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响叮当

申华

　　偶然从一只老旧的木箱中翻出一本蓝色的自行车行车证，看见这老物件，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但更多的是亲切，那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四十多年了，那缕早已在烟火中消逝了的记忆，那段烙印着时代印记的鲜活历史，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体验，却如电影般一幕一幕回放开来……

80年代初，我刚参加工作就被分配到一所乡村中学教书。学校是由一所老祠堂改建而成，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中间一个小型的内操坪，全是鹅卵石铺就。学校紧靠湘江河畔，水运还算方便，往南有轮船直达观音滩、祁阳；往东北可下白水、归阳、衡阳。陆路有祁羊路穿境而过。学校离我家约有20多里，在那样的年代，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一般情况下，我都难得坐客车，基本靠走。因为太不方便，一是要到5里路远的潘家埠或梅溪停车点搭车；二是时间基本固定，过时不候；三是班车少，有时候还挤不上车。平时我们老师都住校，一到星期六下午都各自回家，或是帮家里挖土、种红薯、收麦子，或是插秧、收禾、点豆种瓜，星期日下午再赶回学校。一条黄土路，我一个人慢走缓行，需要两个多小时。最恼人的是汽车从马路上经过弄得我们这些行路人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很是难堪。那时也有单车，“永久”、“凤凰”两大名牌，天下闻名，堪比现在的“奔驰”、“宝马”。那时我们这些小青年都想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单车，但何其不易！刚刚参加工作，我们的工资是每月30.4元，，当时外甥李军和唐辉都随我在校就读，每月除了生活费所剩无几。我这人好交朋结友，一个月总要有次把接待。当时的物价水平也不低，从老百姓家里买一只土鸡大约需要5元，到白水街上买点肉、鱼、蛋和其他配菜没有10多块下不来台，朋友来了，酒是必备的，当时大家都爱喝稻米粬，每瓶1.75元，这样接待下来，我基本上都是负债运行，二姐有时候给我寄60元、40元，待两次客就没有了，88年我调城里工作时还欠谢青山老师80块钱，后再还的。

母亲最疼我，她懂我，也最知我的难处，为了让我达成心愿，她老人家起早贪黑在家养了一头母猪、一头散猪。第二年，母亲把卖猪得的钱交给三姐，安排三姐想办法给我买部单车。因为单车属紧俏物资，需要指标，三姐在羊角塘区公所工作，想办法从供销社要了个指标，将车买成。车是响当当的“永久”牌，黑色，价格171元，我心喜若狂，感觉自己就是天下那个最幸福的人。

车子买回来以后，还得给它上“户口”。派出所的老民警将人车信息登记在册后，在自行车的三角架底座打上钢印，这钢印实际上就是车子的数字编号，它是车辆被抢被盗后确定所有人的唯一依据。办完这些，再发给我一本蓝色的自行车行车证，这样，一切就都办妥了。

有了属于自己的车，感觉每天都是天朗气清，阳光灿烂。每到节假日，或是骑车去爬山、看水，领略祖国大好河山的壮美秀丽；或是走村串户，体会淳朴乡村的风土人情；或是走亲访友，与朋友相聚。印象最深的要算那次去河埠塘。那天正逢星期天，应老同学刘旭东之邀，我与陈郁、陈国华三位同学骑车去河埠塘相聚，旭东那时在河埠塘中学教书，刚结婚不久，妻子是河埠供销社出了名的大美人唐冬春，夫妇俩特别客气，买了不少莱，冬春嫂子亲自下厨，旭东又从学校请了几位酒量大的年轻老师作陪，推杯换盏，大家开怀畅饮，不知不觉间就喝醉了，只得留宿河埠塘。第二天清早起来，放在楼梯间的单车唯独我的车座垫被盗，后来还是旭东将他车上的座垫取给我，我才得以按时返回学校。走得最远的还是那次去祁阳，那时我已调入松林中学工作，剑波当校长，高峙、王毅、剑锋、金祥我们都是年轻的单身汉。一日正逢放假，不知是谁突发奇想：走，到祁阳耍克，于是一行人，数辆车鱼贯而出，清风拂面，叮铃铃的铃声越过田野，越过村庄，近80里的黄土马路，我们一气呵成。到得祁阳县城已是中午时分，我们登上人民饭店二楼大厅，一种自豪不禁油然而生，我们也象陈奂生那样感觉一切都很新奇，大厅与厨房仅一墙之隔，墙上设置了数个取菜窗口，，鼓风机巨大的轰鸣声让人耳膜发聋。我们选择靠窗的一桌坐下，不多时酒菜上桌，大家划枚猜拳，喝得特别开心！记得那天中午有一道菜我是第一次吃：丝瓜煮鱼，味道还不错。吃饱喝足，我们的车队又打道回府……

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我们的交通工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那种老式单车很难见到，摩托车变成了电动车，小汽车家家户户都有，黄土路变成了柏油路，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出行变成了一种享受。我从2003年拿到驾照，开过走私车，右舵的那种，也开过二手车，现在终于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合资车，我的梦想就是畅游天下，乐享人生之美！愿疫情早去，梦幻之旅早启！

（2022年6月18日于祁城）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