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历世遗——翡冷翠

老牛

翡冷萃

蒙娜丽莎永恒的微笑在这里诞生；

英雄少年大卫的豪迈气概在这里延续；

这里隐藏着以但丁为代表的不朽精神；

这里就是佛罗伦萨，一个充满光荣和梦想的城市，一个流淌着浪漫主义情怀的城市，一个闪烁着永不泯灭的人性光辉的城市。

佛罗伦萨静悄悄的阿尔诺河水，清晨望向水底，清澈而悠缓，水声好像城市的乐曲，谱在城市的空气里。在这个城市里，几乎看不见新盖的楼房，滿眼都是老楼。颜色是淡然的黄，和着远山的青绿，宁静且舒展，让人悄悄的喜欢上这里。

佛罗伦萨的名字总是会和文艺复兴连在一起，十五世纪的美第奇家族凭借雄厚的财力，崇高的威望和对艺术的执着爱好，扶持了文艺复兴的三颗璀璨的巨星——米开朗基罗，达芬奇和拉斐尔，把佛罗伦萨变成为当时欧洲最大的人文主义中心，这里曾经有过但丁、薄迦丘；曾有过伽利略和他的自由落体；有米开朗基罗的雕塑，波提切利的绘画……不少名家创作的瑰宝都留在这里，成为他可以炫耀的骄傲。

佛罗伦萨的气质像一位诗人，优美中带着一种厚重感，这座城市遍地古迹，比起罗马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它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无论年代多么久远，总会有人前来祭奠，为不屈的灵魂祈福，为永恒的艺术拜倒。

心随城怡

1）北纬44度的阳光热烈而耀眼，阿洛尔河的水流听不到声音，我仔细地观察着这座城市，也许可以说这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脑中闪出三个字：翡冷翠。

灰黄的石桥，灰黄的建筑，掉漆的木墙……好像垂垂老矣，所有的风光都成为了曾经，可是他就叫翡冷翠，好像童话里那种翡翠建造的城堡。一个“冷字”，又神秘的好像一时间的迷。

穿过长长的街道，终于看清了横亘在河上的桥，这城市最负盛名的建筑之一——金银桥，然而一座以这样贵重金属命名的桥，外表居然就像是一个个帐篷的连接体，破旧甚至难看。

大师们难道从来未曾回头看看自己的家？只留下这样寒酸的样貌？

城市默默不语，更不辩解，他只是守着那条路，以供你走进他，只要你诚心愿意。

城市依然沉默，然而我有种想呐喊的冲动。是的，我走进了金银桥，两侧是一户接一户的店铺，橱窗里展示的都是最具价值，具有美感的珠宝首饰，这里有世界上最名贵的宝石，聚集着最资深最娴熟的工匠，他们甚至还保留着手工制作的习惯，所有的宝石经过他们手的雕琢，都代表了高贵的血统。

来往的人们无不带着欣赏和赞美的神情。大师们渐行渐远，也许他们真的不需回头，城市永远在那里谦敬的守护着那宝石般金子般的心。

张扬，只是因为无可张扬；谦逊，只是因为无可鄙薄；城市只得沉默，着一身不灰不黄的普通衣裳，因为一举手一投足，都会泄露贵族的血统，惹得那些好事者的魂魄又来惊扰。我看着这座闪亮的桥，口中默念，翡冷翠。

2）、花圣玛利亚教堂，这座教堂在城外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他红色的圆顶。所以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被她牵引着，引领着走进这座城市。

是的，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花圣玛利亚教堂。红色的穹顶，用维罗纳的粉色和绿色大理石装饰的白色巴洛克墙面，文艺复兴式的前廊，大气而又不失柔美，庄重又不失活泼。

图片：85米高乔托钟塔

教堂前面的台阶上坐了很多休息的人，喝水吃东西，完全不像是面对着伟大而又盛气凌人的东西。我也放弃了毕恭毕敬的姿态，艺术品的伟大不就在于这高于众人，而又能让众人所亲近的能力吗？看着这曾在二维领域仰慕已久的建筑，我伸手就可以接触，梦想原来可以这般接近。人生就是这样，我对自己微笑着：走过了小巷走过了低潮，总会有广场，总会有开阔。

怀着朝圣者一般的心情，急忙登上花圣玛利亚教堂。（如果不爬上其内部的463级石头阶梯，就无法欣赏城市全貌。）

佛罗伦萨的楼房屋顶大多是红瓦，我们登上大教堂时正接近中午，太阳照耀之下，滿眼红彤彤一片。再往远处看，南面和北面都是丘陵，丘陵中间，一片翠绿的树林，一片银色的湖水。翠绿和银色的旁边，布满着小市镇和村落，站在大教堂上面，初夏的和风吹过来，我心里一片宁静，感到人类的伟大和历史的神圣。突然，教堂的钟声响了，很快，近处、远处，全城教堂的钟声响成了一片，停在教堂上面的鸽子劈劈啪啪地飞了起来。

端详教堂对面的洗礼堂，不禁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涌动。

难道是……门？加快脚步奔过去，一瞬间，满怀的感动。

真的，真是天堂之门。

由于其雕刻艺术的精美，巧夺天工，被米开朗基罗盛赞为是通向上帝的门才可能有如此的奇妙，于是因此而得名。金色的浮雕讲述了一个又一个圣经故事，从耶和华，开天辟地直到众人哀悼基督。门前有几个旅行团，说着不同的语言，导游在向游客们讲述着那些年代流传的故事。

我总是想工匠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完成他们的作品，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成为众人向往的对象，还是企盼他们信仰的偶像真的能来此驻足？他们是否曾经想过能有一个人从远方千山万水的惦念着这些作品，面对着他们的心血，由衷的感佩。

图片：圣乔凡尼洗礼堂

走出教堂，每一步，总有一种思考，关于花圣玛利亚，关于大师们。

教会喜欢哥特式的尖塔把世人的目光引向虚渺的天空，使人忘却今生，幻想来世。文艺复兴的建筑家则把尖顶改为圆顶。花圣玛利亚教堂的穹顶宏伟至极，梵蒂冈的圣彼得教堂也令人叹为观止，其中的瑰丽图画虽然是圣经故事，却写尽了人生的众相。追求今生现实的幸福，而不是哄人的来世快乐，争取人的意志自由，而不是死后在天堂中享受，这就是文艺复兴的真谛，是人文主义的内涵。

远远的看见了市政厅高高的钟楼。

对面的广场上，阵列了许多雕塑的复制品，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米氏的《大卫》，我从初中开始，学世界史，就知道了米开朗基罗的“大卫”。想不到转眼之间，这件世界艺术的瑰宝就立在我的眼前，心里无比激动。

旁边的纪念品商店里也出售印着大卫强壮身体的围裙，更有那些大胆的游客穿着这样的围裙在广场上“裸奔”。直到钻进了深深的小巷，我才忍心又回头看了那广场一眼，不敢说自己能够领略其中滋味，但我不满足于只做个看客，人生的行程中，“看过”的人很多，而能用心感受而又情愿让你去感受的，又是那么少。

雕塑让欧洲既有一部用文字写成的历史，还有一部以大理石诠注的历史，你走到它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看见它，它就是欧洲往事。

《大卫》来自圣经故事。大卫的这个姿势被米开朗基罗从公元1503年一直定格到现在，成为一种不朽的永恒。

我发现只要有大卫的地方，就有无数纷至沓来的脚步。大卫的美其实就在于它能以这样的姿态，直接而鲜艳的站在世俗面前。欧洲在中世纪之前是神的时代，文艺复兴之后才是人的时代。

佛罗伦萨市政厅，原称旧宫，为佛罗伦萨奠基人美第奇府邸

我有些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画者的身上移开。目光突然被别的什么拽住。薄迦丘，伽利略，但丁，布鲁诺……每一根廊柱后面都立着一座白色的石像——全都是斗士的表情，每座石像都刻着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世界激动得流下热泪：乔托、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我仔细地辨认名字的拼写，或通过面目表情，寻找那些我熟悉并且仰慕的身影，原来这里是大师们的灵柩！下图：柯西摩一世青铜塑像，他曾是佛罗伦萨公爵，意大利美第奇家族主要代表。

在看那些投入的画者，觉得他们真的是无比幸福，能在大师们的庇护下，能沐浴着他们的光辉，能这样直接从艺术上从感情上与大师们交流，这是只有这个城市才能够提供的飨宴。

3）、时间在行走和四处张望之中溜走，乘上巴士我们前去拜访在佛罗伦萨的最后一个主人——坐落在山丘上的米开朗基罗广场。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站在位于高处的广场上，倚着栏杆看金色的残阳，红色的屋顶衬着紫色的天空，这个城市连同阿诺尔河都尽受眼底，人们只是静静地坐在台阶上，背后倚着大卫的雕像，前方望向将尽的夕阳，城市不知多少次这样不舍地看着那曾经辉煌曾经照耀世界的光华陨落，而明天又将迎来新的朝阳。

多少世纪以前，应该也有这样的夕阳，映着但丁被流放时不舍得脚步与恋恋的目光。似乎总在不停地得到，世人觉得佛罗伦萨享尽了太多的荣光，应该满足。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的沧桑，每次送走他一个伟大的儿子，那种痛撕心裂肺，寸断肝肠。

地饶人兴

在佛多伦萨，你会遭逢许多生长于斯抑或集结于斯的开创世纪风采的人物，有发扬光大了的佛罗伦萨语言的但丁、发起绘画领域一场划时代革命的乔托、开创西方小说先河的薄加丘，甚称文艺复兴先驱的圣诗圣彼得拉克，文艺复兴时代最完美的代表人物达芬奇，塑造了充满力量，坚毅果断和具有信心的不朽英雄形象大卫的米开朗基罗……这座城城市在向人类世界奉献了璀璨文明的同时，也成了众多艺术家的生命摇篮和精神故乡，在佛罗伦萨漫步，你会深深感受到这种处处是注脚——注解着我们常用的“人杰地灵”那四个字。

佛罗伦萨的自信是静默的，这种静寞源于大师们的到来与离去，这是一座改变了人类文化历史的城市，他的光华遍及了人类灵魂的各个角落，他曾经改变了人们彼此观察与描述的方式，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文艺复兴。

触摸到了那些有着凝重古色大教堂的墙，你就等于触摸到了整个城市，你就等于触摸到了文艺复兴，你就等于触摸到了那种被称之为“花的城市”的拉丁古堡——佛罗伦萨。

相对于那些富丽堂皇的艺术馆，我更愿意在城堡的街头巷尾对大师们展开思念，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正踩在它们的脚印上，这些脚印属于米开朗基罗，属于但丁，属于达芬奇，属于波提切利，属于乔托，属于风化的罗马柱，属于窗花中的暗格，属于默默的祈祷，属于文艺复兴，属于佛罗伦萨——这座梦境中的城堡，以及这座城堡中的梦境。

下图：佛罗伦萨圣十字大教堂，但丁、伽利略等意大利名人长眠于此……　　

圣十字大教堂旁的但丁塑像。

佛罗伦萨有太多的骄傲，足以让欧洲任何一座城市嫉妒。

米开朗基罗是这座城市的骄傲，当光线铺洒在他的不朽之作大卫的躯体上时，一切显得如此动人，英雄少年大卫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凝聚力量的动感，石头仿佛也有了生命力。她的身体匀称，挺阔、线条流畅，坚定地站立，目光充满刚毅，雕塑整体充满了英雄气概。雪白的大理石更给它增添了几分超然，他像一尊守护之神，庇护着这座美丽的百花之城。

下图：但丁故居纪念馆，有人曾这样评价但丁：旧时代最后一位，新时代最初一位诗人……　　但丁纪念馆非常简朴。

达芬奇是这座城市的骄傲，1452年出生在这座城市的达芬奇小镇上的15世纪欧洲最大的画家，留给人们蒙娜丽莎的永恒的微笑。

但丁是这座城市的骄傲，13世纪曾在这里担任过行政首长的伟大诗人，留下了《神曲》等不朽之作……

因为有了米开朗琪罗、达芬奇，但丁，这座城市成为15世纪意大利文化和欧洲文化的发祥地，18世纪成为人文主义和文艺复兴的中心，因为有了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这样的文化偶像，佛罗伦萨的声望达到了顶峰，成为艺术家们想往的天堂。　

在佛罗伦萨要学会走路。那些长长的小巷，车子很难开得进去，脚底是又滑又硬的石块，磨得脚底发疼，小巷两边高墙的门窗都关着，从中世纪关到文艺复兴，一路关下来。但丁家的窗不大，门前一盏灯，一口石井；米开朗琪罗家的窗不小，却早已颓朽。这些屋子，在当年就留不住主人。

他们都是在某个早晨离开的，马蹄清脆，窗里有老妇人张望，但丁被流放客死他乡，米开朗基罗、伽利略回来的是遗体，而达芬奇、拉斐尔连遗体也没有回来，真是这些人去楼空的小巷，撬动了整个世界。

伽利略赶在米开朗琪罗去世前三天出生，仿佛故意来连接一个时代；文艺复兴基本完成，近代科学开始奠基。

比萨斜塔因他出名，他在这里做过一个自由落体的实验，其实即使没有做过，家乡也应给他造一个这么大的纪念碑。斜的更好，可以象征他的人生力学，象征他的被迫忏悔，象征他的长期蒙冤。

夜晚的阿洛尔河沉静，温和，波澜不惊。河上包括老桥在内的七座桥梁，我们来到其中一座桥上，阿诺尔河的夜晚不似塞纳河那样浆声灯影，笑语喧哗。河上偶尔有孤舟轻快驶过，波纹一漾开去，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我的目光仿佛掠过千年，当年就在这里，无数巨匠，大师们，数着天上的繁星和地上的落叶，创造了人类文明史上的不朽奇迹。

下图：著名的《雅典王子珀尔修斯和美杜莎的头颅》雕塑：脚踩残躯，手举头颅，非常血腥，体现的是美第奇家族在厮杀中建立的霸业。

别了，佛罗伦萨，别了大师们。也许今生再也不会来到这里，但我曾经来过，你的光华和睿智将照耀着我，继续坚定地走完余下的人生征途。

编后

这是我15年前和妻子同去佛罗伦萨的回顾，奉献给朋友们共欣赏。2022.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