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刘整</p> 我的父亲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刘斌,1925年8月27日出生在江苏南通一个普通农民家中。父亲是长子,原名姚士清,1944年不满20岁的他参加了苏北新四军,因担心连累家人,改名为刘斌。一个好新潮的名字,“刘”是随我祖母的姓,“斌”意味着立志投身革命,成为文武双全的革命志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刘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8年10月26日,93高龄的父亲与世长辞。岁月匆匆,今年的父亲节来临之际,不觉父亲已离开我们三年多了,当年的父亲只身一人离开苏北老家投身革命,1949年随军南下来到福州,有幸遇到了母亲严赛英,才有了我们如今四代同堂、幸福美满的大家庭。三年前,他却离开了我们,孤身一人魂归故里回到苏北老家......由于父母工作繁忙,母亲与我们兄妹三人都没有回过苏北老家(父亲离家后的70多年间,也只只身回去过一次),遥望那片陌生而又亲切的故土,真想知道父亲在那里是怎样度过了他的童年、少年与青年的时光。每当想起这些,对父亲的感激与亏欠之情都会油然而生......感谢父母给与了我们生命,感谢父母给与了我们一个温馨的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轻时的母亲与父亲</p> 童年的记忆 <p class="ql-block"> 在我开始有记忆时,父亲已是一位福建师范学院的领导,我们住在条件优越的“院部”,当年院部的宿舍都是苏联专家设计的二层红砖小楼,每家配有抽水马桶和浴缸。记得有一次福州当地的一位亲戚来家里做客,看到抽水马桶时惊讶地叫道,你们家用自来水来冲马桶......也难怪,在那大多数福州居民还没有条件使用自来水的年代,哪会舍得用干净的自来水冲马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童年时代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每当周末,父亲都会扛着一把小口径步枪,带上我到大院的树林中打鸟,我的任务就是去捡父亲打下的鸟。父亲的枪法不错,因此,周末家中常常可以尝到美味的鸟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福建师范学院工作期间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平时言语不多为人本分,虽然对孩子疼爱有加,但在我儿时的眼里,他是一位严厉固执的父亲。记得在我五岁那年冬天,一天清晨父亲在用水冲洗后院的地板,出门玩耍后的我想经过后院返回家中,父亲认为我会踏脏他刚刚清扫完的地板,坚持要我蹬上后院的一段石阶绕道从前门回家。当时的我拗不过父亲只好服从,当我双手插在裤兜里(由于天气冷)心不在焉地登上石阶时,没想到一个踉跄,只听“咖啪”一声,刚长出的两颗新门牙被坚硬的石阶磕成了半截。见此情景,父亲立刻抱起我直奔两里地外的院部医院,但一切都为时已晚......更加令我尴尬的是,由于在牙床未发育成型之前无法做假牙,直到初中毕业前我都不敢开怀大笑,每当想笑之际都只好用一只手捂着嘴,为此,还被人起了个绰号“刘老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童年时代最不开心的一件事就是经常挨父亲的教训。小时候的我个头比较小,比起小我一岁的大妹,还要矮她一截。因此,时常也会被大孩子欺负。不过每当遇到想仗势欺人的大孩子时,我也不会示弱,时常会以极端的方式还击对方。令我不开心的是,但凡遇到与别人家孩子打架,不论我是否有理,回家后挨揍总是难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次,遇到一位岁数比我大个头也比我高的孩子欺负我,当时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此时我顺手抄起一块石头就向他头部砸去,他顿时抱头大哭,鲜血直流......回家后挨一顿揍就不用说,第二天父亲买了两包“雪片糕”(福州当地的一种糕点)要我送上门向那孩子赔礼道歉。迫于无奈,在一帮看热闹孩子的簇拥下,我壮着胆向那孩子家中走去,一进门只见那孩子扎着满头的绷带向我直奔过来,吓得我将手上的“雪片糕”扔在他家的饭桌上扭头就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学毕业前的我(前中)比大妹(前右)矮半个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有一对兄弟,弟弟不是我的对手,哥哥见此情景,前来助阵,我自然招架不住。当对方的哥哥抄起他手中的乒乓球拍向我头部砸过来时,我抄起一块石头将他手中的球拍砸成了两半......当我回到家门前时,看到父亲正拿着工具为那两兄弟修理球拍,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在外受这两兄弟的欺负,父亲对他们却还是如此客客气气。</p> 与父亲的沟通 <p class="ql-block"> 由于工作忙父亲平时很少过问我的事也很少与我交谈,也许是小时侯经常挨揍的缘故,我也很少会主动找父亲说话。从高中毕业下乡当知青开始,我就离开了父母过着独立的生活。记得每次写家信,题头总是只写妈妈不提爸爸,后来还是在妈妈的多次提醒下才写上爸爸、妈妈您们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一生父亲正式找我谈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得就那么四次。第一次谈话是文革开始后的事情。1966年文革开始,首先受到冲击的是父亲这些老干部,也许是挨了红卫兵批斗的缘故,父亲的脾气也改变了许多。记得一天晚上,父亲突然将我叫到他的房间,让我坐下后对我读了一段毛主席语录,内容好像是有关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同时很正式地向我说道:“过去经常打你是不对的,从此往后不再会打你了。”开始我还感到很不自在,父亲以前从来对我没有这么客气过,听到他的这番话,我高兴坏了,心想还是文革帮的忙,将这帮老干部修理的没脾气了。从此,父亲真的说话算数不再打我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革前夕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正式谈话是在我上高中之后的事情。文革后期由于福建师范学院解散了,我们一家随父亲下放到福建省连城冶炼厂,父亲当时是厂矿领导。有一天晚上我已经睡了,突然被父亲叫醒,说我在学校闯了大祸,为此事父亲与母亲连夜被中学的张校长(也是一位有资历的下放女干部)叫到学校,说是校方准备开除我。也许是由于父亲在当地的影响力以及与张校长同是下放老干部的缘故,这事总算被父亲摆平了。那天晚上父亲与我长谈了许久,从他的话语中我开始意识到我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孩子了,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步入社会,凡事要开始承担责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进入高中后我开始对鲁迅的文章感兴趣,经常会效仿鲁迅的笔法写一些短文。一次有几位农村同学找我,他们写了一篇批评班主任的大字报,要我为他们做文笔上的修改。当时我看完他们的文章后完全是出于写作文笔方面的考虑,认为他们写的不够有力度,答应为他们修改。我将平时喜爱的鲁迅笔法全都用上了,修改后的文章性质自然完全变了。第二天大字报在班级的后墙上出现时,当时的班主任看到后勃然大怒,认为这件事的幕后策划者是我。因此,才有了上面父亲与我的第二次谈话。</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福建连城冶炼厂工作期间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第三次谈话也是在我就读高中期间。当时父亲在离家10多公里外的厂部上班,只有周末才回到家中。高中部的厂矿子弟女生也大多是在厂部上班职工的子女,她们周末也都回到厂部家中。记得一个周末的中午,午饭间父亲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最近是不是与班上厂部的女生有来往?父亲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我一头雾水,当时虽已是高中生了,但男女生之间从未有过正面交谈,更不可能有什么私下往来。父亲的发问羞的我满脸通红,心想父亲今天吃错药了吧,我端起饭碗就向屋外奔去......</p> <div><br></div><div>连城县庙前中学75届高中部住校女生。</div>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第四次谈话是在我下乡当知青后的事。高中毕业后,班上的农村子弟都直接回到当地农村务农了,剩下我们厂矿子弟男女生一共18人被安排在当地公社一个较偏僻的村落“兰桥村”当起了知青。由于知青场离家都不远,周末大家可以回到家中带些补给。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中学期间从未当过班干部的我被任命为知青队队长。记得还是在下乡后的第一周,父亲找我谈话,说我的工作方式太急躁,凡事要多听大家意见。当时我感到十分诧异,没想到父亲背后还在默默地关注着我,我在知青场的表现他会了解的如此清楚......父亲到底是长期从事人事工作的干部,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他为人处世的底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乡时亲手参与建造的宿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两年后我离开了知青场,从参加工作到上大学、读研究生,毕业后在福州大学任教,到后来的出国留学、攻读博士学位,一路顺风顺水,也许是我已经开始步入自己的人生,从此父亲就不再直接过问我工作上的事了。每次回想起父亲与自己谈话时的情景,一切都还是那么的记忆犹新,一切都好像就发生在昨日......父亲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我正式步入社会之前,每当我徘徊在人生的岔路口时,他都会在我的背后,将我轻轻托起,使我一帆风顺地步入自己的人生轨道。</p> 革命生涯 <p class="ql-block">父亲辛劳的一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25年8月27日出生在江苏南通一户农民家中,我的爷爷姓姚,一生勤劳务农,解放前夕靠自己的辛劳购置了几亩地,建造了三间瓦房,结果被评上了“富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44年9月参加苏北新四军。</p><p class="ql-block">1945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p><p class="ql-block">1951年4月-1958年2月 福建省人民银行 股长、科长、办公室主任。</p><p class="ql-block">1958年3月-1969年12月 福建师范学院 数学系总支书记、党委办公室主任、人事处处长。</p><p class="ql-block">1971年5月-1975年12月 福建连城有色冶炼厂党委常委副主任。</p><p class="ql-block">1976年1月-1976年10月 福建省冶金工业局大庆办负责人。</p><p class="ql-block">1976年11月-1982年7月 福建省冶金地探公司 党委书记。</p><p class="ql-block">1982年7月-1985年9月 福建省锰矿公司党委书记。</p><p class="ql-block">1985年10月 离休</p><p class="ql-block">2015年9月 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8年10月26日 与世长辞 享年93岁。</p> <p class="ql-block">2015年9月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p> 退休后的生活:喜爱台球 退休后的生活:喜爱象棋 <p class="ql-block">幸福大家庭。<br></p> 编后语 <p class="ql-block">(1)我与大妹的个头</p><p class="ql-block"> 以下一组照片记录了我成长过程中与大妹个头变化的过程。</p> <div><br></div>上小学前我个头还比大妹高。 上小学后大妹的个头超过我。 <p class="ql-block">到小学毕业前她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新的邻居经常都会误认为她是我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中学期间由于酷爱运动,篮球、排球、乒乓球、田径的跳高、跳远、百米......各种项目样样喜欢,我的个头有了突飞猛进的长进。</p> <div><br></div><div>高中毕业后,我(后排右)的个头已经明显超过了大妹(后排左)。</div> <p class="ql-block">据大妹(左)说,生完孩子后的她还在长个,最终我(右)与大妹的个头打了个平手,照片(中)是原庙前中学的林惠如老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机缘巧合</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2月24日,接到原庙前的老相识郭文佳的一个电话,说是想为我介绍认识一位她的庙前老朋友王丽,并邀请我与同是庙前的老相识叶艾莎当天下午同去福州南江滨公园附近的王丽家中喝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王丽是在庙前的连城锰矿工作期间与郭文佳成了好朋友,也是艾莎在连城锰矿的老相识。经郭文佳的介绍,才知道王丽原来也是福建师范学院的子女,她父亲叫王洪生,是原福建师范学院武装部的一位干部,也是我父亲的老相识。文中写到童年时期的父亲周末经常带我去打鸟时用的小口径步枪就是通过王丽的父亲从武装部借出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更加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通过喝茶聊天才知道,文中提到的被我用石头砸破脑袋的那位大孩子居然是王丽的亲表哥张曙光,张曙光的妈妈是王丽的亲姨姨,小时候王丽经在"院部"的张家玩耍,因此,王丽对当年院部的情况也十分了解。她的表哥张曙光目前也已退休住在福州与王丽常有来往,想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位曾经用石头砸破他脑袋的小个子男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知什么机缘巧合,离开福建师范学院“院部”已经过半个世纪,没曾想到在与连城庙前朋友的聊天中,居然还会联系到50多年前的往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游览福州南江滨公园。郭文佳(中)、王丽(右)、刘整(左)。</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原连城县庙前中学曾朝元老师寄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整同学:你的美文《回忆我的父亲》饱含深情。你的父亲刘斌也是传奇人物,也有传奇人生。你父亲1925年出生,1944年19岁时改姓换名,决心文武双全,报国从军。革命胜利后,挥戈南下,进入福州。历任福建人民银行股长,科长,福建师大数学系党总书记,福建连城锰矿,党委书记等要职。2015年获得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革命生涯,辛劳一生,德高望重,生前尽忠,死后尽孝,回归故里,叶落归根,享寿93。</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父亲是你人生中的指路明灯。你的美文有童年、少年、青年等…有趣回忆。当你回忆人生和你父亲沟通,有四次讲话记忆犹新,老师感到很有意思,值得回味:</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有一天晚上你父亲突然找你谈话,做了自我批评,表态:“以前经常打你错了,以后不会再打你了。”你父亲有悟性,文革刚开始,中央要求:“要文斗,不要武斗”,你爸感到打你应属一种旧文化传统,属于“破四旧”内容,才有第一次讲话。但你也很有悟性,感到这是文革帮的忙,“将这些老干部修理的没有脾气了”。回忆历史,很有意思。</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你刚上高中,年少气盛,想学鲁迅,对一些看不顺的事情想呐喊几句。你父亲开始引导你,将要步入社会,凡事要开始承担责任了。刘整同学,还是王光美那句名言说得好:“都过去了…”,我们一起向未来。</p><p class="ql-block"> 第三次:儿大父难当,未雨绸缪,你父亲因怕影响你的成长,“吃错了药”,误会你了,让你受委屈了,理解万岁。</p><p class="ql-block">第四次:在知青场里,你身挑重任。你爸爸没有垂帘听政,而是按毛主席“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思想来引导你,让你慢慢成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的小结语写得很好:“每次想起父亲与自己的谈话,都还是那么记忆犹新。父亲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我正式步入社会之前,每次在我人生岔路上,他都会在我的背后将我轻轻托起,使我顺风顺水步入自己的人生轨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整同学:看到你小时候你父亲牵着你的小手,你真可爱,老师很想抱你一下。</p><p class="ql-block">看到你爸妈年轻时的照片,一个帅哥一个美女,可惜时光不能倒流。</p><p class="ql-block"> 看到你们全家福十一人照,个个都是精英人才,令人羡慕。</p><p class="ql-block"> 看到你父亲退休后下象棋、打台球的生活照,廉颇老矣,饭量可以,老师很欣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整同学,你父亲有传奇的人生。你自强不息,不负父望,雏凤清于老凤声。你是教授、博士后、高端人才,也有你的传奇一生。</p> <p class="ql-block"> 《作者感言》感谢曾老师热情洋溢的寄语,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学生的关爱与鼓励,谢谢您给予父亲如此高的评价,也请原谅我中学时期的任性与不成熟。高中毕业后时隔40多年有幸能再次遇到您实感荣幸之至,在此深深地祝福曾老师与林任粟老师健康长寿。同时,也深深地感谢各位对父亲的怀念与评价。</p> (4)童年时光记忆 院部儿时伙伴的回忆(1): <p class="ql-block">院部儿时伙伴的回忆(2):</p> 院部儿时伙伴的回忆(3):