期盼:尽快的驰出这空旷的黑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